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的风光照片缺少氛围感？

课程导读

内容：风光照片明暗、影调、直方图精讲，并首次提出“暗调鲸鱼曲线”

要点：明暗、影调、直方图、“暗调鲸鱼曲线”

目的：理解照片的明暗与直方图、学会用直方图分析照片影调、为之后课程《明暗调整》《突显个人风格》打基础

阅读时长：30~40分钟 （字数6521）

注：此文理论性偏强，请细读文字便于理解

如今，也许是受到了西方风光摄影师影响，尤其是像Marc Adamus、Max Rive等暗调风格的顶尖风光摄影师的影响，暗调风光盛行，这也确为突显景观冲击力的很好的表达方式。

就在近期，我被频繁询问一些相似的问题，主要是围绕“如何把控暗调风光照片的‘度’？究竟暗到什么程度才合适？为什么自己修的暗调非常压抑沉闷不通透？为什么自己的照片缺少氛围感？” 于是，我写下这篇教程，帮大家解决这一难题。

在我们第一次接触摄影的时候，最关心的问题莫非就是如何操控相机，以拍摄到一张准确曝光的照片，由此可见，曝光对一张照片的重要性。在前期拍摄时我们需要控制的是曝光，而在后期中，与之相对应的是控制照片的明暗。

照片的明暗与颜色可以算得上是两大最直接影响观感的因素，也是在后期中最需要着重处理的方面。一张照片的明暗直接影响着照片的影调，也影响着氛围感，因此，学会全方位地控制照片明暗，可以算得上是后期处理中最重要的一环。

今天我会教大家如何分析一张照片的明暗与影调，让大家了解明暗的不同会对照片的风格以及整体影调产生何种影响，而在下一篇教程中，我会教大家如何全方位地调整照片的明暗，以及这些明暗调整工具之间的异同。

一

什么是影调？

刚刚前面说了，照片的明暗决定了影调，那什么是影调呢？影调即为照片的基调，按照明暗的主要分布区域（也有其他的分类标准但与本课无关，不多赘述），大致可分为中调（中间调）、暗调（低调）与亮调（高调）三大类，这也最直接决定了一张照片的观感，因此，我们的眼睛是判断一张照片影调的第一工具。下面给大家举几个例子：

1. 中调

这是一张中调照片。

优点：中调照片是最符合人眼观看习惯的，会使观看者感到舒适。同时，中间调能够最大程度上记录细节，而中调照片的大部分内容都位于中间调之上，因此中调照片的细节展现得也是最为丰富。

缺点：中调照片的优点其实往往也是缺点，由于展现的细节过于丰富，有时会缺少摄影中所追求的化繁为简的艺术感，并且容易缺少突出的重点。虽然最符合人眼观看习惯，但反而很容易使照片流于平庸，缺少观看时的冲突和刺激感，也缺少了个性。同时由于暗部和亮部展现不多，若是控制不好，很容易使照片灰得发闷，并缺乏一些立体感。

2. 亮调

这是一张亮调照片。

优点：亮调照片的大部分内容都是明快浅淡的，给人一种干净、明快、爽朗的感觉。同时由于亮调照片一般是经过后期提亮的，并非人眼的习惯性感受，因此亮调照片的风格会较中调照片更为突出，且富有个性，会在第一眼观看时给眼球以新鲜感。

缺点：一般来讲，亮调照片为了突出明亮、圣洁的感觉，都不太会保留暗部，照片中最暗的部分也莫过于一些灰色调，因此照片的整体明暗反差不会太大，会缺少一些观看时的冲击力。同时由于缺少阴影部分，照片会缺失立体感，若画面中元素较多也会显得十分杂乱，因此亮调照片的内容大部分时候都是比较简约的。

3. 暗调

这是一张暗调照片。

优点：暗调是当代风光摄影后期的主流影调，我的绝大部分风光作品也都是暗调风格，看完这篇文章大家可以发现，暗调风格其实并没有听起来得那么暗黑，反而很多细节都是可以很好地呈现的。暗调可以使照片显得深沉且有内涵。不同于亮调照片对于暗部的“抛弃”，暗调照片决不能缺少高亮部分，否则画面会十分压抑沉闷，且看不到突出的主题，故此，相比于亮调与中调，暗调照片的明暗对比实际是最大的，这也赋予了暗调照片视觉上的冲击力。

