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时光轻逝,故园梦回 作者丨宋红伟 版式设计丨强哥 时光冉冉,岁月流淌,带走了童年,也带走了美好的青春年华。许多往事早已变成蒙尘已久的发黄胶片,散落于行走的风尘,渐渐被无情地遗忘,不见踪影,就像从未来过。曾经的故事静静地守在故乡的某个角落,只待你来,便向你娓娓诉说,用心聆听,模糊不清的往事于是变得逐渐清晰…… 故乡的老宅,在村子十字路口的南边,坐东面西。老屋有三间,石头跟脚,夯土泥墙,麦草屋顶。前院儿是狗剩哥和七爷家,左边是陈姓的老邻居,右边是六奶奶和二奶奶家。老宅的后面,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足有半亩地大小。儿时的我和小伙伴儿曾无数次穿过那条墙壁斑驳、青藤蔓蔓、铺着石板、长满青苔的小巷,来到这个被大人们称为“后园”的地方。我天真地以为这里就是全世界,这里是我无忧无虑、美好温馨的童年乐园。 紧邻老宅房后有几棵高大茂密的构树。树皮光滑浅灰,枝条密生绒毛。春天里枝叶间会长出很多一簇一簇的穗子,像小棒槌一样在风中摇曳,大人们叫它“构棒棒”。母亲挽着秀美的长发,擓着竹编的篮子,在一片煦暖明艳的阳光里,忙碌地拉住枝条捋了起来。篮里采摘满了,就回家淘洗干净,拌上玉米面,上锅蒸熟,淋了蒜汁,点上几筷头香油,外面粉干,里面滑腻,真是一道美食。我们吃得满嘴面粉,饥饿的肚皮也填得鼓鼓的。时光总是在不紧不慢地溜走,过了些日子,一棵构树上竟结出了漂亮的果子,一个个像火红的圆球。嘴馋的我们用竹竿打下来几颗,吃得满嘴通红,可惜高处的都被鸟雀啄食了。奶奶纳着鞋底,慈爱地望着我们的红嘴唇,告诫我们不可多食,吃多了要生口疮的。 春天总是匆匆走过,初夏的风儿带着微微的暖意吹着,并不时送来布谷鸟的叫声,空气里弥散着枣花和月季花的幽香。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喊了邻居的几个小伙伴,沿着幽深的巷子一溜烟儿向后园跑去。刚出巷子口,就听到前院儿的狗剩媳妇儿哇哩哇啦的叫喊声,原来她正在我家的茅房里解手。茅房是低矮的土墙,又没有门,小伙伴们便看到了那白花花的屁股,急得她不住声地大骂。我们发一声喊,屁滚尿流,四下逃散,有的躲进后园的芍药花丛中,有的藏在二奶奶家的墙角后面,很长时间不敢出来。 狗剩哥长得又高又瘦,像一棵野地里的细长麻杆儿。一只眼睛有毛病,眼珠上有一个白块儿,视力不好。三十多岁了,有好心人张罗,花了几百块钱,买了这个外省女人做媳妇儿。那女人却长得娇小,皮肤很白,说了一口当地方言,语速很快,我们听了十句勉强能听懂一半句。闲暇的时间她会到我家串门儿,和奶奶、母亲坐在一起拉家常。童年里记忆最深刻的,是她心灵手巧,会用麦秸秆儿编草帽。她将新割的麦秸秆儿在水里浸湿,稍微晾晒,趁着潮润劲儿,在院里老槐树的浓荫下,席地而坐,那金色阳光一样的麦秸秆儿在她纤巧的手里先编织成辫条,然后一圈圈地缠绕,就会奇迹般地看到一座山在不停地增高,最后变成了一顶顶美丽的草帽。 狗剩媳妇儿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叫小丽的女孩儿,红扑扑的脸蛋上,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笑起来嘴角边上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儿,十分可爱。只不过后来拐卖人口的案子发了,当地来的公安带走了狗剩媳妇儿和那个小女孩,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剩下狗剩哥一个人和他那匹同样瘦弱的老马,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是恓惶。 后园的中间空余地面,被爷爷种上了南瓜、茄子、辣椒、韭菜之类。人勤地肥,年年长满喜悦,季季泛着丰收。但记忆最深的还是那十来畦芍药。叶子色泽碧绿,隐约泛着墨色,看上去富有光泽。大约是春末的时候,芍药就结出了花苞,最初只有豆粒大小。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天天观察,等待花苞长大开花。清晨,我蹲在芍药丛中,那时候太阳刚刚出来,芍药花苞上有一种粘稠的分泌物,像露水一样凝结,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我不管究竟对花蕾的凋谢有没有影响,但是一颗颗的用舌头舔舐着,真的像蜂蜜一样甜,那种透到心底的甜。 