    文 / 王智林 & 图源 / 堆糖  ?. ?~?..? 一 贾士隐根本没想到，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来得如此猛烈，像一场暴风骤雨。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城市一夜之间也一不小心就染上了这个病毒，他从来没有如此感受过灾难就在身边。 贾士隐这些天一早醒来就翻手机里关于疫情的情况。一开始，天天为武汉的病情担忧，为一些人逆行武汉而感动不已，为疫情不断地扩散而忐忑不安。 不料，他的城市也生病了。原来，这座城市历史悠久，物华天宝。江南水乡，人杰地灵。千百年来，依山傍水，一直在湖区长大的人们向来勤劳善良，朴实无华。这里没有地震火山，没有泥石流，没有什么战争。可是，现在，这座城市竟然也传染上了这可恶的病毒，这该死的病！贾士隐宅在家里，不时就来回地暗骂着。 他感觉到全县的人都在紧张地行动。自己的城市一下子由后方变成了前线。各领导，各社区，各单位都在紧锣密鼓地走上抗疫前线。 一时间，封城、封路、封居的消息扑面而来。贾士隐所在单位也发出号召，安排了抗疫值勤。他单位的微信群里炸开了锅：有人说，人在乡下，封路了，赶不到城里来；有人说，家里爱人值守了，没人照顾孩子；有人说，生病了，赶不过去；也有人说，国难当头，应该去，这话招来群里一大片表扬。还有人说，与武汉人有接触史，不方便，本身就要隔离，群里一下子沉默起来。 安排表上没有贾士隐的名单，他原本想主动请缨，可是夫人本就很紧张，害怕沾着了病毒。如果是其它的凡事，夫人一定答应的，夫人从来就没拖过他的后腿。可是，这是人命关天，系乎全家的大事啊！所以，他还是迟疑了一下。 可是，单位上值班的人都在前线忘我地工作着，他单位微信群里经常有人发出带着口罩，守岗值勤的照片，群里一片呐喊、助威、鼓励之声。他有点坐不住了，大是大非面前，他何时落后过？何时放弃过？何时退缩过？ 二 当小区的负责人打电话给贾士隐，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第一次他被安排在当天上半夜。夫人知道他的性格，知道拦是拦不住的，便开始为他准备东西：口罩、手套、外套、皮衣、帽子、雨衣。贾士隐一一穿戴上，全副武装。他对夫人说：别这样紧张，让我都感觉是离别一样的，值班就在小区门口，马上要回的！怕什么！夫人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这样做，要那样做。还说：你不怕，我怕，就算为了她和儿子，小心点，好不好？贾士隐认真地敬个礼，便带着夫人的唠叨来到前线换岗值勤。  三 值班地点是在小区门口，路早封了，独留下路中间一个用红色油纸搭建的帐篷。里面一盏灯，一张桌子，两张凳子。桌子上有几张登记表，旁边还好，有取暖器，方便面等。值班这一组有十几个人，每小组两人一起值班，二十四小时轮流换班值守。贾士隐注意到，有些人还没有真正到位值勤，正缺值班的！他知道自己来得正是时候。同伴把笔给他，叫他在值班表上签字。贾士隐记得夫人来之前给了一支笔，提醒要用自己的笔签字。便笑道:"我有笔，好的，我签！"同伴便笑了一下：“行，我们大家都应该小心！” 此时，街上依然灯火阑珊，只是不见行人，不见车子，不见开着的店铺。这个春节，这个城市，万籁俱静，静寂得让人觉得荒凉。 贾士隐悄然站在路边，望着冷冷的街，觉得自己就是一位真正的战士，守护住千家万户，守护住自己热爱的城市。他觉得在这个国难当头，人人自危的非常时期，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站在抗疫前线，是值得的，是应该的。 一夜值班，无什么大事。偶然，小区里有几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想出去，被他俩耐心地劝说回去了。只是，从来不戴口罩的他觉得有点难受，鼻子有点闭塞感，想摘了，又想起了夫人的叮嘱，就一直没有摘。 