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清明,又是清明雨,又是怀念亲人的日子。 当我站在潇潇的细雨中,一张又一张地在坟上压上白绵纸,总感觉在天国中的母亲,也是在雨中等我给送的新衣,也好穿上新衣,在故乡的天空游荡。我一直对别人说,我是走不出故乡的人,人生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故乡度过的,真真是一个走不出故乡的人。不过,真真走出故乡,是在上学时。 当我从学校接到通知书,那时父亲和哥哥都到外地打工了。我写信给父亲和哥哥,他们听了好高兴,因为,考上师范,就能转户口了,这在当时就是跳农门。 我还没有从高兴中出来,愁云就出来了。我们班考上滑县师范有四个人,有一个是外地的,其他两个人是外乡的,人家就从外乡坐车到安阳。当时,也不知滑县在那,也没有坐过公共汽车。那时出行的范围,也就是周边几里,最远的是小时候,我三姑奶家娶媳妇,表叔推着小推车,一边推着我奶奶,奶奶是小脚女人,一边推着我,向南十几里地。还记得,也许是兴奋,早晨起床时,才发现坏了。奶奶一看,就知道是如何了,大声地笑着,掀开被子,一看是一片太阳雨,尿床了。我就哭了,奶奶越发笑得欢了。 时间一天一天靠近,愁云一天一天压上去,跑到学校,见到一个在我们班复读过几天的,人家说买上几号的票了。这好像是大海中的灯塔,跑回家,就对母亲哭着说。母亲是一个大气量的女人,就拉上我,去找我父亲一位朋友,我叫他大爷。他当时在大队部门口,是氧气焊的,一到那里就哭起来。大爷笑着,就问是什么事。门市里的另一个人,我也叫大爷,他家的邻居就是汽车站站长。大爷说:“别哭了,明天叫你这个大爷,早晨去车站送你上车,和你同学一起走。” 想想,我上师范之时,家里的情况就好一点了。父亲和哥哥在外打工,家里也有了活钱。晚上,母亲把新作的被子,还有卖的床单,包在一起,外面用一个蓝面包上。买了一个灰色的手提包,一件一件地装进去,衣服和日用品,笔和几本书。母亲看到一件旧上衣,袖口有一点脱了,就找出针钱,给补上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想起小时背的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我躺在床上,久久地不能入睡,母亲来看了几次,还给我压了被角。我看到母亲眼角湿湿的,母亲还给我打气,说没有事,明天一定能上了车。 早上,当我还在睡梦中时,扑面而来的香味,惊醒了我。母亲在厨房做葱花饼,做了面条汤,打上几个荷包蛋。 已是秋天了,天气有了一点点凉意,路边的白杨树,上面的树叶已凋零了。曾记得小时,我哥哥在路旁扫落叶,还有在渠里游泳。今天就要远离故乡了,母亲推着小推车,一边是行李包,一边是灰色的手提包。我默默地跟在母亲身后,母亲是一个要强的女人,一边走,一边叮嘱。 秋风秋叶秋意凉,我的心里是沉沉的,眼中有不舍的离情。快到车站了,我一位小学时的同学,在那等我,还送给我一个红色笔记本,并说了祝福的话。 一进车站的大门,看到一辆灰旧的汽车,停在院子里,一群人在忙上忙下。渐渐走近,看到了大爷在那里,我的心才落了地。站长是一个高个子的汉子,一脸微笑,走到我身边,抚摸着我的头,当着母亲:“听说你哭过几回,上大学是好事,你也快成大人了,以后可不能再哭了。” 一看有几个同学是认识的。他们也帮我把行李上了车顶上,绑好。 同学们上车了,一会司机来了,站长叫过来,对司机介绍了我的情况。 当我上了公共汽车,我那位同学已上车,他朝我挥着手,微笑着。看着这个发动机盖,轻轻地坐上去,感觉这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坐位。那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有了一种安全感,也许在这之前,我一直感觉自己就是落伍的孤雁,声声凄凉地鸣叫,在空旷的天空。是母亲,大爷、站长,让我归队。尽管我还不知滑县在那,跟上大部队,一直走就是了。 汽车开了,我挥手告别车窗外的母亲、大爷、站长。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是啊,我不是去天涯海角,只是走出故乡小城。就是现在人说的,诗和远方,竟就是这样艰辛、恐惧,而徘徊。 也许会有朋友笑我。龙应台说:“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今天,我才懂了,写下自已幼稚的过去。 是啊,我是母亲用小推车,推出故乡的。在故乡的岁月中,写给天国中母亲。清明雨中,有我思念的泪水。 (杨志青摄影) 【作者简介】:杨志青,网名太行小子。现就职于林州市教体局仪器站工作,喜登山、爱摄影、写作,作品散见于《安阳晚报》、网络平台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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