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一切只是开始，一个新的开始

01

书橱里的书，无序零乱地堆放在那里，似乎还是搬家时的样子。

当我写字时，想要找出某一本，往往翻上半天，有时尚且寻它不到。

此时，是对它作一个整理分类的时候了。因为，我突然明白：

过去四十余年的阅读，其实只是一个铺垫，只是某个即将开始的准备。

诸多，过去钟爱的对职业或心理产生较大影响的书籍，可能不会再去阅读，只能作为成长过程的一个印记或某种纪念，而封存起来。

有些书，当时只是作为消遣或休闲的方式来阅读的，如今更觉其并无意义，是可以打包送人的了。

还有一些，当时读过或读了大半或未曾开始，然而需要重新拾起的书籍，当把它们放在随手可以拿到的位置，以便继续或是重读。

此外，还要列出一个并不太长的书单。来补足充实当下阅读中所发现的重要书籍，这个书单随着阅读地持续和深入，会以缓慢地速度，朝着某个方向逐渐地丰富。

为何，过去一切的阅读或写作，只是一个铺垫和新的开始。

因为，曾经的一切更多是外向的延展，自有其不足。但它同时让我明白，哪些是自己并不需要，或于自己而言并非重要的领域；哪些是属于自己的根本性书籍。

接下来的时间，将更多地浪费在这根本性书籍的阅读与拓展上，未来的写作也将以这根本性书籍的阅读、思考和拓展作为基础。

简言之，过去的阅读告诉我：

拒绝什么，朝向什么。

有时，只有懂得拒绝和扬弃，才能开始新的接纳，并在接纳中尽可能地丰富自己。

拒绝，把时间浪费在并非为你喜欢的物事之上；扬弃，那些生命里并非充分重要的事物。空下更多的时间，留下更大的空间，去迎接那正奔赴在来路上的美好，与之一起挥霍最珍重的时光。

同时，把自己更多的留给孤独；留给孤独中的阅读和写作；留给阅读和写作里的静穆和深远，困惑与澄明。

02

如里尔克所言：

在我所有的书中只有少数的几本是不能离身的，有两部书甚至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在我的行囊里。此刻它们也在我的身边……

里尔克所喜欢的书籍，诚然是重要的。

然而，我必须作出回答的是，床前枕畔，卫生间里，开车旅行，或者短时外出，我会在必需的行李里，备下哪几本必须的书。

必须备下的书，这所谓根本性的书籍，是一些怎样的存在。

她常读常新。

除去初读时巨大的幸福，那种首次阅读所给予你的犹似故人来的惊喜，会在一次次地阅读中反复重现。

一如你所倾心的爱人，在共同生活的漫长岁月里，可以让你重温初初相见的欢喜，甚至人群里第一次看见时，如梦如幻的情境也会时有浮现。

她是丰富的存在。

如里尔克言“一个世界将要展现在你的面前，一个世界的幸福、丰富、不可捉摸的伟大”。

相处日久，你愈会觉知她的丰富和奇妙，或是反复吟诵的某个句子，或是久未注意的某处细节。

有时，你的发现超出了她的本意，但在新的发现里，旧有的固定的文本，因你观察角度的不同，看见方式的不同而呈现出新的存在。

以《项链》为例，批判其虚荣，指向的是所有如玛蒂尔德一样漂亮动人的女子；慨叹命运的偶然，看到的是舞会上丢失项链的玛蒂尔德；拂去热闹浮华，于磨难里坦然安静的，则是十年之后的玛蒂尔德。

这样的文本，如一眼深深地泉水，不断有新的存在涌现。

喻之于爱情，你所热爱的对象，会在你的浇灌下不断长出新的枝叶，开出新的花朵。她会开启一段因你而起，一往而深的旅程。

03

这样的阅读，有时是疏离。它让你同世界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受完全地同化。

年轻的时候，对距离的把握缺少分寸感。所以很多时候，你带着孤高的情怀傲然俯瞰这个世界，而表面的骄傲并未曾对世界有所改变，反而给自己带给了深切的伤害。

当你在文字里，经了长长的漂泊，重又跌回人间。

你开始让内心保持同世界的疏离，但同时把身体置放在现实世界中，你会和同事聚餐，会和朋友小醉，旅行，运动，一起参加公共活动。同时，你拥有属于自己的孤独时间，拥有内心的清明完整的世界。

在这孤独的时间里，你一点点地成就自己。

其实，当你学会如何对待孤独，如何对待他人和世界的时候，你也将学会如何对待并丰富自己。

如里尔克所说：

你要爱你的寂寞，负担那它以悠扬的怨诉给你引来的痛苦。你说，你身边的都同你疏远了，其实这就是你周围扩大的开始。如果你的亲近都离远了，那么你的旷远已经在星空下开展得广大……

要谅解那些进入老境的人们；他们对于你所信任的孤独是畏惧的。

无惧当下的孤独，并且热爱你所经验着的孤独。

因为，你在此时此地此种职业里所感知的孤独，在其它任何时间地点和职业中也必将再次感知和经验。

当大多人，都已经向着这样的孤独举手投降，或者借以种种的热闹得以暂时逃脱。还在与孤独对抗，或是和谐共处的是少数安静的创造者，想要创造成为可能，首先要学会接纳并热爱专属于你的孤独。

当你无惧孤独，并在孤独里安静下来。

你不再过多考虑别人的喜欢或是厌烦，你不再是忧心此刻的写作是否具有意义，你所写下的是否被阅读，是否会发表，是否可以带来世俗的收益和荣光……

一切外在的因素，已经退居二线三线。

04

一个新的开始，背后是十余年漫长的历程。

从明白，心动；到根本书籍的阅读，真正写作的开始。

进而，让这样的阅读写作对你产生平静而深远的影响。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一如在料峭的春寒里，开始刨土，播种，看见她颤微微地嫩芽……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只是时间里安静地施肥，浇水，除草，静待花朵的盛放，果实的成熟。

工作，虽有繁忙劳碌，但一切都在眼前呈现，方向清静明晰。

这种感觉好像历尽艰险，终于爬到山顶，以为会看见大海，会有盛放的鲜花……

然而，山的那面还是山。

你会失望，失望这里并非长跑的终点，并非灿烂的领奖台。

当那失望稍稍平和之后，热望会再次充满你的胸膛。

因为，接下要攀登的山，已然清晰呈现于你的眼前。

因为，你已经闻到了海的气息，听见了隐约的涛声。

不问成败，只是写下。

不计得失，持续开始。

追随内心的声音，听从命运的安排。

在时间里，你坦然而安静，目光温和而明亮。

未来连同命运，在你面前展开一段新的旅程。

只是：

一切刚刚开始，你不能心急，不要焦虑。

一切正在开始，一切都欣欣然充满希望，

过往一切，正在唱响新篇章的序曲。虽然一切还是那样稚嫩，一切还在路上。

PS：

你必须活在每一件事情里。

现在你要经历充满难题的生活，也许有一天，不知不觉，你将渐渐活出写满答案的人生。

这是前段时间，央视主持人大赛，董卿点评时引用的里尔克的话。

今日，重读《给青年诗人的信》（冯至 译），感慨颇多，感觉经验到一个新的开始。

或许，这将是未来的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