终于值班交接点到了，贾士隐走到家里，刚用钥匙打开院门，夫人就在屋内指挥着："别急、别急！” 贾士隐只好按照夫人的安排：第一步，洗手；第二步脱外衣，只留内衣；第三步摘口罩；第四步又洗手；第五步洗钥匙、擦手机。这下都做完了，正要把手机、钥匙带进室内，夫人不肯，示意他把手机、钥匙放在室门外面，等洗澡后再拿进来。贾士隐傻笑着："这紧张的！" 走进洗澡间，他洗了十几分钟，感觉把病毒洗干净了才止，然后按照夫人的吩咐，又把卫生间认真地冲洗了一番。贾士隐轻轻地骂了一句:"这该死的病毒！" 坐上床后，他又仔细地回忆，还有哪里没做好呢？千万要记得啊！夫人说了，除了对自己负责，还要对家人负责啊！ 此时，卫生间里，夫人正在把他今晚穿过的衣服、袜子全部拿去洗了。 四 第二天值日，贾士隐轮到了下午值班，从12点开始，6个小时。夫人提前做好饭，贾士隐提前吃了饭，照例全副武装地整理一身，12点前准时赶到值班点。 中午值班，有点困，他本来有个习惯，中午要午休的，哪怕睡上半个小时也舒服了，如果不睡，就觉得头痛，一天都没劲。三百六十多天，除了特殊情况，雷打不动，他都要睡。可是今天，更是特殊，站在抗疫前线，他丝毫不能马虎。 天依然很冷，寒风凛冽。空荡荡的街上冷冷清清，那帐篷的油纸被吹得哗哗地响。好歹自己全副武装，不冷。 突然，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匆匆走过来。贾士隐仔细一看，是自己玩得好的同事。他迎上前去，对方匆匆忙忙地一句说："别过来，我值班去！对不起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满脸困惑的贾士隐在路边。 一起值班的同伴告诉他，非常时期，要理解！贾士隐恍然大悟，笑了。 白天值守，相比晚上，小区要求进出的人多，要做的事多一些。比如，有好多快递送到小区值班门口，小区的人跑来拿快递。只是，有些人偏偏又不戴口罩。贾士隐耐心地劝说，他们才答应回去戴口罩，再来拿快递。有个别人要出去，偏偏不回去拿，或者说家里没有口罩。贾士隐与同伴坚持不让出，于是争吵就少不了。贾士隐的同伴有点急躁，有时没两三句就吵起来了。亏得贾士隐苦口婆心地劝说，才停息下来。 四点多钟，小区里一个熟人匆匆忙忙出来了，一到卡点口，就直呼贾士隐的名字，要求出去，偏偏还没戴口罩，说是爸爸摔得厉害，要到街上买药擦。贾士隐与同伴把他拦下来，没想到这个男的气得暴跳如雷，对着贾士隐骂道：“神经病，神什么，有什么神的呀，一点面子都不给… …” 贾士隐觉得真是错看了这个熟人，想不到平常和睦相处的人，关健时候就露出了真面目。 他偏要出去，贾士隐眼看自己的同伴要与对方动起手来打架，赶紧拉开同伴，迎上前去说："你不要吵，吵解决不了问题，要不这样，我们相互不难为，一起解决问题。你站在这里，我帮你买药去，你把药名告诉我，买回来，凭我微信付款证据，你给我钱，行不行？” 对方一听，便说："也行！“ 贾士隐便与同伴打了招呼，直接步行到开心人大药房店买药。 贾士隐买了药回来交给对方的时候，便责怪对方：“吵有什么用，这体现了你的素质，你知道吗？要好好说。"对方接过药，付了款，连声说："谢谢，对不起！"就转身回去了。 贾士隐与同伴相视一笑，真是无语啊！  五 不久，又一位老人走过来，也没戴口罩。他大摇大摆走过，说是自己女儿送好多菜过来，要去拿。同伴拦住了老人，说："不能出去，没戴口罩，又没有通行证。" 这位老人便发起脾气来："谁说不让我出去？我哪有口罩，我到哪里办通行证？长这么大年纪，还从来没有人拦过我呢！你们算什么？你们也要好好地讲啊！摆什么架子？"几番口舌之争，同伴气昏了头，便与他吵起来。我拉开同伴，迎上前去："老人家，是我错了，我没讲好！我承认是我错了！" "这还行，这才是人说的话。那一边，我女儿都放行了，凭什么你们不放！" "老人家，消消气，好好说，伤了身子划不来的！" 老人家的声音低下来了："怎么办，放不放行？ “放心，会帮你解决的！要不你再慢慢等下，要不，我帮你去拿，我走路比你快！" “谢谢，我在这里等！" 还好，不远处，老人家的女儿提着好多袋子走过来。贾士隐急忙跑上前去，示意她爸爸在卡点等，便帮着她提着袋子，交给了这位老人。