缺点：暗调照片会暗于人眼的视觉习惯，有时会显得过于压抑，特别是在没有处理好高光部分时，整张照片会十分沉闷，或是阴影部分压得过暗也会导致照片变成所谓的“重口味”。同时，处理暗调照片要清楚地知道什么需要暗，什么不能暗，所以后期的处理思路需要十分清晰。因此，修好一张暗调照片并非易事，要对照片暗部、中间调、亮部有着娴熟的把控，也要清晰地知道照片需要表达什么。

二

如何判断照片的明暗与影调？

判断一张照片的明暗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肉眼去感受，毕竟照片是服务于观感的，但如今电子时代的的照片展示往往是在显示器中，不同型号的显示器、不同的显示亮度等因素都会对观感产生直接的影响，因此我们在前期拍摄与后期处理中，并不能完全依托于机身的测光以及我们肉眼的判断。那么是否有一种客观的判断明暗的标准呢？

有，那就是直方图。

1. 什么是直方图？

首先，我们来说直方图的横轴。我们可以用灰度来理解照片的亮度，将灰度（此处可理解为亮度）分为0~255范围内的266个值，0表示最暗，255表示最亮，这中间的值表示由低到高的不同亮度，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灰度（亮度）渐变图：

或者也可以这样表示：

接下来，我们将这256个值附在横轴上，再让纵轴表示每个亮度值在图中所包含的像素值，就得到了一张直方图：

说得再通俗一些，直方图就是表示一张照片中，不同亮度的像素（或者直接理解为不同亮度的内容）所占的比例。直观上看起来，直方图就像是一座座高低不同的“山峰”连接起来的“山脉”。

由于横轴上的256个值太多，为了方便起见，我们可以将他们分个大类，按照从暗到亮的顺序分成三个区域：暗部、中间调、亮部。这是个非常简单且好理解的分类标准，但有时我们需要更精确一些，而且目前大部分的后期软件也都将这些区域做了进一步的划分，标准如下：

中间调保持不变，不进行划分，也可称为曝光度；

暗部拆分为黑色（黑色色阶）与阴影，其中，黑色表示图片中最暗的区域，阴影表示次暗的区域；

亮部拆分为白色（白色色阶）与高光，其中，白色表示图片中最亮的区域，高光表示次亮的区域

由此，我们就得到了直方图横轴上的五大亮度区域，也请大家熟记这五个区域，这将非常有助于我们理解直方图，也将在之后的课程中帮助大家理解图片的明暗调整。

2. 直方图在哪？

我们后期经常用到的软件包括Photoshop、Lightroom、ACR（Adobe Camera Raw），甚至是一些手机软件，例如Snapseed，都是可以查看照片直方图的。

先在下列软件中打开一张照片

Photoshop：上方工具栏→窗口→直方图，即可直接查看；

Lightroom：上方工具栏→窗口→面板→直方图，即可直接查看；

ARC：面板右上方自动显示直方图；

Snapseed：工具→调整图片，左下角即可查看，或工具→曲线，在曲线图的阴影中查看直方图

3. 如何用直方图判断照片影调？

我们来回看一下上一节列举的三张中调、亮调、暗调照片的直方图，你就能很清楚地了解这其中的奥秘了。

▼ 中调（向左滑动查看直方图）

可以看到直方图中的“山峰”主要集中在了中间调区域，表示这幅图的大部分像素都处在中间调这个亮度区域，因此这张图也是一张影调为中调的照片。在直方图的右侧高光区域也有一个很小的“山峰”凸起，这表示的是天空的高亮部分，直方图最右侧的白色部分没有任何像素，表示天空部分没有任何“死白”发生。（“死白”指的是亮到没有细节，一般发生在光源处或是光源周围，比如太阳中心一般是白的这很正常，但若控制不好曝光会导致太阳周围的天空也亮到没有细节，这便称为“死白”。一般情况下，若直方图右侧没有明显“山峰”堆积，就应是正常的）

▼ 亮调（向左滑动查看直方图）

可以看到直方图中的“山峰”几乎全部集中在了右侧高光区域，是一张很典型的亮调照片。画面中最暗的像素也仅位于中间调附近，是一些蓝灰色的树干和树枝，因此整个画面会显得十分明快，注意直方图最右侧白色区域有一个小“高峰”，对应的应是地面洁白的雪，也是画面中最亮的区域，但由于雪是一种特殊的景色，虽然过亮无细节但反而会显得洁白干净，为画面加分。因此，我们讲，直方图没有一个好的标准，要根据画面的实际内容加以理解。

▼ 暗调（向左滑动查看直方图）

光看直方图，大家就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何为暗调了，直方图中的“山峰”几乎全部位于黑色区域、阴影区域以及中间调中偏暗的区域，值得注意的有两点：

