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來婦女問題硏究底焦點：不在結婚問題，離婚問題，貞操問題，經濟獨立問題，敎育平等問題，兒童公育問題，娼妓廢除問題，而漸漸的移到參政問題了。婦女實際上底運動，也不做以上所舉底各種運動，而漸漸的移到參政運動了。這是甚麽緣故呢？因爲那些事情，有的已經可以算是達到目的早已不成問題；有的明明曉得事實上萬做不到，主張底人，與實行運動底人，不得不知難而退，暫且丟開；惟獨婦女參政這件事，恰巧遇着國憲省憲紛紛制定的時候，確是千載一時之機，所謂稍縱卽逝；於是我們眼光明亮底一般諸姑姊妹們，不惜聲嘶力竭，奔走號呼，要求將憲法裏，加入容許婦女參政底條文，認女子與男子有同樣底選舉權及被選舉權，不得使其間有所差別。廣東湖南浙江以及最近北京等處相繼而起；任他百折千難，無不應之以苦心毅力，「有志者事竟成，」所以都還收了一部分底效果。這種事實，是不是好現象呢？我不敢遽然就下决論。不過我敢下一句斷語：「無論甚麽事情，只要有一部分底羣衆，表示同情，協力去做，成爲一種風氣，惹起許多人底注意與研究底時候，總得要承認他有相當的眞理。」我對於婦女參政運動，也是這樣說法。現在只從學理的方面，稍微硏究他底發生原因，是非得失，以及列國婦女參政運動歷史底大略，最後更把我個人對於我國婦女參政運動底意見，叙述一下，請大家加以嚴正底批評！ 一 婦女參政運動在婦女運動中所處底地位 我們要硏究婦女參政運動底是非得失，先不可不明白婦女參政運動在婦女運動中所處底地位如何。抽象的說起來，婦女運動，可以分做兩方面： （一）實行的方面。 （二）精神的方面。 精神的方面，最主要的：是討論男女兩性底差異，兩性底關係如何；由此究明婦女底地位與性質，因而解決婦女問題底一種運動。這種精神的運動，又從兩方面去把他表現出來：第一，是用文字；第二，是用言語。前者譬如利用新聞雜誌及其他出版物，發表論文，宣傳自己底意見；後者譬如在多數人集合底場所，從事演講或辯論。精神運動，是實行運動底基礎；近代思想家社會學者文藝家及倫理學者，在這一方面活動底人很多。 至於實行的方面，可以槪括的分爲下列四種： （一）敎育方面。 （二）職業方面。 （三）倫理方面。—道德方面 （四）法律方面。 敎育方面，是主張男女平等底敎育；就是所謂女子敎育解放運動。關於這一方面，歐美諸國，固然不用說；就是我國，今日在某種程度內，已經達到實現底地步，而舉相當底效果。例如：北京大學東南大學高等師範學校，都已兼收女生。這不得不說是在敎育界上開了一個新紀元。並且數月之前，曾看見報紙上登載一段新聞，說是：廣東女子師範，預備兼收男生。果眞如此，那便是中等敎育也達到男女平等界限剷除底境地了。 職業方面，是由上面所說底敎育解放而來底一種運動。就是因爲受敎育底婦女們，逐漸加多；於是向來爲男子占有底職業，當然也應該對於婦女而解放掉他，使她們也有參預一定職業底機會；這就是所謂職業解放運動。現在社會上一般所提倡底婦女經濟獨立，便是指此而言。關於這一件事，在歐美諸國，早已完全解决，不成問題；而在我國，只不過纔解决了一小小底部分；除却若干當敎員，作醫生，及其他從事家內手工業，在工場內服下級勞役的以外，幾乎尋不出別的職業，有婦女插足底餘地。所以這個問題，一時尙難徹底的解决他。 倫理方面，—道德方面——是男女兩方同樣的自我底解放，同爲社會生活底享有者，使男女兩方，同立於一個倫理的基礎之上；使根本道德底標準，歸於平等；因以改造專爲男子利益底社會，極力鼓吹由男女相互扶助而促社會底進步；這就是所謂倫理的解放。愛倫凱女士所主張底新道德，實在是根據這種思想而來。兩年以來，喧囂於我們耳鼓底男女社交公開運動，娼妓廢除運動，等等，都可以把他歸屬於這一類。男女社交公開問題，現在可以說是還不曾解決；娼妓廢除運動，現在也還在進行中。其爲不曾達到解決底境地，也與社交公開相同。 最後談到法律方面：法律方面，是主張女子與男子在法律上享受同樣底權利；要求舊式法律底變更。最主要的：是結婚問題，離婚問題，貞操問題，婦女財產所有權問題底解決。而法律方面，爲婦女最終所要求而最難解決的，是參政權底獲得；這就是所謂法律解放運動。關於結婚離婚貞操等問題，現在雖未解決，而事實上却已略見端倪。况且這些事情，與國家政治方面，並沒有直接或密切的休戚關係；惟有這婦女參政問題，直接關乎國家政治底隆替盛衰，間接與社會以極大底影響，稍一不愼，而顚覆隨之，雖有天才，亦恐無法善後；所以這個問題，在歐美諸先進國，已大體上解决，而在我們民智未十分發達的中國，一般穩健的學者，對於這個問題，還是在遲迴審慮之中，瞻顧徘徊，而不敢輕於主張卽時可以實行哩。 看以上所述，我們可以知道：婦女參政運動，是婦女運動中實行方面中法律方面底一種。以下就要挨次說到婦女參政運動底由來，—婦女參政運動底發生原因—以明婦女參政運動在歷史上底價値。 二 時代精神與婦女參政運動 無論甚麽社會現象，都有一種時代精神（Zeitgeist）做他底背景。（Background）譬如人文主義（Humanism一四五三年東羅馬滅亡後百年以來人類自覺運動底總名）消極的反抗敎權萬能主義，積極的唱道人性與世間生活底價値主義。其結果促成文藝復興。（Renaissance）文藝復興底藝術上特色，在於：反抗前此非人類的，非現實的；而爲人類的，現實的。由此可知：文藝復興底背景，是人文主義底精神。文藝復興了以後，擬古主義，（Psendo classicism）便盛行起來。雖脫離敎權底束縛，然事事模仿希臘，惟恐不肖；無論如何，總不肯出他底範圍一步。不過人類旣已自覺，久而久之，便決不以擬古爲滿足；知識旣能自由，乃更求感情自由；旣得人類自覺，乃更求個人自覺。於是一變擬古主義底重形式重知識，轉而重內容重感情。這就是理想主義。（Idealism）由此我們又可知道：理想主義底背景，是擬古主義底精神。 婦女參政運動，也是如此；也有一種時代精神，做他底背景。甚麽時代精神做他底背景呢？在大體上，我們可以從兩方面去說明他。就是： 第一，政治的方面。 第二，經濟的方面。 政治的方面，就是，政治的個人主義（Politica Individualism）底思想發達。而一七八九年法蘭西底大革命，便是這種主義現實的表徵。法蘭西大革命時，以自由，平等，博愛，爲三大標語；他實在是受了孟德斯鳩盧梭一類個人主義者底影響。然而因爲法蘭西底大革命，於是婦女參政權運動，便已萌芽。大約人類底歷史，是解放底歷史。法蘭西大革命以後，個人主義底精神，充溢於人類全禮；一般婦女們，都覺悟了自己是一個「人，」與男子同爲組成國家底分子；旣是與男子同爲組成國家底分子；就要想與男子同做一個公民，受國家同樣底待遇，享受與男子同樣底公權，達到政治上個人解放底目的。所以當一七八九年法蘭西革命開始以後，巴黎底許多婦女，就幫助過傑（Olympe □e Gouges）女士提出女權宣言書於皇后阿托愛勒，（Antoinette）要求國民議會底選舉，男女有同樣底選舉權，這就是婦女參政運動底嚆矢。而却是由於受個人主義精神底影響而然。所以從政治的方面看：政治的個人主義，是婦女參政運動底背景，毫無疑義的了。 