他的女儿一再感谢，这个老人转身回去的时候，也说了句："谢谢啊！" 老人走后，贾士隐与同伴对望了一下，又笑了！ 同伴说：“你真有耐心！"贾士隐微笑着说："我是当老师的，每届教的班上，总有好些不听话的学生！见惯了！” 贾士隐又开玩笑地说：“这个老人一看就脾气不好，如果他有三高，那就麻烦了！与他吵架，咱们划不来的，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同伴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贾士隐知道，世界这么大，林间的鸟，什么样的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关卡传来好多奇葩的信息，好多关卡吵架、打架、拘留判刑的都有，疫情便是一个照妖镜啊！ 六 第三次值班，贾士隐轮到下半夜，从半夜十二点到早晨六点。贾士隐记不清楚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熬夜了。因为他一熬夜就头疼，第二天就整天不舒服，需要几天才能恢复状态。所以他很自律，无论在外面应酬多晚，都要回家，从来不熬夜。但是，今天轮到了，他不住地冷笑着，摇着头。 晚饭后，夫人叫他早点睡，他没睡，因为他不到点是睡不着的。 其实，深夜值班，也没什么事，就是熬夜坐着，坐在那里发困。 可就在他坐那里发困、打瞌睡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传过来。不是从小区传来的，而是从街上传来的。 贾士隐离开凳子，走到街上。他看清楚了，不远处一个两轮大板车，有两个老人正蹒跚地推着走来。走近一看，车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昏迷不醒。一打听，那老妈一把鼻涕一把泪，断断续续地诉说原委。原来这躺着的是他们的儿子，今晚子时，她儿子上厕所，好好地，突然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她怀疑是儿子脑中风了，这大过年的，又是非常时期，又是下半夜，村里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叫都叫不开。乡镇医院又没有开门，又没有救护车。另外，她媳妇又怀孕了，所以她就与孩子他爸用大板车，步行把儿子一脚一脚地推到县城来，他们走了好多路，停停歇歇，脚好痛，终于到了县城，正往医院里赶。 听完了二老的话，贾士隐感觉到一种心疼从脚底直升到头顶。这个特殊时期，发生这样的事，真是上天造孽啊！怎么办？自己碰到了这样的事。撒手不管吗？这二老现在推不动啊，贻误时间，就是贻误生命啊！哎！帮忙推着吧？这里值日，擅自离岗！不行！打电话请示吧？请示谁？谁都不好请示。呜呼哀哉！贾士隐不停地快速思索着这些。之后，他便与同伴建议，让同伴守着岗位，自己帮忙把车子推到医院里去。没想到同伴竟然爽快地答应了，是啊，特殊时期，生命最大，这也是生命啊！这一点，贾士隐与同伴竟然这么快地达成了共识。 贾士隐在两位老人不停的感谢声中，一起把他们儿子送到了医院急救室里。 从医院回到岗位的时候，天已微明。贾士隐觉得自己的头越发地痛起来，这一个下半夜，只有同伴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七 贾士隐休息了一整天，次日便是上午6:00一12:00的班。一大早，贾士隐精神抖擞地来到值班点，顺利进行了交接。 他这个城市的疫情算是很严重，每天冠状肺炎确诊病例数字的增加，总会滴嗒一下，疼在贾士隐的心上。他知道，大疫面前，除了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别无他法，也别无选择！ 上午十点多，又碰到了两个难缠的人。 这时，两个戴着口罩的陌生男人来到卡点，东看看，西望望。贾士隐与同伴，便迎上前去。