芍药花一点一点地开大,刚开始初放的花苞,缓缓地舒展开花瓣,引来小蜜蜂不停地在朵朵花间飞舞。盛开的芍药花,四周是大片红色的花瓣,错落有致,中间是金黄的花蕊,风姿绰约,静静地立在绿叶丛中。 芍药的药用价值也很高,冬季剪去枝叶,春季发出紫红的芽儿,过了三四年,一家人终于等来了芍药的收获季节。那时,父亲用铁锨刨挖出勺药的根部,带着泥土的新鲜气息,并一堆一堆翻晒晾干,剥去泥土,便露出黄褐色的长柱形根茎。洗净煮熟,奶奶、母亲和我就着水盆用瓦片一根根刮去外皮。父亲在园子里打扫出一片空地,铺上用高粱秆儿织成的萡,把刮好的芍药一根根摆在上面晾晒。阳光下那一片雪白,照得人眼花。芍药药材生长期长,收益不是很好,此后,我家就再也没有种过了。 后园的北面是二奶奶家的房子,夯土成墙,上面满布墙洞,那里也是麻雀的栖息之地。平时,麻雀们站在树枝上,总是欢天喜地,叽叽喳喳,仿佛在讲着一个个陈年故事。人一走近,受惊吓的麻雀们便一只只呼啦啦飞起,在天空飞旋几圈,又落在别的树枝上,叫声比歌声还要嘹亮。掏麻雀蛋儿是一个技术活儿,须得胆大心细,偷偷从家里拿来两把铁锨,锨把儿插进墙洞,人扶着墙面爬上去,再用另一个锨把儿插进上面的墙洞。观察洞口有灰白的麻雀粪便,就用扫帚上掰下的竹棍儿伸进去,在里面拧几圈儿,往外慢慢一拉,就会看到柔软的羽毛里那一颗颗椭圆形的斑驳的麻雀蛋儿。回家交给母亲,由母亲煮熟了吃。倘若是雏鸟,全身裸露,暗红的皮肤上一根毛也没有,会仰着头,张着嘴巴大叫,要赶紧放回去。我的胆子小,听老人们说墙洞里有蛇,不小心惹了它,会一下子蹿出来,正好钻进你张开的嘴巴里,到了肚子里,连小命都会送了。但看了那么多小伙伴儿掏鸟蛋,羡慕不已,却一次也没有遇到过蛇。 后园的南墙边有一棵老柿子树,每当荷尽菊残、秋叶飘零时,树的枝梢上便挂满了柿子,像一颗颗玲珑的红玛瑙。经霜的柿树叶红得像刚从晚霞中飞出来的火鸟,瑰奇绚丽。秋风一起,柿树叶落了满地,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如同踩在地毯上,非常舒服而又惬意。我的童年里有一个爱好,便是捡拾地面的柿叶,收集起来。一片片柿叶有的酡红、有的紫红、有的橙黄、有的金黄、有的带绿、有的配蓝,可谓是五彩缤纷。我时常看着那柿叶出神。这片片柿叶,载满了冬的孕育,春的萌发,夏的茁壮,终于借助于秋而到达了生命的沸点,它那强烈的追求,成熟的美,令人震撼! 柿树不高,爬上去可以看到墙外的老憨儿家。老憨儿的儿子神经有些问题,衣着褴褛,刮了光头,满脸尘灰,看见人了会嘿嘿地傻笑。我们总骑在枝杈间隔了墙逗他玩儿。开始老憨儿还怕他出事,出门干活儿总把门锁着。后来,傻儿子渐渐长大,倒是人高马大,膘肥体壮,跑到大街上到处转悠,低了头,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时间长了,也学会了打人,呲着一口白牙,追赶妇女小孩。再后来就没有见过他了。有人说他还活着,曾亲眼看见他在张良镇的集会上,赤裸着身子,端着个破碗讨饭吃。也有人说他不在人世了,因为老憨儿在河边、山沟里、周边的好多村子都找过了,也没有把他带回来。但这都只是猜测。 人生悲欢离合总也不可避免,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故事。 岁月蹉跎,流年滚滚,那些春暖花开、风起叶落的日子,隔着四季的风花雪月,早已成为了回不去的曾经。春节期间,我回到老家,站在故乡老宅的废墟上,只见断壁残垣,破砖烂瓦,整个后园落叶堆积,草木枯黄,满目萧瑟,心情黯然。蓝天中一片片浅灰的云,遮挡了一些阳光。 一路走来,我们失去了太多,一切都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悄悄消逝。渺小的生命在天地间徜徉,停下脚步,回首望去,有多少美丽沉淀在时光里?喧嚣的年代,奏不出真正的忧伤,往日纯粹的欢欣正在渐行渐远。岁月的印记早已刻在生命的气质中,但愿故园萦系梦里,驻留心田,枝繁叶茂,常年花开,永远美丽! 作者简介 宋红伟,语文高级教师,喜欢读书,性格恬淡。捡拾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在闲散的时光里,煮成文字,自娱自乐。 香落尘外管理团队 主编:湛蓝 总监:子寒 顾问:蒋新民 排版:绿腰 强哥 ETA 凤尾 审稿一组: 铜豌豆 一池萍安 一心 审稿二组:连云雷 风碎倒影 终审,校对:烟花 清欢 播音:米米 从前慢 配乐:罗晚词 稿费:湛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