至於經濟的方面，不用說，婦女參政運動，是：一般婦女，努力的要適應十九世紀以來實業革命（In ustrial Revolution）所生底新環境。不過婦女要努力適應這種環境的，不單是參政運動；所謂敎育平等運動，經濟獨立運動等等，也都是根據這種同一底目的而來。而因爲敎育經濟兩種運動，漸吿成功，於是對於參政運動，就格外的有刻不容緩之勢；不得不百折不回的勇往向前去求。這是甚麽緣故呢？因爲，實業革命底結果，企業上底組織，呈根本的變動。資本主義，（Capitalism）應運而興；工場工業，日見發達；從前事事必須人工的，這時都一齊改用機械。因此貧富懸隔，愈趨愈遠；沒有資本的人，只好茹苦含辛，去到工場裏勞働，受那極少底工錢。這自然不足以維持一家底生活，乃不得不命他的妻女出外，各自謀生；就是他的妻女自己，也因爲物質文明進歩，一個個都發生了經濟獨立底要求；同時又因爲要想在社會上獲得一種職業，不可不有相當的訓練與準備，所以一方更運動敎育解放，謀知識底灌輸，職業問題與敎育問題，都已得了相當的解決以後，於是婦女在社會上特立獨行的漸次增加；因而現實的且直接的對於公共事務，都已能够感受極大底興味。其結果政治上底利害得失，便也現實的且直接的在在與婦女自身底休戚相關，而決不能再像從前底婦女，以「小姐」「姑娘」底資格，囚守深閨，專作男子玩物；塗脂抹粉，獻媚呈妍以外，沒有學問；徘徊中堂，蹀躞厨竈以外，沒有天地；政治底盛衰，社會底隆替，可以漠不關心。例如租稅，應該如何繳納？是否與租稅徵收底原則相符？某種事業，應該要求政府如何設法改良？又某種事業，應該要求政府如何設法舉辦或廢止？婦女明得了敎育上底平等，職業上底自由；與社會國家，又有極複雜極綿密底關係；那就決非異性底男子，所能越爼代庖去，在立法方面，司法方面，行政方面，代表她們底主張，爲之保護周密；其勢不得不有直接參與政治底要求，其名極正，而其言極順。由此以觀：因爲十九世紀以來實業革命資本主義發達底結果，就發生了貧富懸隔底新的社會環境；這種貧富懸隔底新的社會環境，逼迫着一般婦女們，爲敎育解放經濟解放底運動；因爲敎育解放經濟解放運動底結果，又逼迫着她們爲政治解放底運動。我們由此又可以明白：就經濟的方面看，婦女參政運動，是以十九世紀以來底實業革命做他的背景的。 以上是說：婦女參政運動底由來，實在有政治的方面經濟的方面底兩個背景；因此我們對於婦女參政運動，不得不說是完全出於時勢底要求，而有極大底價値。我們對於她們熱烈底精神，與組織底能力，應該有無窮底希望，表示十分底敬意與同情。 婦女參政運動發生底原因，依以前所述，已經可以明白他的大槪。下面便要進而硏究西洋各國婦女參政運動，歷史上底槪况，從事實上把歐美澳諸洲婦女熱烈底精神與組織底能力，觀察一下。或者也許可以做我國一般諸姑姊妹們硏究底資料。 三 西洋各國婦女參政運動槪觀 婦女參政運動，雖在法蘭西大革命底時候，已啟其端；但是他能成爲一切文明國家共通底現象，而被人看做婦女運動底中心，却在十九世紀下半紀以後。有的國現在已經吿厥成功，有的國還在那裏繼續運動；却幾乎沒有一國，不經歷種種困難挫折，然後纔達到他們的目的。其苦心毅力，令人不得不生一種敬畏之心。以下只簡單的分別說一說： 第一。英國婦女參政運動，依前面所述雖，可以說是始於法國過傑女士，但是能够被一般人看做近代婦女運動底先驅，到底還要算英美二國底婦女。英國婦女，參政運動，非常猛烈，非常堅忍，逈非他國婦女可比，她們確信：如果能够獲得參政權以後，別底一切問題，都可以完全解決。而在實際上眞能解決的，也的確只有英美二國。所以英美二國底婦女參政運動，大有硏究底價値。 英國在往昔撒遜（Soxon）時代，雖是女子，只要做了地主，就有與男子同等底參與政治之權。卽在封建時代，凡是做莊園領主底女子，也能選舉代表，出席國會。降而到了內亂時代，女子在事實上，仍然享有選舉權，行使選舉權。（事在一六四〇年）典籍俱存，班班可考。不過當時底選舉權，是以大地主底資格而僅僅爲貴族階級少數人所享有底特權，不能普徧於一般。到了一七九二年，賀爾士呑克萊夫託（M. Wollstonecraft）女士，纔發表一部女權擁護論，（Vindications of the Rights of Women）鼓吹女子經濟獨立，社會地位向上，女子敎育改良等等，把法國大革命原動力底自由民權底思想，應用於婦女方面。以爲：婦女也是一個國民，依全民政治底原則，當然與男子一樣，也有送代表於議會底必要。那時她不過把婦女參政，做個預想的要求：說理極其平凡，毫無奇異之處。所以當時往往要遭人攻擊，並不爲一般社會人士所歡迎。至於女權擁護論眞實價値底受人確認，却是半世紀以後底事情。 這個時候，英國因爲受了法國大革命底剌激所起底選舉權擴張運動，氣勢日赴於强大，政府當局，爲法國底形勢所懾，對於民衆運動，恐怖之餘，加以極度底高壓政策。放逐首領於海外，解散他的期成會。於是這種運動，大受頓挫；恰巧接着反動時代，忽然起了拿破侖戰爭，暫時把這個問題擱住。然而到了平和回復以後，又因漸次演進底結果，而有與實業革命相與俱來底中流階級勃興。於是選舉權底擴張運動，格外有欲罷不能之勢了。 嚴格的講起來：英國婦女參政運動底第一次開幕，可以說是在一八一九年。而實在是受了賀爾士呑克萊夫託女士所著底那部女權擁護論底影響。至於他的成功，乃在二十世紀底初頭，中間底經過，恰恰爲一世紀。在古代底時候，英國法律上，本無限定男子纔有選舉權底明文；所以如上面所說與男子有同等資格底婦女，事實上往往行使選舉權。到了一八一九年選舉權擴張運動達於高潮底結果，民衆時與軍隊衝突，男女死傷的很多。一直到一八三二年，政府應時勢底要求，承認中產階級男子底選舉權。這是英國歷史上大書特書底事實。但自婦女參政一方面看起來，却反是法律上底退化，而爲一般女權論者所切齒。因爲這一次選舉法改正底時候，關於有選舉權者資格底規定，把選舉法內向來男女通用底「人」（Persons）字上面，加了一個「男」（Men）字；成爲「男子」底字樣。明明白白的把婦女撇掉了；表示選舉權只許男子享有底意思。後來一八三五年城鎭鄕團體法（Municipal Corporation Act）裏也是除去女子。本來英國國民性，是富於保守的；就在上面所舉底兩種法律改正以前，女子對於政治，也極冷淡；一旦雖然蒙了法律上底制限，並不以爲稀奇，漠然毫無所覺。但是因爲世運底推移，經濟底發達，敎育底進步，十九世紀前半期底物質文明，竟是成了女權問題勃興底原動力。尤其一八三二年選舉法改正前，與夫一八四〇年榖物條例廢止，以及奴隸反對底二大社會運動，更促進女子底覺悟，使他們深感政治底興味。這時關於女權運動底出版物漸多，而就中最著名的，是約翰穆勒（J. S. Mill）在一八五九年所公表底婦女底克服（Subjection of Women）一文；極力主張男女一切權利底平等。他不單是鼓吹婦女參政底思想家，並且又是實際的運動家。一八六七年五月二十日他在下議院演說，主張將選舉法改正案中所用底「男子」（Men）底字樣，改做「人」（Porsons）字底字樣，使婦女也有參預底權利。雖不幸以一百八十六底多數對七十三底少數，遽遭否决，但是由此所及底無形的影響甚大；而婦女應該參政這件事，乃具有固定而不可動底勢力。