年龄相对较小的男人走过来，要求进小区，理由是：他身后的这个男的是他领导，领导的母亲今天突然病得厉害，要进去看望。贾士隐与同伴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你们有通行证吗？" "没有，还来不及办理，行行好，通融一下！" "不行，不行！"同伴说。 “没有通行证是不行的，这是我们的职责！" 贾士隐大声地说着。 同伴接着说："你们打个电话给家人，让他家人出来一下。” 那个男人手指着站在他后边年龄较大的男子说："他打了，我领导，现在打不通，关机了。" "不行、不行！" “通融一下，还没来得及带通行证，偷偷地告诉你啊！" 这男子接着说，“我领导认识你们领导，县里好多官都是找他帮忙提拔的。" "这跟我们没关系，不好意思，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贾士隐严肃地说。 这个男的仍不死心，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来，便要塞给贾士隐：“方便点，照顾一下，我们领导会领情的，帮帮忙！" 贾士隐赶紧走开，那男的又靠近贾士隐的同伴，又想拿钱给同伴，同伴也赶紧走开。 这时，只听那个不说话的所谓领导大声叫道:"小李，我们走，别求他们！" 这个小李瞪了我们一下，就跟着他离开了。 他们走后，贾士隐与同伴呵呵地冷笑着，不住地叹着气，摇摇头。 八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这个时候，正是这座城市最漂亮的时候。可惜！贾士隐在阳台上独自观望，心里不住地叹息。 不久，他看到值班微信群里组长发的一段文字: 各位，恭喜了，今日上午省里的督查组领导到了我们这个值班卡点检查，很是满意！在下午召开的全县防控会上，省领导特意公开表扬了我们这个值班卡点。县里领导也表扬了我们，咱们的领导也非常开心，希望大家再接再厉！ 贾士隐突然意识到上午来的两个陌生人，原来就是他们！真是有惊无险啊！ 当然，贾士隐并没有特别开心，他知道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值班人应该做的事。 他意识到，如同许许多多平凡普通的医生、护士、交警、士兵、村民一样，他们不是为了荣誉，为了表扬，只是为了普天之下，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最起码要做的事！ 贾士隐抬头望着，城里万家灯火阑珊，天上无数星星闪烁。他忽然觉得，每一盏灯就是一个人，每一颗星就是一个战士，这灯光，连接着自己的县乡，连接着武汉，连接着全国。星星之火，照亮山河，呈一片燎原之势。  作者简介： 王智林：香落尘外平台顾问、江西鄱阳第二中学高级教师、江西省历史骨干教师、上饶市历史学会理事、鄱阳县初中历史学科带头人;鄱阳湖边长大，闲余喜欢在文字里行走。喜欢从平淡的生活里捡拾刹那的感受，记下来，成为生命里美丽、永恒的风景。闲余写写散文，整理成《碎叶集》，部分诗文、小说在《虹口报》等省级报刊、微型小说杂志、《香落尘外》等网站平台发表。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桑恒昌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骥亮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暖在北方 胡迎春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陈风华 美编：无兮 ETA 玉丽 路人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西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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