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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点“耕堂劫后十种”读后感

 学海岸边一过客 2020-05-16

“耕堂劫后十种”即孙犁晚年创作的十本书:《晚华集》《秀露集》《澹定集》《尺泽集》《远道集》《老荒集》《陋巷集》《无为集》《如云集》《曲终集》,所谓“劫后”的“劫”是指那特殊的十年(有“浩劫”之说)。我的一套为人民文学版本,去年买来,于今陆续看完;要不要写点文字,在阅读过程中有几次反复,现在都看完了,觉得还是简单写几句吧。

  • 这套书原是陆续出版的,写好一本出一本,每一册并非按专类划分。书中涉及的内容,大致有:芸斋小说,不同时代(战争年代、“文革”等)事情的回忆,有专写人物,读书记,买的书(自云曾想当藏书家)以及书衣文录,书信,等等。

  • 文字实在,不花俏,不玩技巧。整体比较清淡,即使曲折与激动,也淡化处理;这该是一种特别的风格吧。孙犁早年小说,我看已经形成这种风格,但老来情感愈加节制,境界愈加淡远。

  • 芸斋小说,实际是以小说形式记实,是为避免麻烦的一种新写法,有点意思。(但仍免不了别人对号入座)

  • 为人,尊君子之交淡如水理念,不帮大忙;不求感激。但人情世故有时过分不讲究,甚至不可理喻(如爽约不去吃饭,陪女人游玩)。

  • 追求真实。他说有朋友写他的文章不够真实,一次直接告诉作者:“(文章)说我在长仕下乡的时候,与一匹马同住一个屋子,其实是一匹驴。”朋友说,有机会改正。不久发现一篇这朋友的文章,同一内容,“故事里讲的还是马,结尾处,马却变作驴。”(《朋友的彩笔》)

  • 不尚文学流派,对“荷花淀派”之说不首肯(不拉帮结派;说轻易形成不了流派,自己也没这个能耐)。

  • 多次提到,写一个作家,特别是写他,主要是从作品来考察(应通读并读透)。对不认真读作品,而以访谈代替,不认可。(这套书,对全面了解孙犁先生确实大有帮助,但“光环”也没有了)

  • 前几集劫后余韵较浓,这不是指文字口号化,而是把问题经常归咎于那个几人帮。

  • 感觉对自己不是很看重,但对别人改动自己的文章还是十分在乎,很细心,也许同做过编辑有关;他自己也说过:“文章发表,有了错字,我常常埋怨校对、编辑不负责任。”(《老年文字》)

  • 有些文章看不出好,认为无必要;如果是全集,那当然都要收进去。也许每个阶段看法不一样,还不够老,还没有到他那样的境界。

  • 为人实在,提意见发自内心,不好的往往直说,为此经常开罪熟人、朋友,于是决定不再(为别人)写序。但还写点读后感,又成书评,失去推销书的作用。写信实说,别人仍然不高兴。最后变成:“大作收到了,正在拜读,如有什么意见,定当及时奉告。”

  • 他说自己有洁癖,真正的恶人、坏人、小人,还不愿写进作品里。一些人进入作品,虽然有批评、讽刺,仍然是有感情的,有时还是依恋的。

  • 认为提意见是正常的;对别人不愿提意见也能找自己的原因,也许是自身修养不够(被别人认为听不进批评)。

  • 对女人的感情,有几处写到。有人说孙犁善于写女人,他笑笑。我觉得他的描写是很有特色的,《荷花淀》里年青女人就写得非常好,其中一句记忆尤深:“我本来不想去,可是俺婆婆非叫我再去看看他,有什么看头啊!”

  • 涉及第二任妻子(张氏,后又离异),轻描淡写;给人感觉不愿多讲,但为了自己实在的本性又不得不讲一点。

  • 最后一本《曲终集》里有几篇文章是与一个作家“打笔仗”的,没有点名,但很多人已经知道是谁。其实有的文章指向还是比较明显的,如《我观文学奖》,看题目就是有意的;《反嘲笑》里有几句更明显:“有些人,对天气预报,很有兴趣。一有风吹,他就预报冬天要来了;一有草动,他又报春天要来了。成了报春花。有时报错了,又不得不改正。”我觉得老年人没必要“笔战”,最多写一篇表明自己的态度、观点,写七八篇则太动肝火、伤脑筋,于身心不利。

  • 《记老邵》(收在《如云集》里)最后有一段话,以前不知在哪里已看过,写得很好,抄在下面:(老邵)责备我软弱,不敢写文章了。我说:“我们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他说:“我正是这样做的。”说完就大笑起来,他的爱人也笑了起来。我才知道,他的左眼,已经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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