於是繼穆勒而起的，就有柏萊待。（Jacob Bright）柏氏在一八七〇年，提出最初底婦女參政權法案於英國議會。雖於同年五月四日下院第二讀會通過，又不幸爲格蘭斯頓（Gladstone）政府反對，竟歸失敗。然因此一方婦女參政底實力運動，更加强烈；集會結社，到處皆是；一方國內同情者，日益增加，各政黨內女權運動家輩出。因爲婦女參政權問題，本超乎各黨派而分離獨立；贊成反對，散在於各黨之間。把自由與保守二大黨比較起來：自由黨員，贊成婦女參政的雖多，然而保守黨員中有力底人，表同情於婦女參政的亦復不少；狄司列利，（Disraeli）就是最顯著底適例。所以到了一八八五年保守黨就組織了一個婦女政治運動團體，繼承狄司列利底主張；以擁護保守主義，反對急進主義底革命的傾向爲旗幟；因爲狄氏最愛「櫻草，」（Primrose）命名爲「櫻草同盟。」（Primrose League）可是不久到了一八八六年，自由黨以對抗底態度，也組織了一種「自由黨婦女團；」（Womens Liberal Federation）推格蘭司頓爲會長。而這兩個團體所以成立底唯一理由，尤其在總選舉時奔走運動婦女參政底一大原因，在於一八八三年所制定底腐敗法（Corrupt and Illegal Practices Act）底規定。這種腐敗法，其目的在於矯正選舉界底腐敗，設極嚴重底制裁而一掃從來底陋習。因此保守黨感於孤立的分散的運動，比之組織的統一的運動，效力上相差實多，於是纔有「櫻草同盟」底出現。自由黨最初對於這種團體，雖大肆其攻擊之端；然而他們曉得如果能够得了婦女有志團體底後援，一定容易奏功，於是也就仿傚反對派底辨法，利用些婦女，組織了一種同情於自己黨派底婦女團。 從此以後，婦女便做了男子底援助者，歷次站在政治戰爭底陣頭，漸漸受了些政治的訓練。同時又在新開放底方面，傾注其精力。溯自一八六七年及一八七一年大學敎育底門戶，爲女子開放以後，一八六九年，就承認婦女地方自治團體底選舉權。一八七〇年，學務委員底選舉權及被選舉權，也爲婦女所參加。新的職業，也因爲經濟發達，法令改正，漸漸歸於婦女底掌握。十九世紀底末葉，英國婦女活動底範圍，較之數十年前，大爲膨脹，其勢力普徧於社會各方。至於擁有這種偉大勢力底新婦女，更有較之以前格外熱烈底意思，而試其參政權要求底運動，却是二十世紀底一個現象。她們底運動，雖以種種形式發表，而其最有力的，是「婦女參政權協會國民聯合會」（National Union of Women's Sutfrage Societi s普通略稱爲N. W. W. S S.）與「婦女社會及政治聯合會」（Women's Social and Political Union普通略稱爲W. S. P. U.）前者是溫和派，後者是激烈派；前者依立憲主義而行動，後者底行動，時時逸出常軌，所以又稱爲武斷的參政運動派。（Militant Suffragette）武斷的參政運動派，是一九〇三年班克司託夫人（Mrs. llankhurst）所組織。他們只爲要急於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無論甚麽暴行，都肯去做。有時舉行大規模底示威運動，有時妨害國務大臣或議員底演說；甚至於投石，放火，使用炸彈，損毀郵便物，汚壞博物館名畫，攀倒植物園底異木等等。如果被拿入獄底時候，她們就行絕食同盟。（Hunger striko）諸如此類，不勝枚舉。溫和派却不然，她們一方面喚起輿論底同情心，他方面極力與國會議員聯絡，希望倚仗他們去改正法律，使一般婦女，可以獲得選舉權。可是專靠溫和派，也是難得成功；專靠激烈派，又未免覺得太過；兩者都是倚於一偏。然而惟其這兩派各倚於一偏，所以纔能剛柔並用。一九一〇年，妥協委員會（Con□□iliation Committee）發生，妥協案（Conciliation Bill）產出。自此以後，婦女參政法案，屢次通過於第二讀會，而都未能在第三讀會通過。這大槪因爲缺少黨援，不能借重政府之力底原因。而武斷的參政運動派爲人所不可及的，就是：歐戰發生以後，她們爲愛國底感情所驅使，時時有許多軍事上底貢獻。因此英國人民，都爲她所感動，不復再像從前那樣底嘲笑她或惡嫌她；並且十分認識婦女底價値。雖那向來極反對婦女參政底英國執政者，如愛斯葵斯（Asquith）喬治（Lloyd George）一流人，也都改變了從前底態度，反過來對於婦女參政運動，表示十分底同情，與以極大底贊助。所以婦女參政權法案，竟於一九一八年十月二十二日在下院以二百七十四票對二十五票底大多數通過了。接着上院繼其後。於是中央議會選舉權與被選舉權，男女俱能享有；英國百餘年來底婦女參政運動，至此遂吿成功。不過一九一八年底新選舉法：凡年滿二十一歲男子，都享有選舉權，女子都須年滿三十歲並有獨立住所的，纔有選舉權；在年齡上男女還有這種差別，所以不能說是十分徹底。但也有六百萬底女子，享有選舉權，已經占了全國女子三分之一。預料將來總有與男子完全平等，享有同樣選舉權底時候。 第二：美國。我們要硏究美國婦女底參政運動，先不可不明白美國憲法上底規定。美國是合四十八州組織而成，憲法上對於各州婦女有無參政權，沒有積極的制限，一任各州底自由規定。現在四十八州裏面，都有三十七州承認婦女參政，不過略有程度之差罷了。但若要使美國各州，通同都承認婦女有完全底選舉權，並確立徹底的婦女參政權。必得把合衆國憲法修正一下。憲法修正以後，美國女子，就與男子享有同樣底權利。然而美國承認婦女參政底憲法修正案，竟於一九一九年五月二十一在下院通過；同年六月四日，又在上院通過。並且美國憲法底改正，不像英國那樣雖然承認女子參政，而對於選舉資格，與男子規定不同的；他是完全立於平等基礎之上。於是今後美國底女子，與男子享有同樣底權利，處於同一底地位了。我們在這裏，不可不迴溯北美合衆國婦女參政運動底往蹟如何。 美國女權運動底發生，較他國爲獨早，而其成效又特著；所以世界一般人，都稱美國爲女權運動底搖籃，或女權運動底發祥地。但是所以致此底原因，亦自有他底歷史上的關係。自一七七四年至一七八三年底美國獨立戰爭，國中婦女，與男子同歷艱辛，同盡義務，曾爲可驚底活動與貢獻。這時女權思想，已經胚胎其中。一七八七年在菲拿泰爾菲阿（Philadelphia）開憲法會議底時候，一般婦女，要求市民選舉權；這便是美國婦女運動獲得選舉權底第一次。這時婦女享有選舉權的，全美十三州中，已有九州；（是時美國尙只有十三州）其餘紐約維極尼亞（Virginia）等四州，只限於男子有選舉權；所以當菲拿泰爾菲阿憲法會議開議時，美國婦女，要求將婦女參政權明文規定於憲法中。不幸憲法會議，拒絕這種要求，依然把選舉權底事，聽各州底自由。自此以後，雖在已經承認婦女參政底那九州，也把選舉法裏加入「男子」這兩個字；於是美國婦女便全然沒有選舉權了。 次於獨立戰爭而與美國婦女以活動底機會，並且造成選舉權擴張運動底氣運的，就是奴隸解放運動。所以美國婦女參政運動，與奴隸解放運動，有密切底關係。現在就從這裏順序硏究下去。 自一八三〇年至一八四〇年底十年間，是奴隸解放運動底全盛時代。