1. 我们看最右侧白色区域，是有一个小山峰凸起的（仔细看最右侧边缘处），表示画面的高亮部分，很好理解这部分表示图片中的太阳，在上一节中我也有提到，亮调照片可以抛弃暗部，但暗调照片绝大多数情况下不能少了高亮部分，否则画面会十分压抑，而这也刚好印证了这一点。但是要注意，这个高亮部分并非要求一定位于极右的白色区域。

2. 我们看黑色区域的最左侧，几乎没有像素，这意味着画面中没有什么接近纯黑的暗部，而这也是大家所谓的暗部虽暗但仍有细节的“秘密”。但是要注意，“没有黑色“并不是一个标准要求，有时候我们的暗调照片也确实需要一点黑色的暗部来使画面变得更纯粹、简洁，但要根据实际的内容而定。

上面暗调这种形状的曲线，我自创地称其为“暗调鲸鱼曲线”或“鲸鱼曲线”，你们看左侧像不像一个鲸鱼的大头，并且高高地喷着水，中间是一个左高右低的过渡，而最右侧则是其凸起的小尾巴？🐳

我的绝大部分作品都是暗调，并属于“鲸鱼曲线”，暗调也将是我日后课程的主要风格，所以再给大家举几个暗调直方图的例子，帮助大家更深刻地理解暗调：

▼ 向左滑动查看直方图

上图的曲线，是不是和上一张图非常相似呢？同样是在日落十分的逆光照片，我后期所打造的影调也很相似，以深沉的暗调为主，直方图的“山峰”集中在黑色与阴影区域，配合一点高亮区域将整体的氛围点亮，因此白色区域最右侧有个小“山峰”凸起（仔细看最右侧边缘处），对应鲸鱼的小尾巴，是标准的“鲸鱼曲线”。

▼ 向左滑动查看直方图

上图同样类似，拍摄于日出时分，唯一不同的是直方图黑色区域最左侧是有一些“山峰”堆积的，对应图中的最暗处，也就是右下角黑色的沙滩，我之前说过，暗调照片的暗部有时也需要一些黑色来使画面变得更干净，视觉更集中。这副直方图也同样是“鲸鱼曲线”。

▼ 向左滑动查看直方图

上图的拍摄时间是接近正午，是一张典型的日间时分照片，同样我将它修成了暗调，与前几张不同的是，这张照片的太阳被隐藏在了厚厚的云层之上，没有出现在画面之中，因此画面虽有高亮部分（即天空），但不会出现像太阳般如此强烈的高亮，因此直方图白色区域最右侧并没有出现前几张那样的小“山峰”，这样的效果也是我有意去控制画面的高亮部分不要过亮，以显柔和，毕竟天空相较于太阳的亮度，还是要弱一些的。而这样缺少“小尾巴”的曲线，也应属于“鲸鱼曲线”，因为影调与原理是一致的。

▼ 向左滑动查看直方图

我们再来看一张日间时分的照片，与前一张极其相似，上图直方图同样没有“山峰”存在于白色区域最右侧，因为同样没有太阳这样的强光源出现在图中。看过我上一篇《风光摄影的后期可以做到什么？》的影友应该知道这张图的原图，中间这一条高亮区域本是不存在的，但我之前说过，暗调照片不能没有高亮部分，否则会显得十分压抑沉闷，因此我有意将中间这一层云彩提亮，以平衡整张照片的影调，也打造出一种艺术的神秘感。同样，这张图的曲线也属于“鲸鱼曲线”。

4. “鲸鱼曲线”错误示范

虽说符合“鲸鱼曲线”的作品，很可能是一张明暗控制的很好的暗调作品，但同样也会有很多陷阱，比如以下2种“鲸鱼曲线”很可能意味着照片明暗出了问题，需要当心：

▼ 错误1

上图这种曲线，乍一眼看上去和上面的“鲸鱼曲线”十分相似，可它是一只假鲸鱼！细心的影友会发现，整个曲线更靠近了直方图左侧，同时这座高高耸起的山峰显得尤为狭窄，这意味着画面绝大部分内容都处在了黑色区域，这是照片极为黑暗的表现。我多年总结的经验告诉我，若是一张照片的直方图曲线在中间调右侧的节点前（左前右后）已降为一条细线，那很可能这张照片已经过暗。

