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章 泰山封禅了心愿沂蒙重逢情倍增【1】公元25年六月，刘秀在众将拥戴下，于河北鄗城（今邢台市固城店镇）的千秋亭即皇帝位，成为东汉王朝开创者。十月，他定都洛阳。自此，开始了长达三十三年的皇权生涯。公元56年春，已至花甲之年的刘秀在一天夜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有位老太太乘驾一朵祥云飘落他的跟前，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他，赞赏有加的说：“你来到世间，以平定天下、造福黎民之心，靠智勇双全，不懈拼搏和人格魅力，成就了千秋功业，可庆可贺！”话毕，将双手举过头顶，仰首苍穹。过了片刻，只见一只天鹅从远处云霞中展翅飞来，嘴里衔着一个白瓷花碗。那天鹅飞至老太太头上方，将闪闪发光的花碗放在了老太太手中。老太太满脸喜悦，小心地捧着花碗，花碗里盛着醇香甘甜的美酒。老太太将酒碗捧到刘秀身前，说：“这是天帝所赐，是天帝对人间受百姓尊崇的帝王的最高奖赏。”刘秀听罢，连忙跪倒在地，仰视着老太太，想说什么。但千言万语，汇聚心头，无从说起。老太太把酒碗递到他的手上，向他投下两束肯定的目光，挥手飘然而去。这位老太太不是别人，她就是当年送给他《老牛图》的泰山老母。【2】刘秀的梦做到这里，屋外突然响起一阵雷鸣。还沉浸在梦境中的刘秀被雷声惊醒，起身坐在床上，揉了几下眼睛，侧耳向屋外听去。果然，有雷声由远及近。他奇怪，春天怎么打雷？他又回味起刚才的梦境。在若有所思中，他突然想到，自从王莽政权崩溃，更始政权消亡，东汉王朝开创以来，自己已经在位三十二年。这些年来，天下由乱到治，风调雨顺，苍生安居乐业，可谓国富民强。所有这一切，岂不是天帝施恩，降福凡世？自己能够执掌江山多年，是百姓拥护，也是天帝护佑啊！想到此，他恍然大悟，产生了一个十分强烈的念头：登山封禅，叩谢天地。刘秀听着由西往东远遁的雷声，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情：多年前，自己被派往河北平抚乱局，在泰山上祈求泰山老母保佑时，老母曾在梦中送给他一幅字画。正是在那幅字画的指明下，他才能够在河北之地得到真定王刘扬的协助，攻破了邯郸，击杀了王郎等人，才站稳脚跟，取得战果，扩大战果，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泰山老母和那幅字画，也是他今生今世的恩人啊！此刻，刘秀决定，近日登临泰山封禅，并顺便东南而下，重返沂蒙，打听一下那幅字画的下落。当然，他更挂念西郭庄的那个长相酷似三妹刘伯姬的山里妹子王秀妹。他想，秀妹也已是四十好几的人了，现在境况如何？【3】刘秀以前上过泰山，深知爬山之难。当年，自己正是体健魄壮、如狼似虎之年。而今，历经多年征战，日夜操劳，可谓心力交瘁，攀爬五岳独尊、壁立万仞、昂首天外的泰山已是力不从心。为此，他传下旨意,遣派役夫千余人整修山道，从山脚开始，直至中天门，再到十八盘，再至南天门；派驺骑数千余，在极顶修筑封祭台坛。刘秀皇帝要登天下第一神山——泰山封禅的消息不胫而走，泰山一带的官民奔走相告，纷纷自发进山劈石凿路，修筑河桥，料理食宿。不长时间，一条可以抬轿上山的御道完全修好。与此同时，封禅台坛也胜利竣工，一切准备就绪。刘秀闻讯，喜出望外。他斋戒七日，先在泰山南麓的岱庙行过大礼。之后，乘轿登山，至岱顶少憩，便更衣行祭天、祭地大礼，圆满完成了一桩心愿，成为继秦始皇、汉武帝之后第三位登上泰山封禅的帝王。当日，刘秀又拜望泰山老母，并宿住山巅，与随行的阴丽华皇后一同观看了泰山日出。站在泰山极顶，放眼西麓兀立天半的傲徕峰，那险要气势、壮美雄姿，令他心潮起伏，情思激荡。这连绵起伏、与众不同的傲徕峰，勾起他对过往云烟的回想。刘秀回首往事，百感交集。最后，他再一次感慨道：“大汉复兴，江山如画，似梦非梦！”听了这话，阴丽华看着刘秀饱经风霜的脸颊，眼睛湿润，滚出几个泪珠。【4】几天后，刘秀离开泰山，扮作一位商人，雇佣一辆马车，直抵沂蒙，寻找西郭庄村的农家女子王秀妹。在沂蒙山区云头峪村的街道上，刘秀和阴丽华坐的马车停在了村头。车夫跳下车来，走到就近一农户家询问了一下情况，就回来与车厢里掀起布帘往外观看的刘秀、阴丽华说：“客官，这里已是云头峪村，往东翻越几道山岭，走过一段平路，就到了石棚村，就能看到西郭庄了。”