一八三〇年格勒孫（W. L. Ga ison）替當時被壓迫底奴隸，組織了一個「奴隸廢止會，」謀奴隸制度底廢止。這時婦女，大受刺激，也組織了一個「非奴隸婦女會」，推莫特（Mott）女士爲會長，與格勒孫底「奴隸廢止會」相呼應。但是這一件事，反招當時有識者底誹謗與揶揄。於是一般婦女們，格外堅固她們底團結，把援助奴隸底目的，移到男女平等運動。一八四〇年在倫敦所開底「萬國隸奴廢止大會，」莫特與師旦登（E. C. Stanton）幾位婦女，被選爲美國底委員，代表赴會。那曉得當時那個會裏面，聲言她們是女子，不承認她們爲代表，把她們安置在旁聽席。於是這幾位婦女，憤怒之餘，痛感今後第一要緊底事，就是婦女團體底組織。所以八年之後，到了一八四八年，就在紐約撤拉凱傅爾士（Seneca Falls）開了一個「婦女權利會。」（Women's Rights Convention）仿照美國獨立宣言書，發表女權宣言書，提出於議會。雖得了滿場一致底可决，但是會議以後，嘲笑誹謗之聲，充塞耳鼓，令人難堪，報紙新聞底譏誚詈罵，累幅盈篇，到處皆是；那些列名在女權宣言書底人，甚至請求取消蓋印。可是多數有志底婦女們，到底不因此而喪氣。加以那些與一八四八年二月革命有關係底歐洲婦女，紛紛到了美國，更與美國婦女以參政運動底刺激不少。所以這時美國婦女，氣勢愈大，格外發揮她百折不回底精神，四處鼓吹，漸次蔓延了全國，一天一天的猛烈起來，各處都組織了婦女參政運動底團體；內中最著名的，就是以安宿里（Anthony）及師旦登爲首領底「全國婦女參政權協會，」及以師騰（Lucy Stone）霍女士（Haw）爲首領底「美國婦女參政權協會」。（這兩個團體到了一八九六年合併）此外還有大學學生所組織底「大學平等選舉權同盟會」「全國勞働者同盟聯合會」等，都極端贊成婦女參政。這些婦女參政運動團體所主張底理由，大約不外乎說是要「貫徹美國憲法底精神。」以爲：美國憲法依獨立宣言底精神解釋起來，無論全國選舉，或各州選舉，都沒有不許婦女參預底意思。合衆國憲法條文底前面說：「我們合衆國人民，……爲阿美利加合衆國制定這種憲法。」婦女也是人民，與男子一樣；我們這樣看來：可知美國憲法底精神，是無論對於男子或女子，都是同等看待的。而且美國獨立宣言上明明說是：「（一）萬人歸於平等。（二）萬人都受造物主所付與底不可奪底權利；而這些權利裏面，有生命，有自由，有幸福。（三）政府是爲確保這些權利，而由人與人組織而成；必須得了被治者底同意，纔能發生正當的權力；這是甚明底眞理。政府這件東西，不是因爲給這些權利於人民而組織的；是因爲要保障人民所有底這些權利而組織的，」由此看來：選舉權是人民底權利，政府不能把他給與人民；所以也就不能從人民底手裏奪過來，政府底行動，如果不得婦女底同意，那麽依獨立宣言底精神解釋起來，就是不合法底行動，因爲獨立宣言上不曾載明依據人民半數—男子—底同意的那樣政府行動，就算是合法行動底緣故。 美國婦女選舉權底要求，從此以後，雖日見成功，男子對於女子底僻見，雖漸次消泯；可是要想確立完全的婦女參政權，却很不容易。因爲美國婦女要達到完全參政底目的，有兩種方法。第一：修正各州底憲法。第二：由聯邦議會修正合衆國底憲法。依第一個方法：美國於四十八州之外；還有四個屬地，合爲五十二個不同底法律。必須把這五十二個不同底法律，一齊通過，而後纔能達到婦女完全參政底目的。而在改正一州底憲法時，因爲美國各州，多爲固定憲法底緣故，除却通過於各該州上下兩院所組織底州立法部而外，更須付之於各該州內有選舉權者一般底投票；而這些有選舉權者，不用說都是男子，所以要想通過，煞是困難。至於修正合衆國憲法，也是如此。修正案各以上下兩院三分二以上底多數通過後，更須由各州立法部或其特別議會全體四分三以上之批准。卽全美四十八州中，必得三十六州以上議會底同意，其所改正底憲法纔能發生效力。然而合衆國承認婦女參政權底憲法修正案，竟於一九一九年完全通過於聯邦上下兩院；並於一九二〇年得了各州四分三以上底批准；而且較之英國，尤爲徹底；不設何等男女年齡上底制限。憲法修正底結果，滿二十一歲以上底美國婦女，約二千五百萬人，都獲得選舉權利。從今以後，美國各州女子，關於選舉權，俱與男子立於平等基礎之上。我們迴溯她們過去歷史上參政運動底組織與堅忍心，也不得不表示無窮底敬意。 第三：法國。法蘭西是近代女權思想底發祥地。一七八九年，過傑女士，發表女權宣言書，主張男女平權，希望政府補救人權宣言書上只承認男權底不足。同時又有所謂「共和革命婦女會」成立，與過氏底女權擴張運動，互爲聲援。但是不幸法國政府，以過氏底運動爲擾亂公安，竟把她送上斷頭臺，女權運動遽受打擊。到了一七九三年，「立憲同志會」等婦女團體發生，羅蘭（Marie Rolland）夫人等先後加入。用請願書，國民大會，新聞紙，著書等方法，鼓吹男女平等底思想。孔多爾西（Carital Condorcet）並將女權憲法底草案，提出於議會。徒以阻撓者多，遂致未能實現。而當時底民權論者所謂自由平等，多專以男子爲限，本未包含女子而言；婦女積不能平，於是就起了一種運動：主張無論男女，不問職業，都要有同樣底選舉權。政府諸公，大爲震怒，不管好歹，就把這種運動底急先鋒羅蘭夫人捉來把她下了獄。結果竟於一七九三年十一月也把她送上巴黎市斷頭臺，與過傑女士同其運命。這是婦女參政運動史上至可痛心底一件事。 法國一般婦女參政權運動，也與英國從前底急烈派相同，行動非常猛烈；一往直前，絕無顧慮；屢作種種示威運動，與政府以難堪，所以受禍最烈，而終於無效果發生。到了共和政府推翻，極端的男尊思想底酷信者拿破侖第一出世，制定了一種拿破侖法典，於是女子參政運動，不獨毫無發展底希望，並且把女子完全放在男子支配之下，而日益墮於奴隸黑暗之域。一直到了一八三〇年底七月革命一八四八年底二月革命底時代，婦女參政問題，纔漸露光明：稍稍惹起國人底注意。桑西門（Saint Simon）傅立業（F. C. M. Fourier）各派底社會主義者，這時極力主張，男女同權。二月革命，與大革命一樣，也是婦女做革命底急先鋒。法國每經一次政變，無不有婦女犧牲其中；我們迴想起來，眞要悽然淚下了。 法國在一八四八年以後，更有所謂獨立評論共和政治誌現代婦女婦女新聞等出版物，以次出世，俱以鼓吹婦女參政爲目的。後來拿破侖第三卽位，又對於婦女肆行壓迫。最可怪的，是無政府主義者蒲魯東，（Proudon）也隨聲附和。這時婦女方面，大起反抗運動；終以勢力薄弱，缺乏幫助底人，未能收甚麽效果。一直到了拿破侖第三失敗，共和政府復興，一八七一年，婦女利益請願書又未蒙政府採納，而後婦女底地位與權利，纔漸漸的爲社會一般人視線所集。從此以後，婦女參政運動底團體，纔漸見發生。一八七六年所創立底「婦女境遇改良會」，及「女權主張協會，」是其最著的。而同年在巴黎所開底「萬國婦女大會，」尤於法國婦女參政運動底前途，與以莫大底助力。一九〇一年，更組織一個「法國婦女俱樂部同盟會，」會員之多，達於七萬三千人；而「法國婦女參政權聯合會」又與一九〇九年所設立底「萬國婦女參政同盟會」相聯合。於是婦女參政運動底勢力，日益增加，大有一日千里之槪。歐戰開始以後，其進步格外可驚。