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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爸爸——谨以此文送给天下父亲

 金侬 2020-05-15

            星期天爸爸——谨以此文送给天下父亲

                                               文/金侬

洛生的每个周末,从不安排任何活动,只因为这个时候,他的儿子要来,他要当星期天爸爸。
  周六的下午,洛生先要去采购,他要去买鱼、买虾、买排骨,儿子最喜欢吃他的清蒸鱼头、油焖大虾和排骨炖萝卜。他还要去买奶,买黄油,买果酱,买软软和和、松软得可以弹起来的曼可顿面包,那是他和儿子的早餐--面包夹黄油、果酱,外加一人一杯热奶。他还要去买水果,比如苹果和芦柑什么的。他从书上看到,目前城市污染越来越严重,水果能帮助人体排出一些有害的毒素。
  做好这些准备以后,洛生便将自己修饰一下,理个头,洗个澡,换一件干净衣服。他这样做,是想给儿子留下一个好印象。孩子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世界,大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有一次,洛生穿一件新西装去接儿子,儿子一看见他就说:爸爸今天怎么穿得挺豪华的?!明显地透出一种赞美。洛生反过来想,要是自己脏兮兮、邋邋遢遢,儿子嘴上不说,心里还不知怎么想的呢。
  傍晚,洛生来到孩子姥姥家。儿子一见到爸爸,话就特别多,说的都是所看动画片里的人物和情节。洛生不看动画片,当然听得不知所云,但为了跟儿子交流,也假装很内行地应答。父子俩有说有笑,亲热地往家走,洛生心情愉快,就像过节一样。
  到家已是吃晚饭的时间。洛生去做饭,儿子看电视。不一会儿,洛生就将饭菜端上了桌,儿子一看香喷喷热腾腾的清蒸胖头鱼鱼头,就忍不住爬到餐桌上来,伸手去抓着吃了。
  儿子他妈过去就爱吃鱼头,儿子是向她学的,只可惜吃相太难看。他吃的时候,满手满脸都是粘乎乎鱼脑子里的东西。还喜欢嘬,一边嘬得"吱吱"作响,一边果冻一般的粘液物就往餐桌上流。这时,洛生就忙着拿毛巾、餐巾纸去擦。等到桌上弄干净了,粘液物又流到了地上,儿子脚上穿的成人拖鞋的大鞋印子早已把木地板踩花了。洛生叹口气,又只好再去忙地上。等到洛生把抹布洗净,再转回到餐桌这边来,便见儿子学他妈的样子又嘬起湿漉漉左右两根姆指和食指。见爸爸朝他看,敏感的儿子立马从嘴里撤出手指,却又把它往裤腿上擦。洛生指着他的手正要说话,儿子明白小脏手又犯了错误,遂从桌面下抽出手来,眨巴两眼望着爸爸,等待发落。洛生呢,一时反倒什么也不说了,他拿块毛巾替儿子把裤腿上的油腻认真地擦了,拍拍他的头,柔声地说:洗手去吧。
  吃完饭,洛生总爱跟儿子聊聊天,问他在幼儿园表现怎样,表扬了还是批评了,学了什么新东西没有,还有,昨天妈妈怎么去接他的,晚上吃什么,今天带他到哪里去玩儿了……儿子有些问题回答得很清楚,有些则回答得含混不清。最要命的是他常常把时态搞混,不是把昨天说成今天,就是把今天说成后天,洛生只好凭自己的判断去猜测了。现在,儿子口口声声又在说"后天"发生的什么事,洛生正要纠正他时态用错了,他突然煞有介事地说:爸爸,我告诉你一件事吧,后天(洛生知道儿子指的是昨天),我妈妈又是和一个叔叔来接我的,那叔叔给我买了辆赛车……