刘秀问：“马车能否行驶？”车夫：“能行。我问过农家老哥，山岭虽高，但有盘岭道路。”刘秀：“好。”约半个时辰过去，他们就来到了锥子崮下的石棚村。站在锥子崮下往东一看，哪里有什么村庄？只见群山峻岭环抱之中，一片湖水碧波荡漾。湖面上船来舟往，打渔的、游玩的，呈现出一派繁忙、喜庆、逍遥景象，恰似人间仙境。 锥子崮实景（春晓摄） 【5】原来，十几年前，当地官民上下同欲，一致同意在此建造山里人工湖岛，拦住夏秋雨季滚滚马莲河水，解决大旱之年人畜庄稼用水问题；发展渔业，解决当地乡邻吃鱼难题。在这儿建设人工湖，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这就是，将东郭庄与沙地二村接壤的两座高山连接起来，就能造就东西长达数十里的长湖。就是因为建造长湖，处于低处的西郭庄、东郭庄等几个村庄才搬到了北坪上。王秀妹就是这样搬上北坪团圆顶子新建移民村居住的。三十多年前，樊崇、刘秀先后来到王秀妹家，特别刘秀给秀妹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当年，正春心萌动的秀妹虽不是那么成熟，但她对男子的喜爱与否心里有数。尽管她不知道刘秀姓啥名谁，但对这位男子有着一种莫名的好感，一见面就觉得似曾相识，格外坦然放心。就因为她欲爱不得，才心生怨愤，一气之下狠心烧掉了送给她的《老牛图》。过后，她又怨恨自己，心太狭窄，不该毁人之物。她总觉对不起人家。随着光阴流逝，她进一步加强了对刘秀的单相思。她决心，画出《老牛图》，再贴到墙上，陪她生活下去。对于一个农家女子，要学会绘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平面、立体、色彩的构成等等复杂多变，是一门高雅的综合艺术。但王秀妹不管这些，她认准的事，非办成不可。为此，母亲多次劝她：“年纪不算小了，找个婆家吧。”她的回答是：“画不成画，终生不嫁。”老母亲不知道秀妹为何喜欢上了画画，只好摇摇头，叹息几声。功夫不服苦心人。几年后，王秀妹果然照着家里的黄牛画出了得意的《老牛图》。她不会写字，祈求老天帮忙。说来也怪，在一个月明星亮的晚上，有一位老太太来到她家，要看看她的绘画。秀妹将画铺开，叫老太太观看，并道出了自己的苦衷。老太太在灯下看了一会儿，点点头，从炉灶前拿起半截烧火棍，用燃烧过的那一头，在图上写下了四行小字。秀妹仔细一看，“啊呀”一声惊呼，高兴地跳了起来，抱住老太太，激动的无法言表。就这样，在化妆成老太太的泰山老母的帮助下，秀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6】此刻，刘秀给了车夫大把银两，叫他在石棚村找个农户住下等候。之后，他就和阴丽华走上锥子崮下的小岛，乘船进湖，直奔记忆中的西郭庄村住址方向，打听王秀妹的下落。船上，刘秀一会儿看看南边起伏连绵的崇山峻岭，一会儿又看看北边的群崮众峰，心潮起伏的他遥想着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如在昨天。这时，他才彻底体会出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岁月匆匆，人生如梦的滋味。船儿行至南坪下的湖面上时，刘秀意识到，那次见王秀妹时，秀妹家就在南坪下偏西的村前头。可现在已经淹没在深水之下，无处找寻。刘秀发现，与南坪相对的北坪之上有一个村庄。他想，也许秀妹和母亲住在那个村子里。他一问划船的壮年人，壮年人告诉他：“那就是西郭庄，我就是那村的。”刘秀一听，高兴起来：“好，划过去！”划船的壮年人姓杨，叫杨壮汉。杨壮汉将船儿往北划去。到了湖边小岛上，杨壮汉先是跳下船，又把刘秀和阴丽华接下船来。【7】湖边不远处，几个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上的妇女正在说说笑笑，嘻嘻呵呵，捶洗衣裳。这些面目俊俏、各有特色的洗衣妇女中，有个长脸膛的，因为她姓常，大家就叫她常长脸；有个圆脸膛的，因为她姓袁，大家就叫她袁圆脸；有个四方脸膛的，因为她姓庞，大家就叫她庞大嫂；有个鸭蛋脸膛的，就是王秀妹。这个独在一边、忙着洗衣、不言不语、脸上带着一丝愁绪、似乎心事重重的王秀妹引起了刘秀的注意。刘秀走近王秀妹用心一看，从她脸上看到了三妹刘伯姬的影子，而且越来越清晰起来。刘秀想，伯姬三妹于公元30年去世，只活了短短三十二岁。