一九一九年二月，巴黎全市，四處貼滿了婦女參政運動底文字；他所記載的，大槪是：「法蘭西底婦女，要從一九一九年起，獲得選舉權。試看英吉利美利堅墺大利瑞典挪威丹麥荷蘭芬蘭俄羅斯各國，都把選舉權給了婦女；德國婦女，且得參加於制定憲法底議會；惟獨我們法蘭西婦女，至今依然是被支配的。」又說：「法蘭西婦女，所以要求選舉權底理由，第一：是爲要保護她們自己底權利；第二：是因爲在所謂國民底資格上，也應該盡自己底義務。」那裏曉得這種運動底結果，居然收了效驗。就在這一年底五月二十日，法國代議院，竟是把「婦女有一切地方自治團體底議員選舉權」底議案，完全通過；接着上院也爲同樣底議決。不過國會參事會底選舉權，雖於一九一九年五月已由下院通過，旋遭上院底否决，現在還在繼續運動中。但是我們可以斷定：法國承認婦女國會參事會底選舉權，决不是絕無希望底事。世界大勢所趨，恐怕爲期决不會遠。我們可以拭目而視的。 第四：德國。德國底女權運動，因爲受了普魯士軍國主義底阻碍，進步非常遲緩。至於女權運動中底參政運動，不用說更加發生的遲了，况且德國受過拿破侖第一底蹂躪，經過長期間底戰爭與重稅，國力衰頽，民生疲敝；但圖補救，無意他求。還有一層：德國是一個極端信奉良妻賢母主義底國家。這種良妻賢母主義，更與軍國主義互相表裏，相輔爲用的。軍國主義不倒，良妻賢母主義，就依然存在；婦女參政運動，就難望成功。一八九九年底「婦女同盟會」成立以後，婦女參政運動，纔漸見端倪。一九〇一年，「婦女參政權協會」發生。這可以說是德國婦女參政運動明白的表現。一九〇二年，「德國婦女參政俱樂部」，一九〇四年，「萬國婦女參政權大會，」以次設立。德意志婦女參政運動，到此方纔爲世人所注目。並且普魯士撒克莎里阿諸邦，首先在一定制限之下，對於一部分底婦女，與以參政權。一九〇八年，德國直轄領土阿爾撒司羅倫兩州新敎徒底婦女，也獲得了敎會委員底選舉權。從此德國婦女參政運動，更有日新月異之勢。可是我在上面已經說過：軍國主義與良妻賢每主義，是互相表裏，相輔爲用的；軍國主義不倒，良妻賢母主義，就依然存在；婦女參政運動，就難望成功。照這樣看，似乎這時縱能獲得若干底選舉權，而婦女參政問題，也斷難望其從此就漸次徹底解決。然而天假之緣，德意志帝國，經了這一翻空前的大頓挫，數十年來所堅持不放底軍國主義，不倒而自倒。軍國主義旣倒，良妻賢母主義，因無所附麗底緣故，也就破裂無餘。加以國體變更，新制憲法，而又適當新思潮澎湃之秋；萬目睽睽，各方鞭策，其勢不得不採取最新底法理，以迎合世界底潮流，漂漂亮亮的承認婦女參政。所以一九一九年八月十一日公布底新憲法，竟完全付與婦女以聯邦議會底選舉權及被選舉權，與男子一樣。（德國新憲法第二十二條說：議員以一般平等，直接秘密，遵比例選舉之大原則由年滿二十歲之男女選舉之。）並聞是年底總選舉，婦女當選爲議員的，多至三十六人。由此以觀：德國底婦女參政運動，比之英美等國底婦女參政運動，用力甚微，而成功甚大；實在因爲他有特別原因，未可同日而語。然而我們談到歐美各國婦女參政運動底往蹟，不得不對於德國婦女，表示一種豔羡之意。並祝她們前途能够發揮德意志共和國政治上無限的光！榮 第五：其他各國。英美法德之外，婦女參政運動能收相當效果底國家甚多；而尤以斯堪狄那維亞（Scandinavia）諸邦爲最。現在先就這幾國略說幾句： （甲）瑞典 自一七〇〇年起，瑞典有財產底女子，就已享有地方議會底選舉權。一八四三年，選舉權擴張運動發生，於是一切婦女底納稅者，都獲得地方選舉權。但這實在是得力於文學家柏勉（F. Bremer）底提唱。一九〇九年十月，對於地方議會底被選舉權，也把他給了婦女，至於承認，婦女國會議員選舉權底法案雖已通過於瑞典下院，但爲上院否决，所以瑞典婦女參政運動底結果，只得了間接的參政權；還未能像美德兩國那樣徹底。 （乙）那威 那威自一八五四年而後，婦女得了與男子同樣底繼承權；男子對於未婚女子底監督權，同時也撤廢了。所以到了一八八四年便根據這種男女平權底思想，創設「那威婦女協會，」爲實際上底參政運動。一九〇一年，那威政府對於納稅婦女：不問已婚未婚，都與以地方選舉權及被選舉權。一九〇五年，那威脫離瑞典獨立後，婦女參政運動，日益發達。一九〇七年，凡是繳納所得稅底婦女，及爲納稅男子底妻的，都取得了中央議會底選舉權及被選舉權。不過那威男子底選舉權，是普及於一般，並沒有納稅資格底制限；婦女却不然，這還未能說是男女絕對平等。然而因此那威婦女享有選舉權及被選舉權的，已有三十萬人，沒有的只二十萬人了。 （丙）芬蘭 芬蘭國民，爲酷愛自由而長於政治組織能力的民族。歐洲大戰以前，雖在俄羅斯政府統治之下，但是因爲他底民治發達，歷次與俄政府奮鬭，獲得很大底自治權，且得自定憲法。自一八六五年以來，芬蘭未婚女子而納稅或有財產的，都享有地方選舉權。而芬蘭政府所以遽然承認婦女參政底原因，實在因爲屢次的抗俄運動，俱有婦女參加其中；婦女對於政治生活，有歷史上關係底緣故。婦女獲得地方選舉權之後，更漸次進而可以做學務委員及貧民法施行官。一九〇六年，乘日俄戰爭正烈俄國內訌底時候，宣布獨立。同時率先歐洲各國，對於二十四歲以上底人民，不問男女，與以同等底選舉權，並採普通選舉制。一九一〇年，國會議員總選舉時，女子投票人數，不少於男子；女子當選爲議員的，有十九人；其中十人是有夫之婦。但是芬蘭雖在一九〇六年宣布，脫離俄國底統治，而俄政府總還想把他征服過來。所以自一九〇九年以後，芬蘭國民，與俄國政府，仍然不絕的戰鬭。一直到了一九一七年十二月六日，俄國革命進行中，芬蘭衆議院，纔宣布芬蘭爲獨立自主國家；接着經了協約國先後的承認，其後更得勞農政府底認可。一九一九年，憲法吿成，定爲共和國體；同年六月二十一日，公布施行。依新憲法所定：男女均享有同等選舉權。不過我們在這裏應該注意的，芬蘭有一種很奇怪底現象，與別底國家正相反對。就是：對於國會議員底選舉權及被選舉權，男女同等，沒有區別；而對於地方選舉權及被選舉權，反而有了男女待遇底不同；女子所應具底資格，較嚴於男子。這或者另有他歷史上特別底原因。但是這種法律上特別底現象，决非可以久存的。 （丁）丹麥 丹麥婦女底參政運動，是受了一八四八年二月革命底影響。但是婦女運動底最初，是：大學開放女禁，妻底財產權獨立，參政運動，却是這兩種目的完全達到了以後底事。一九〇八年，丹麥二十五歲以上女子底納稅者，獲得了地方選舉權及被選舉權。一九一五年底新憲法，明文規定女子國會議員底選舉權及被選舉權；男女一律平等，區別毫無。 斯堪狄那維亞諸邦而外，還有墺大利，荷蘭，瑞士，俄羅斯，意大利，比利時，葡萄牙，澳大利亞諸邦，坎拿大，巴爾幹諸邦中底波黑美亞，波蘭，捷克斯拉夫克新共和國，（Cesk slovenska Repu lika）列陶宛共和國，（Lietuva）萊託利阿新共和國，（Bepublika Lotwija）愛薩利阿新共和國，（Eesti Wabarick）喬治亞共和國，（Sakartvelo）阿才彼疆共和國，（Azerbaijan）等婦女參政運動，或只一部成功，現在還繼續奮鬭；或已全部獲得，早有憲法底明文。墺大利自一八四八年以來，婦女卽得用代理人參與市底選舉。