▼ 错误2

上图这种曲线，乍一看，非常标准的鲸鱼🐳形状，但已经不算是“暗调鲸鱼曲线”了，很多影友应该已经注意到了问题，这只鲸鱼整体偏右了，主要内容涵盖了黑色、阴影、中间调三大区域，而这样平均的分布，容易导致照片光影平淡，也就是大家总说的“氛围感不足”。需要整体将中间调、高光区域内容压暗，保留部分白色区域的高亮，氛围感立现。

5. 非“鲸鱼曲线”

虽说“鲸鱼曲线”是一种很好的暗调明暗分布，但并不是我的每张作品都是“鲸鱼曲线”，比如下面这些作品，都有其各自的不同特点：

▼ 向左滑动查看直方图

上图这张雪景，根据直方图可看出应是一张亮调照片。雪景照片为了体现干净洁白的感觉，会做一些提亮处理，同时由于我想体现一种雾气中森林的朦胧感，因此明暗反差不能太大，所以可见直方图中左侧黑色区域几乎没有像素。

▼ 向左滑动查看直方图

上图这张水流的特写照片，根据直方图可见是一张中调照片，应该很好理解为什么我没有用暗调的手法去修这张图，因为我想保留水流清澈、透亮的感觉，暗调的氛围对于这幅图来讲就有些失去本意了。

因此，我想表达，并不是所有风光作品都适合修成暗调，哪怕你的风格就是暗调，比如我，也总会有些题材并不适合你习惯性的处理方式，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判断，所以修图时，保持一个灵活的主观认知十分重要。

三

总结

在第一讲就讲到直方图，可知其在后期处理中的重要性，可以让我们对照片各亮度区域有一个清晰的判断。直方图并无完美一说，也并无标准可言，每张直方图都是唯一的。但我仍然提出了这种“暗调鲸鱼曲线”的定义，为什么呢？因为虽然我们不能给出一个标准的直方图模板，但我们可以总结出一种类型，大家喜爱的大部分国外顶尖风光摄影师，如今都是以暗调的风格去处理自己的照片，而如果你有兴趣去查看他们作品的直方图，你会发现，基本上这些作品都符合“暗调鲸鱼曲线”。

总结出了这种类型有什么用意呢？绝不是让大家照着这种直方图去修，因为直方图只是工具，而不是修图的目的。我在修图时很少参考直方图，因为有时它反而会给到你束缚，但我修好图时一定会去查看它，以检视整体的明暗有无差错，或者是否出现了不该有的断层。同时，理解了直方图的类型我们可以做到：

1. 若你有一位很崇拜的摄影师，很想模仿他的风格（我们虽不提倡模仿，但对于新人来讲这确是应该经历的），可以查看他作品的直方图，这会让你更理性地理解他照片的影调，之后再将你模仿的他的风格的作品的直方图打开，做一些对比，很可能会发现需要改进的方向。

2. 若你正苦于寻觅自己的后期风格，苦于自己的照片总是看起来“东一个西一个”没有个人特点，不妨先看看自己满意的作品的直方图，从中总结出某种规律，那么这个规律也就代表着你审美中喜爱的影调，之后再看几张自己不满意的作品的直方图，很可能会发现哪里欠缺了。

3. 如果你一直在苦练这种流行的暗调风格，那么刚好，打开你的一些作品，查看直方图，对比下“鲸鱼曲线”，再来检视下作品是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经常有影友问我，不知道把照片压暗到什么程度才合适，有时在电脑上看暗部清晰，可放在手机上就出了问题，这都是因为没有参考直方图：

• 如果照片看起来过暗，检查是否直方图左侧有大量“山峰”堆积；

• 如果照片暗得很沉闷提不起气，检查直方图右侧亮部区域是否缺少内容；

• 如果烦恼照片修不出暗调的氛围，检查是否直方图整体与“暗调鲸鱼曲线”偏差过大。

注：“暗调鲸鱼曲线”绝非适用于全部暗调照片，但大多时候可用其参考。完美符合“暗调鲸鱼曲线”并非意味着照片明暗处理地很好，也有可能“该暗的没暗，不该暗的暗了”，因此需要结合观感综合判断。

好了，今天就先讲到这里，下一节课将教大家如何全方位地调整照片的明暗，从而控制照片的影调。

四

课后作业

挑选几张自己很满意的作品，用电脑也好，手机也好，查看这几张照片的直方图，试着学会分析直方图与影调的关系，同时总结一下这些满意的作品是否在直方图上有某种共性？

若是刚入门的新手，并无满意的作品，可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风格的摄影师，去查看他作品的直方图，试着找寻某些共性。

若是致力于暗调风格的风光摄影师，查看自己作品直方图，与“暗调鲸鱼曲线”做对比，看是否有出入并分析出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