洛生已是从儿子嘴里第四次听到那个叔叔了,无疑,这一定是前妻新的男朋友,他会成为儿子的继父吗?他会对儿子像洛生那样的好吗?洛生一时有了心思。终究,前妻也会再婚,自己也会再找个妻子,这就是现实。只是,本来儿子只需简简单单地在亲生父母的羽翼下生活就是了,可现在,他还要跟两个原本并不相干的人处好关系,这实在够难为他的。想到这,洛生心里很不是滋味。
    洛生是个夜猫子,睡得晚,起得也晚。而儿子在幼儿园有固定的作息时间,早上一到点,就醒了。儿子很懂事,他醒了只静静地睁大眼睛躺着,怕把洛生吵醒。洛生觉得儿子在翻身,便醒了。他亲了儿子一下,让他先起来,还特地关照一句,要先刷牙,然后再吃面包,冰箱里有果酱,可以用勺刮着吃……说着话,他又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等到他又睡了一觉,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儿子便从客厅跑进来,笑眯眯地问洛生:爸爸,我能看碟吗?面对儿子这张葵花一般的笑脸,洛生能说什么呢,便点头应允,临了还是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你会弄吗?不会就叫爸爸一声!

  洛生走进洗手间,他发现儿子帮自己已经挤好了牙膏,只是,牙刷没有放好,倒在那里,牙膏就粘在了水池子上。倒底是孩子,洛生想。他刷好牙,洗好脸,回到客厅,见餐桌上儿子给他放了一个小碟子,里面搁了一只面包,还是掰开来,里面涂了果酱的。只可惜面包掰得太碎,果酱涂抹得也不匀。不过,洛生对此已经很满足了,没有任何人教他,他已会给父亲准备早点了。洛生不由得朝着儿子竖起了大姆指,儿子知道爸爸夸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时,儿子已经找好了碟片,将它插进机器,把遥控器一摁,靠在沙发上很舒服地看起电影来。这是儿子在星期天上午给自己安排的活动--看碟。洛生时常在旁边陪看,几遍看下来,便跟儿子一样,有些段落,他都能背出来。儿子边看边还要提问。比如,看到《狮子王》里诺发沙对辛巴讲,狮子死后会变成草。他就问,狮子怎么会变成草呢?这时,洛生只好耐心对儿子说,狮子死后,尸体会腐败,腐败的有机物对于植物来说,就是一种养料,能够帮助草生长,所以说,狮子死后会变成草。儿子接着又问,人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呢?人嘛……洛生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便只好说,你长大了就会知道的。
  洛生在说这句话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记得她在他小时候提问题时,就曾经这样回答过他。现在,洛生摸着儿子头想,生命就是如此循环往复,有时,连一句话,都会代代相传。
  天气好的时候,洛生总要带儿子出去玩儿。儿子喜欢去科技馆,一到那里,他就摸摸这,抓抓那,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几个小时很快过去了,他还留连忘返。有时,洛生也带儿子去动物园,或者去公园划船。有一次,他们泛舟北海,轻风徐来,水波不惊,洛生仰望白云蓝天,再看看面前白净的儿子,心中禁不住生出些感伤,便把儿子搂过来问他:你想爸爸吗?儿子不假思索地说,想呀,我在妈妈那里想爸爸,在爸爸这里想妈妈。洛生听了,鼻头一下子发酸了。
  有时,洛生还带儿子去放风筝。他们来到一个空阔的草坪上,洛生让儿子扶着风筝,自己在十米开外把着线,风一来,就让儿子放手。这时,风筝随风慢慢飞起来,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儿子便在身边拍着巴掌欢叫。洛生把线放得差不多了,便开始收线,收线时不注意,把线弄断了,风筝顿时失去重心,歪歪斜斜、跌跌冲冲,就朝对面的楼宇飘去。洛生悻悻地望着飘失的风筝,无可奈何。儿子则挥手顿足,大声呼喊,以为那风筝会听他的话,重新回来。
  回家的路上,洛生想,儿子对于父亲来讲,就像一只风筝,他飞得再高,总有一根线是攥在父亲手里的。那么,断了线的风筝,就是失去了父爱的孩子吗?那种无所适从,头重脚轻,不知坠落何方的命运,想起来都让人心寒呐。想到这,他情不自禁地紧紧抓住儿子的小手,仿佛这是表示,他永远都将爱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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