革命以後，墺國一變而爲社會主義的（Socialistic）國家，給與婦女參政權，視爲當然底事；所以一九一九年底國民憲法會議，已有女議員參與其間。荷蘭婦女參政運動，前後歷史，約三十年。一九〇八年，海牙兩次普通選舉大示威運動以後，漸有起色。一九一九年五月九日，荷蘭上院以六十四票對十票底大多政，通過婦女選舉權法案。瑞士婦女參政運動，較別的國家爲遲。一八八五年以後，婦女參政運動團體，纔漸次出現。但是不久婦女就獲得了「省」（Canton）會議員底選舉權。一九一九年，下院已通過婦女國會議員選舉法案。俄羅斯自蘇維埃共和國（Soviet Republie）成立後，一九一八年七月十日第五次全俄蘇維埃大會議，通過俄羅斯蘇維埃聯邦共和國憲法，明文規定：婦女選舉權及被選舉權，與男子一律平等，毫無區別。（憲法第六十四條說：對於蘇維埃之選舉及被選舉權，凡屬俄國公民，在選舉日年滿十八歲，無男女宗敎之區別，均得享有之。）這種憲法公布後，俄國女子在事實上，不僅與男子享有同樣選舉權及被選舉權，並且在行政界上，很有些居極重要底位置的。意大利是握住宗敎覇權底國家，婦女底參政要求，頗不易受政府底容納。一八七七年以後，婦女僅得任貧民□底監守。但是潮流所趨，也不得不稍改故態；所以現在已經承認了婦女選舉權，不過對於有財產底寡婦，必須請代理人投票罷了。比利時底婦女，自歐戰終了之後，雖能享有選舉權；但只限於戰死者底母及妻，這也是很奇怪底現家。不過一九一九年，比國下院，已通過了一種婦女參政底法案；這種法案成立，當能打破上述底壞制度。葡萄牙因革命底結果，對於女子年滿二十五歲以上受過中等敎育的，與以選舉權。但是葡萄牙底文化，較別的國家幼稚；受過中等敎育底女子極少，所以能够享受這種權利的，也就不多。澳大利亞諸邦裏面，以新西蘭（New Zealand）底婦女參政運動爲最早。他們國民，嘗自命爲世界上第一進步國；而婦女參政運動，却與禁酒運動（Prohibitionist Movemend）並行。一八八三年，成年女子，都得了國會議員選舉權。一八八六年，得了市會選舉權。此爲澳大利亞各邦中婦女參政運動成功最早底國。他如新南威爾斯，（New South Wales）一八六七年承認婦市會選舉權。一九〇二年，承認婦女國會選舉權。維克多利亞（Victoria）市會選舉權，在一八六九年，國會選舉權，在一九〇七年，俱被承認。西澳大利亞，（West Australia）一八七一年，承認婦女市會選舉權。一八九九年，承認婦女國會選舉權。南澳大利亞，（South Australia）市會選舉權，於一八八〇年，國會選舉權，於一八九五年；他司馬利亞（Tasmania）市會選舉權，於一八八四年，國會選舉權，於一九〇三年；都給與了一般婦女。惟有隗斯蘭，（Queensland）一九〇五年，只承認婦女國會選舉權；市會選舉權，尙未承認。這是澳洲各邦婦女參政權取得底大槪。不過還有一層：澳洲各邦女子雖與男子享有同樣選舉權，但大半沒有被選舉權；所以現在一般婦女們，還在那裏積極的運動。坎拿大各州中承認女子州議會選舉權的不；少對於國會承認女子選舉權及被選舉底州，也；多但還未能成爲聯邦法。巴爾幹諸邦中底波黑美亞，在一九〇六年以前，曾經承認過婦女國會議員底選舉權；可是這一年通過了男子底普通選舉法案，同時反而把女子底選舉權撤廢了。這也是一種很奇怪底現象。所以現在一般婦女們，正在那裏力謀恢復哩。又波黑美亞底婦女納稅者，能够委託代理人，行使市選舉權，及別的地方議會選舉權。至於波蘭，捷克斯拉夫克，列陶宛，萊託利阿，愛薩利阿，喬治亞，阿才彼疆，等國，與荷蘭一樣，都是歐洲大戰後新興底國家。波蘭，在一九二一年六月一日所公布底新憲法，承認男子年滿二十一歲以上，均有衆議院議員選舉權；男女年滿三十歲以上，居住波蘭境內一年以上，均有參議院議員選舉權。捷克斯拉夫克，於一九二〇年二月二十九日國民會議，三讀通過共和國憲法依照條文上底規定：不論男女公民，年滿二十一歲以上的，均有選舉權；年滿三十歲以上的，均有被選舉權。捷克斯拉夫克底婦女參政運動，向稱發達。在一九一九年六月舉行總選時，男子投票的，爲二·三〇二·九一六人；而女子投票的，却有二·七四六·六四一人之多。在衆議院議員三百〇二人裏面，有女子十三人；在參議院議員一百五十人裏面，有女子三人。列陶宛，於一九一九年四月十四日，公布臨時憲法，明文規定：列陶宛公民，無性的人種的宗敎的差別，應一律享受平等權利。萊託利亞憲法會議，於一九二〇年五月二十七日，正式開幕，草定共和憲法；其內容如何，尙未披露。但憲法會議議員，男女公民年滿二十一歲以上者，均有選舉權。由此可以預測將來憲法成立，一定能承認女子參政的。愛薩利阿共和國，制憲進行極速；自脫離俄國獨立後，憲法會議卽行召集一九二〇年七月公布憲法，採普通選舉制，男女滿二十歲卽有選舉權。喬治亞共和國憲法，已由憲法會議完全通過。採用最新式底民主共和政治及社會主義的精神；無論男女，均享有同等參政權。阿才彼疆共和國，自脫離俄國鮑爾希維克政府後，憲法會議，卽經成立。現在憲法條文，雖尙未宣布；他的內容，無由得知。但是婦女參政權，據最近底消息，也是公然承認的。 我們根據上面所述的看起來，可以用幾句簡單底話，總括一下：凡屬戰後新興底國家，或戰後改造底國家，因時勢底要求，思想底變革，一切制度，都是從頭做起；婦女參政運動最容易達到目的；幾於沒有一國不如願以償。芬蘭，波蘭，捷克斯拉夫克，列陶宛，萊託利阿，愛薩利阿，喬治亞，阿才彼疆，德意志共和國，都是如此。並且各國承認婦女參政，最初只限地方議會底選舉；最後乃及於中央議會。（除却上述新建設或徹底改造底國家）英，美，法，德，斯堪狄那維亞諸邦，澳洲諸邦，墺大利，瑞士，坎拿大等，俱是最好底例。而歐戰以前獨立國家婦女能够享有中央議會底選舉的權及被選舉權的，僅有那威，丹麥，兩國，可見歐洲戰爭，思想變革是世界各國婦女參政運動成功底關鍵。此所以我中華民國及日本底一般婦女們正想利用這個時機，一試她們參政運動底手腕哩。 四 我的兩性複本位說與婦女參政在政治上底價値 以上所講的，只是婦女參政運動底地位由來，及西洋各國婦女參政運動底實况，並不曾十分在理論上闡明婦女應該參政底理由。以下便要說到這一層了。不過我並不拿甚麽全民政治底原則做根據，我只用我的兩性複本位說去證明他。 「人類者，天性政治的動物也。」這是亞利士多德底名言。旣承認人類是天性政治的動物，那麽所謂「人類，」當然包括男子與女子而言，斷沒有把女子撇開之理。向來一般主張婦女參政底人所堅持底最普通底理由，都不外乎：「男子是人，女子也是人；男子能參與政治，女子爲甚麽不能參與政治？」全民政治底理想，也未嘗不由此而來。他們底意思，以爲：女子不單與男子同是人類，並且女子在物質方面，精神方面底貢獻，都不弱於男子；尤以自歐戰發生以來，在國內或戰場，對於國家社會所效底力，非常重大。從來只因爲沒有相當底機會，供女子試驗，女子底能力，所以無從表彰；幸而有這次大戰，誠無異於把各國女子政治上社會上底能力，一一加以權衡，居然不讓男子專美；那麽爲男子的，應該卽由此猛醒覺悟，赶快把參政權解放開來與，女子平分，何能再把他獨占。這是主張女子參政底人所說底一番話。