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也会变成面前这位女子的模样了。几乎在刘秀观看王秀妹的同时，秀妹一抬头也发现了刘秀，她心里咯噔一下，就像遇见了久违的朋友。在她望着刘秀出神的时候，荡荡漾漾的湖水将她的一件衣服飘进了湖里。一见王秀妹洗着的衣服飘进湖里，杨壮汉不容分说，连忙跳上船，划过去，趴在船上伸手将衣服抓住。当杨壮汉将衣服交给王秀妹时，秀妹仍目不转睛看着刘秀，脸上泛着一片红晕。此刻，秀妹发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刘秀，那模样仍留着多年前交给她《老牛图》的人的影子，特别他身旁还有个女人，那女人不就是当年的那个令她嫉妒的漂亮女人吗？王秀妹站起身，双眼盯着刘秀，就像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心爱恋人：“您┅┅？”刘秀看着王秀妹，就像见到了三妹刘伯姬：“你是家有金镶玉竹的┅┅？”王秀妹点点头：“是呀！”这一刻，她激动万分，真想扑上去，趴在刘秀怀里哭闹一场，哭诉自己多年的相思之苦。【8】在王秀妹和刘秀、阴丽华往家走的路上。王秀妹用手在身子的一侧似抱似挎的抱挎着洗衣盆。心里既羞涩，又甜蜜。刘秀：“搬上山来，住着可好？”王秀妹：“嗯嗯！”刘秀：“你家母亲，还健康吧？”王秀妹：“嗯嗯！”在之后的几天内，刘秀在王秀妹的带领下，转变了村里村外和整个北坪。最后那天，日已西斜之时，他和王秀妹、阴丽华爬上村后的长岭，又沿着长岭，爬上了西北部最高的那座山崮。【9】夕阳照耀下的东汉崮上。刘秀问王秀妹：“这座挺拔秀丽的山崮叫什么名字？”王秀妹：“俺这里的人，都管它叫青草顶。”刘秀一听，微微一笑。想，这么壮美的一座山崮，在目及方圆之内出类拔萃，应该有个比较响亮的名字。他思索了一番，说：“以后就叫东汉崮吧。”王秀妹一听，觉得叫东汉崮要比叫青草顶强多了。于是，高兴地说：“这个名字好听、好记！”刘秀看着王秀妹单纯、天真的样子，笑了一笑。王秀妹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问刘秀：“这个名字好是好，可是，用东汉二字行吗？”刘秀：“行。现在不正是东汉朝代吗？”王秀妹：“是呀！可┅┅要是叫皇上知道了，能同意？”刘秀：“同意。不就是个地名吗？只要我不反对，他就同意。”王秀妹听罢，觉得自己心爱的男人说话还挺风趣，就欣慰的笑了一笑。旁边的阴丽华看看刘秀，再看看王秀妹，憋不住笑了。当日晚上，刘秀要求阴丽华、王秀妹住在了崮上的山神庙里，并于早晨看了日出东方的壮观景象。刘秀觉得，在东汉崮上看日出，那感觉如同泰山观日，美妙绝伦。尤其站在崮顶，目观四方，群崮竞秀，云蒸霞蔚，湖天一色，美不胜收。在崮顶，王秀妹告诉刘秀，要是夏秋雨季来的话，就能看到崮上泉涌瀑飞。东汉崮一游，成为刘秀有生之年最美的一段时光。【10】翌日，刘秀就要返回洛阳。还是杨壮汉划船，将刘秀、阴丽华送至锥子崮下的小岛上。刘秀之所以一直未曾提及那幅《老牛图》，是因为刘秀考虑到多年已过，加之修湖搬家，秀妹不可能再完好无损地保存着那幅《老牛图》。所以，刘秀干脆不去提及。刘秀以为，这里的百姓能像其他地方的百姓一样过着幸福甜蜜的日子，就足够了。就在刘秀将要坐上马车西去之际，王秀妹突然失态地跑至车厢前，一把抓住刘秀的双手，问道：“还记得那幅图吗？”刘秀并不吃惊，只是用两眼看着王秀妹。王秀妹急忙从背上取下布袋，掏出纸筒，递给刘秀。刘秀接过纸筒，又从纸筒里小心地抽出一卷纸，展开一看，正是那幅《老牛图》。他仔细看了一遍，看着秀妹，想说点什么。王秀妹看着刘秀，转而一笑，羞愧的说：“您，您那幅画已经被我毁坏，这是我照着家里的老牛画的。画得不好，若不嫌弃，收下吧！”刘秀一听，十分感动，将画收好，道声谢谢，迈上马车，车夫将鞭儿一挥，马车儿一路西去，消失在灿烂的晚霞夕照中。一直瞩望西方、目送远去的刘秀的王秀妹突然回过神来，才想起几天已过，竟然忘了问一声刘秀叫什么名字。此刻，她怆然若失，大脑一片空白，再也控制不住满腔情绪，“啊，啊，啊”的喊叫出声。这压抑了多年、声嘶力竭的带泪的喊叫，惊飞几只水燕，也惊讶了啥也不知的杨壮汉。 东汉崮夕照（春晓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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