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土城 吉祥花鸟画 曾几何时,一个历史性的问题一直摆在我们面前——绘画之“雅”与“俗”。这个直击画家灵魂深处的问题,让历代画家无不受其困扰。 在画家多是文人的年代,雅的境界是“高雅”,俗的品相叫“粗俗”。至于什么画是雅,又怎么画是俗,历代画家都没给出明确答案,如果你非要问,那就难可与俗人道也!明代末年,一位伟大的艺术家董其昌先生曾经给出一个参考答案:文人画最雅的逼格就是不着色、宣淡法、写意派。简而言之就是只用墨不用色。之后,艺术家就再也不为“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而操心,径直将传为唐代画家王维的“雪中芭蕉”视为典范。在无关乎雅俗的年代,画家只关心牡丹使人富贵的主题,红花绿叶就是最常见的富贵格局,“随类赋彩”的画法就是尊重自然的选择,标准也很简单。今天的画家则不同,雅与俗会被视为“水平”与“层次”的象征,所以,很多写意画家都会响应董其昌的号召和雪里芭蕉的精神,只画墨牡丹。我也曾经尝试用墨色画牡丹,画来画去也只在乎“墨分五色”的体态,却忘了雍容华贵的富贵仪容!《墨牡丹》 八方土城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在花蕊上用了点颜色,如果不用色,实在是想不起来怎么画花蕊。另外还偷偷地在叶子上也加了点颜色,虽然不是纯正的墨牡丹,也不想把叶子画成与花色一样。一天,跟了一辈子画家的外行夫人问我,这是什么花?对曰:“牡丹啊。”结果被谆谆教诲了一番:“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于是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夫人为代表的广大群众,最爱的就是绿艳红衣相辉映的组合,这与画家们的雅俗理念正好相反。每年4月之初,牡丹花盛开的时候,到处都有“牡丹节”,观赏牡丹的人群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牡丹还有雅俗,反而都说最美花开是牡丹,红花绿叶惹人爱。如果红花绿叶一旦被画家画出来,专家对此一定会说:“红配绿,赛狗屁。”这不是大自然非要和狗屁扯上关系?而是,艺术要高于生活。即便如此,我还是很纠结于到底要信谁的,同样的内容在历史上也会各有说辞。据说北宋当时盛行厚彩重色的花鸟画,美术史上都说是“黄家富贵”造成的,但却忽略了一位“写生赵昌”的艺术作用,因为他画的花是“明润匀薄,活色生香”。也就是说他画的花和所见的差不多,根据这个内容,历代造假赵昌的作品,都要具备色彩鲜艳的红花绿叶特点。无独有偶,同样是写生,五代徐熙“所见多蜂蝶、花草、蔬果之类。”怎么画出来就成了“野逸”呢?答案都说是“落墨法”造成的,但我看了这幅他画的《玉堂富贵》,怎么都无法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野逸”风格!《玉堂富贵》(局部) 徐熙(五代) 这画幅虽然有点旧,但也能透出标准的绿叶配红花,为什么很多砖家不看原作只查记载,罔顾事实总拿“落墨法”说事,不就是为了给“雅”找个理由吗?你们这样光说不练,让画家怎么办,让我家夫人怎么看?实际上,很多人都不知道“雅”为何物,却还可以附庸风雅,而画家明明知道花红叶绿,却还要念念不忘如何区别“雅”与“俗”,无奈之下,就只有去抹黑牡丹了。在历史上,最早抹黑牡丹的始作俑者是谁呢?如果可以开个记者招待会,牡丹仙子的发言人肯定会告诉你真相!最早抹黑牡丹的“罪魁祸首”应是明代的徐渭,但牡丹仙子一般不会责怪他,因为他就是个神经病,自杀九次都不成功,杀老婆却很容易得手,他把牡丹全画成黑色,这又算得了什么?现实中的疯子成为艺术家,同样会是个艺术疯子,疯子把红牡丹画成黑牡丹属于正常的事,但令人惊叹的是,牡丹画的“雅”却从此诞生了。当然,疯子画出来的画再雅,正常人也是画不出来的,所以,后来崇拜徐渭墨牡丹的画家,都不会超越他,除非要比他更疯。之后,不是疯子的画家大多只会任性,任性是画家自以为是的境界,但它只表现在画画方面,尤其在画牡丹的问题上,画家关于“雅”的道理,从来都不能与他人沟通。在近代美术史上,只有两个人达到了这种境界。一个是从来不写生的吴昌硕,据说他画牡丹最善于用洋红,即国画颜色中的曙红,再配以绿叶相映,却画出了牡丹的“雅”。还有一位是齐白石,老人家迫于生计,一心想画出好看和富贵的红色牡丹,最后则为了那个“雅”字,成功推广了雅俗兼顾的“红花墨叶”,成为大师的典范。本人按照这个套路向大师学习,奇迹果真然发生了。夫人表扬说:“你看这个大红花多好看!”于是我就将其定名为吉祥的《富贵图》。不日,发照片给同行交流,收到的赞叹是:“叶子的墨色很有韵味!”然后内心窃喜。原来,红花和墨叶会被各有所取,雅和俗也不是对立的关系,但雅俗共赏并不是人人能够做到的,这不得不佩服齐白石划重点的本事。其实,“红花墨叶”的画法早就有之,齐白石只是将这个特点放大,并用牡丹、荷花和菊花反复强调,最后就成了自己的风格。艺术的风格,除了专业的观点以外,还应该受到大众的检阅,至少要有个合理的尺度,这也是画家需要研究的课题。从欣赏的角度来讲,观赏人的视点和感受都是有选择的,不画画的人会从花的真实颜色和形状来获得欣赏的信息,而画家则会研究“墨粉五色”的不同技术。显然,红花墨叶就是两全其美的选择!《富贵图》 八方土城 红花热烈,墨色沉稳,两者组合既拉伸了审美的宽度,又提升了笔墨的神采。最重要的是,在我们讨论牡丹花的雅俗表达中,红花墨叶的雅让牡丹有了颜色,而且是最喜庆的红色。在民族文化中,红色是最吉祥的颜色,刘禹锡说得好:“唯有牡丹真国色”,这个国色就是红色,所以,我们一直会称红色为“中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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