而反對女子參政底人，却仍然固執從前底舊說，力言女子在各方面，都不如男子，有所謂內體上底弱點，精神上底弱點，社會上及政治上底弱點，等等，他不曉得這種說法，自一九一〇年陔克爾（Heker）公表了一部婦女參政權運動小史以來，已經把他打破得體無完膚。陔克爾底意思，以爲：男女各方面，並沒有甚麽不同，不應分別看待；簡直把他視同一物纔是。然而我却與陔氏底意見不同，我雖承認婦女應該參政，承認婦女有參政底能力；可是我極力主張男女兩性，必須分別看待；而又有時能够同樣看待；更有時格外要重視女性的。這就是我的兩性複本位說。其略如下： 兩性複本位，就是：男本位與女本位兩立底意思。却不能把他看做對立；對立，就有不相調和底意味。更不能把他看做敵對；敵對，便有不能並存兩不相容底意味。但我却不像陔克爾那樣主張女子各方面都與男子無殊；我是極承認男女兩性各方面，都有不同底地方的。至於身體方面，精神方面，固然不用說，男女各有各底不同；旣是各有各底不同，自然各應於其固有底天性，而異其本分；因而兩性在社會上底地位與任務，也就要各別，而不能從同。所以應該使兩性各自進行，各得其所，而各完成其天賦的職責；男子底事，以男子爲本位；女子底事，以女子爲本位；而互示其差別。但決不是因爲有了差別，就認他有高下優劣底差等。譬如赤色是男，綠色如女，赤色與綠色，固然有明顯底不同，然而不能說赤色是優等，綠色是劣等。並且所謂男子底事，以男子爲本位，女子底事，以女子爲本位底這句話，又决不是拘於向來因襲的慣例，男子一定要主外，女子一定要主內的，只要女子對於男子向來所做底事，達到她也能去做底地步，男子未嘗不能把那向來爲自己所覇佔（Domination）的，分出一部分給女子去做；叫那些發現在兩本位上面共同底事實，男女能够互助，能够互讓，達到協力同心剛柔相濟底目的，我所主張底婦女參政，就是從這種立脚點而出發的。 人類生在世上，是「動」的，不是「靜」的。而所謂「動」底方法，又初無一定；惟求合乎時宜。平心講起來：從前以參政權專屬於男子，何嘗是男子一定要把他覇佔住，不肯分給婦女；實在因爲那時底一般婦女們，委實沒有參政底能力，如果竟是勉强敎婦女參政，就是不合時宜；不合時宜，便不會有良好底結果；所以不得已暫時把他付託男子，留待將來婦女底能力達到可以參政底程度，再漸次把他收回，也未爲晚。那裏曉得男子得了全部參政權之後，因長時期的相沿，代遠年湮，就不知不覺的成了一種天經地義。雖在西洋號稱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達於極致底國家，一般男子，並不能很豪爽的就把參政權交還女子；必定要待她們反覆運動。而且多方的阻撓她，使她們歷受百般底痛苦，而後纔天良發現，一點一點的慢慢兒的給與她。我的意思，以爲：女子政治能力，果眞能彀得着參政，男子自然應該把參政權交還。大約人類長時間底歷史，是兩性分化底歷史，是進化底歷史；或是相爭，或是相讓。到了現在，兩性各自決定自己底版圖；在兩性都很適宜底地方，劃了一種分野；兩性底地位與職分，也就因這種分野而定；各取其所長，各棄其所短；並非如陔克爾所說底男女無別，而所謂婦女參政，不過是兩性分野底變更；就是兩性本位上地位與職務底稍稍改易。這也與敎育解放後婦女地位上及職務上就添了敎育的性質，職業解放後婦女地位上及職務上就添了職業的性質一樣，絲毫沒有區別。如果敎育眞能達到十分解放底地步，一般婦女，都有受高等敎育底機會；職業也眞能達到十分解放底地步，一般婦女，都能在經濟上獨立；那麽，婦女就容易從各方面，訓練政治的能力，使爲相當的完成；男子就應該把政治門戶，完全開放。而這時所謂女性本位，也就包含政治的性質，在於其中。但她仍然與男子有別，决不是婦女以那種與男子毫無差別底資格，去參政的。本來女子底使命，有兩種：一種，是生殖的使命；一種，是文化的使命。生殖的使命，又有先天的與後天的之分。先天的使命，例如：生育子女，哺育子女，敎養子女，等類。後天的使命，例如：家事底處理，做男子底內助等類。至於文化的使命，是：在上述種種以外，對於人類文明底進化發展，有所貢獻之謂。參與政治活動，也是人類文明進步發展上底一個重要手段。女子要想參政，正是不辱她那文化的使命；所以我們應該贊助她。如果一定要拿叔本華（Schopenhauer）厭世主義硏究上所謂「女子全體，只爲種族繁殖而存在，外此幾無何等責任可言」底那句話，來聊以快意；那未免太汚辱我們底諸姑姊妹了。 反對婦女參政最有力底普通理由，是說：婦女在生理上及心理上，都遜於男子。他以爲：婦女底體重，體長，筋肉，血分，腦髓，等等，俱比男子爲弱小；一切神經系統底分布，俱比男子爲粗雜；從生理上觀察起來，合乎做個賢母良妻。因爲神經系統分布甚少，可以耐一切苦痛；而賢母良妻，應該能耐一切苦痛底緣故。這種主張，完全陷於錯誤。須知男女旣是異性，生理上底構造當然不同。然也不過是一般大體上底區別，何能據此，就斷定生理上是女弱男强；我們單就腦髓而言：人類底腦髓，男子雖較女子略重，但若以之與其身體全部比例看來，恐怕不容易認明有如何底差別；有的時候，一定底女子，却反勝於一定底男子；這是生物學專家所證明。況乎腦的重量，不是永遠不變的；埃及人底腦髓重量，現在比從前文明極盛時代，劣得多了；巴黎人頭蓋骨底容量，比七世紀以前也增加得多了。照這樣看：女子底腦重，雖輕於男子，但若能繼續的使用，未始不可以增加。上古女性優勝，母系制度盛行時代，女子底腦重，恐怕决不會不如男子；只因後來有了特別的原因，防礙了女子能力底發展，遂致由女性優勝母系制度盛行時代，一變而爲男性優勝父系制度盛行時代，以成今日底現象。這等情形經過底歷程，紛歧複雜，一一叙述起來，非本篇範圍所許，只好留待將來有機會再談。綜而言之，無論甚麽生物，他的能力發揮，遇着了妨礙底時候，必定因而停止其進步。一切動物植物等等，無不皆然。而要想他能再進步，必有待於開發助長，安有所謂女劣男優：美國近來中等學校裏，女子底成績，反比男子優良，這就是個有力底證據。再就生理上底全部而言：依德國一般生物學者最近底調查統計，男女兩性底差別，自十八歲起，至二十歲左右，特別的顯著。由此逐年增進，日甚一日然而女子到了五十歲以後，就要漸次化成男性；而男子自五十五歲起，至六十歲以後，也就漸次有化爲女性底傾向。這是不可爭底事實。所以男女生理上底不同，本沒有甚麽絕對的標準。況乎參與政治，只不過運用精神，無須勞力哩。至於我所主張底男女各不相同，是指性質上底偏重而言；並非主張孰優孰劣。其中界限分明，不容混合。大家幸勿誤會！ 更從心理一方面看：反對派以爲女子短於理性，而長於感情，不適於政治生活。因爲這個緣故，就同時輕視婦女參政在政治上底價値。好像婦女縱得參政，也决無成績可言。此種偏見，我却不敢贊許。理性很發達底女子，本也頗多；退一步講：女子縱缺乏理性，亦不外乎是從來缺少敎養底結果，豈。是女子天性底本質。況且感情可以征服理性，使他聽感情底指揮；而在政治上，有些時候，確有利用感情底必要；尤以外交的方面爲然。所以在那要藉助於感情底地方，女子是優越的。男子畢生各方面底集合聚會，爲感情所支配的很多，爲理性所支配的極少。關於政治問題，是要領袖底人，以那種用理性判斷底結果，再用感情去鼓動羣衆，激勵羣衆。因爲這個緣故，那些易爲感情所動及慣用感情動人底婦女，最有參與政治底資格。男子如果要拒絕婦女加入政治範圍，不可不以理性的行動，證明他自己底優越；安能一手遮天。平心論起來：女子以其地位及性習所得底見解，有時竟與男子逈異；然有時决非男子思想之所能及，卽或能及，亦未必視爲重要；果有女議員列席議院，發揮其女性的特能，未嘗不可以補男子思想底疏略，觀察底遺漏。這是歷看英美諸國邇來議院中女子底貢獻而可以證明的。還有一層：女子底思考力，記憶力，意志力，大多數俱比男子爲强，而政治生活，又與思考力，記憶力，意志力，有不可離底關係。那麽，反對派所主張底女子心理上不適於參政底一番話，當然是謬說無疑。而所謂婦女參政在政治上底價値，可不煩言而解了。 五 中國婦女參政運動及其將來 關於婦女參政底理論與事實，上面已經說了一個大槪。現在再把中國底婦女參政運動大槪情形，並今後應取底步驟，略事敷陳，作個結論，以終此篇。 中國古來習慣，是絕對的男子主外，女子主內，各不相涉。有人違反這種敎義，就要大受社會底指摘非難。參與政治，完全是男子專領底事；婦女如果干預男子專領底事，比爲「牝雞司晨，爲家之索。」所以數千年來，女子受了强有力的因襲的習慣所束縛，無人敢冒天下底大不韙，爲女子參政底主張。一直到了淸代末葉，西學東漸以後，歐美文明底潮流，漸漸的灌輸到中國來；男女兩方，思想上都起了激烈底變化；加以女子敎育，那時已漸萌芽，少數具有知識底女靑年，不干於社會環境底壓迫，痛感平等底必要。可是那個時候，淸廷剛纔預備立憲，代議政治，還不曾實行，一般男子，尙未能獲得選舉權，女子當然更沒有主張底餘地。後來各省雖有諮議局底設立，可是財產上敎育上資格底制限極嚴，僅僅最少數底男子，享有這種權利；可以稱爲「財閥議會，」或「紳閥議會。」況乎那種議會，只不過是一種過渡制度，固與現在底省議會，性質不同；女子無從參加，自不必說。恰巧不久宣統辛亥，武昌突然起了大革命，全國望風景從，曾不血刃，淸室遽亡，參政之基，由此確立；而一般人民俱因臨時約法底頒布，幸獲選舉權底付予；這個時候，可以算得是女子要求參政千載一時底良機，稍縱卽逝；於是所謂女子參政運動，就風起雲湧而來。但是這時運動女子參政的人，雖是很多而，就中最占勢力的，不過沈佩貞唐羣英幾個女士而已。她們兩個人，以首領底資格。爲極端的要求；她們所用底手段，也很卑劣，類乎英國從前武斷的參政運動派之所爲；並且她們主張女子參政，並不是以參政爲目的，實在要想以參政爲手段，所以不能得社會一般底信仰與同情，並且惹起各方面無窮底惡感，沒有一個人肯做她的聲援，其勢不得不歸於失敗。從此以後，八年之間，絕對不看見婦女參政運動底事實不，聽見婦女參政底鼓吹；世易時移，忘情已久。那曉得民國八年五月四日，北京忽然起了一個空前的大學潮新，思潮勃興，推波助瀾，影響及於各方面；全國婦女，好似大夢昏昏，一朝覺醒，漸漸有了要求參政底動機；加之各國婦女參政運動成功底消息，同時傳報到中國來，一般女靑年，格外又大大的受了一個强有力的刺激，以致促成廣東湖南浙江等省婦女參政底動機，雖歷經種種壓迫反動與頓挫，卒能抵死力爭，各獲得了一部分底效果。較之今日日本婦女無一人能參與中央或地方政治的，也就勝過多多，頗足自豪了。 可是中國底婦女參政運動，綜合起來說：完全與別國婦女參政運動底情形，大不相同。就是：中國底婦女參政運動，向來都是乘機會的，不是造機會的。卽此一端，就足以證明中國大多數婦女知識底幼稚。各國婦女參政運動，都是在平時鼓吹，主張造成一種機會，提出關於婦女參政底法案，要求國會通過。所謂英雄造時勢，就是這樣。中國婦女不然；平時不聞有鼓吹參政底人，只是板等有一個機會到來，然後出死力去做。試看元年底婦女參政運動，與近兩年來底婦女參政運動，都是如此；這不用說，當然是因爲程度缺乏，就不知不覺的陷於墮性底地位；一旦受了刺激，就興奮起來；刺激旣去，便又照舊了。老像這樣，縱令參政運動，幸而成功，將來底結果，可也想而知的。 平心論起來：我們對於中國歸女底要求參政，當然表示無窮底希望與同情；所謂中國式的良妻賢母主義，今後已無存底餘地，應該絕對允許一般歸女政治解放底要求。議會政治，今日雖然失望，代議制度，雖然不是萬能；但若除掉了無政府主義之外，代議制度，都是萬不可少；縱令實行所謂共產主義，也還是要承認國家底存在；國家旣是存在，並且如我們中國這樣土廣人衆底國家，除却用代議方法，就無法去表示一般人民底意思；而所謂代議，不僅是代表男子而議事，是代表男子及女子底全體而議事。上面已經說過：女子與政治社會各方面，也有極密切底關係，決非那些地位與利害各不相同底男子，所能越爼代謀；必得與男子立於同樣底地位，自己保護自己，纔能做得綿密周詳。所以代議政治，存在一日，婦女便也應該參政一日。婦女參政之後，有些事情，可以幫助男子去做，有些事情，男子可以讓給女子去做；通力合作，格外易於見功。我所主張底兩性複本位說底原理，是兩性互助，兩性互讓；這就是兩性互助與互讓底一種。不過各國婦女參政運動那樣底激烈，實在是因爲別的各種婦女問題，都已次第解决，最後爲要設法保護自己底利益，纔來主張參政。中國現在底情形，別的許多婦女問題，還不曾解决淸楚，基礎尙未確立，何能遽然要求政治解放；以言保護，無所用其保護。因爲歸女政治解放底先決問題，就是敎育解放，職業解放。敎育解放，是要使一般婦女各受相當的知識；職業解放是要使一般婦女經濟上能够獨立。這兩個問題，如果不得到完全的解決，便不能進而要求婦女參政權。試問我們中國現在這兩個問題完全解决了沒有？大學，高師，雖已開了女禁，試問能享受高等敎育利益的有多少人？而所以致此，實以經濟不能獨立爲其最大原因。現在社會上某種一定底職業，女子雖也能插足其中；然而試問與男子比較起來，其相差是怎樣？而所以如此，又以不能受相當的敎育爲其主要原因。女子要想參政，先必得一般女子，各具有相當的知識；要有相當的知識，又必得先有相當的財力，去做獲得知識底資本。中國今後底趨勢，漸漸要到了「財閥學閥混合時代：」無財不足以言學，無學卽無術得財。婦女運動中底敎育解放運動，職業解放運動，實爲將來婦女政治解放運動底關鍵。中國今日政治底不良，識者都歸罪於國民知識薄弱，程度缺乏，不配參與立憲政治；而就大多數女子底知識程度看，實在較之一般男子底知識程度，格外的薄弱些，缺乏些；這是平心之言，絲毫不容爲諱。男子尙且不配參與立憲政治，況在女子；一旦女子居然參政，將來中國政治，假使仍是不良，那時論起罪過來，恐怕女子至少也要分擔一半；徒然把社會上對於女子底信仰心，又喪失了許多，而於女子自身，並無絲毫裨益。我們替女子想，何妨在今後極短底時期內，先趕緊設法把敎育職業等問題，完全解决，多多的儲蓄些政治上法律上底知識技能，加以充分的準備工夫；等到水到渠成底時候，可以不必向男子要求，男子自然要來引以爲助，越發顯得女子價値之高。那時女子做起事來，當然失敗少而成功多；後世讀中華民國底歷史的，一定要贊揚女子底政治能力，煞是不弱；不參政便罷，一旦參政起來，便自不凡。我願我的諸姑姊妹們，聽我的話！ 篇名信息: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