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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的风雨人生

 凤凰山居士 2020-05-30

苏轼的风雨人生

发布者:系统管理员  发布时间:2014-03-16                    

 

        作为一个时代文化的引领者,苏轼在宋代文学史上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他才高八斗、少年得意、名满天下,诗词书画无所不能;他又命途多舛[chuǎn]、壮志难酬、几遭贬谪,天涯沦落无所归处。其才识可赞可咏,其遭遇可悲可叹,其心境又可敬可颂,他的一生传奇无限,却也是风雨不断。就让我们以词为线索,走进苏公,去品味他的风雨人生。

        苏轼少有大才。19岁初次进京时,便得到欧阳修赏识,名震京都。欧阳修曾断言:“他日文章必独步天下”。他果不负重望,20岁时便成为新文风和文学思想的代表。当时的北宋,因受五代影响较重,词多柔弱之风,以叙男女之情,闺房之意为主。因此也有“词为艳科”之说。苏轼虽也受其影响,但并不满足于此。他力图创新,让词突破情爱的束缚,给其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做到凡事皆可咏词,同时提高词的品味格调,让其登上大雅之堂。在此基础上,他还提出以诗为词,将诗词创作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当时的他,真可谓是风流少年,春风得意。心情愉悦的他连出行都是“细草软沙溪路,马蹄轻,多情流水便人行”(南乡子.晴雨初疑夜)。少年得志,前程似锦,不知愁滋味。可是,好景不长,等他丁忧期满,再回朝时,朝廷已是“换了人间”。

        由于重文轻武思想的盛行,中央集权的高度集中,北宋可谓是积贫积弱,社会矛盾激化。以王安石为首的改革派力图革新,并得到了皇帝的支持。但是由于改革过于激烈,地方阴奉阳违,弄的民不聊生。苏轼走马上任一路观察,对改革弊端有了大致了解。他坚决反对如此激进的改革,抨击已经受到皇权支持的改革派,结果可想而知。京都已无立足之地,他只有自请外调。本以为凭自己的才学,再受重用是指日可待,不曾想一离京便是近十年。

        杭州,密州(山东知),徐州,虽然每到一处,便是政绩斐然,名声载道,但心态却渐渐有了沉浮。在杭州的三年,他可以吟词赏花,纵情山水,“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看鹭点烟汀,观霜溪冷月,以悠闲的姿态游戏人生。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时光的流逝,怀才不遇,报国无门之感愈发强烈。他是矛盾的。一方面,他渴望机会,渴望建功立业,施展自己的满腹才华,报效国家。正如他在《沁园春.孤馆灯青》中写道“有笔千头字,胸中万卷,致君饶舜,此事何难。”他期盼能像魏尚一样,获朝廷重用,挽雕弓,射天狼,将一腔热血,洒向疆场;另一方面,他又对党派之间的争权夺势,尔虞我诈感到极度厌烦,归隐之心渐起。在赴密州任上,他乡遇故知时写道:“天涯同是伤沦落,故山犹负平生约。”失意之情,隐居之心溢于言表。在密州,徐州任上,其作品也多有人生如梦,不如归隐之愿。

        苏轼内心是愁闷,痛苦,煎熬的,才四十岁,人生的黄金时期,却已是鬓微霜。他的愁苦来于何处?我想,除了仕途的起落,怀才不遇,更多的在于其思想。多年所受的正统的儒家教育希望他积极入世,闯一番前程,立一份功业,造福百姓,为国捐躯。可自幼就接触的庄佛思想又让他骨子里带着任性逍遥的因素。他喜欢单纯的,无忧无虑的生活,迷恋佛道超然物外的无我境界。目前的他,还无法自如的掌控这两种思想。处在一个被排挤外调尴尬境地,面对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心反映,他彷徨了。

        但此刻他的生活还是安逸的,他依旧是万众瞩目的苏太守(郡最高行政主管官吏),高朋满天下,佳名传四方。仕途给他带来的,利多于弊,官场于他,还是有很大吸引力的。可是命运恰恰在这时却发生了转折。

        一生坦荡的苏轼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引以为豪的文字竟然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这场名动天下的乌台诗案几乎毁掉了他对仕途的所有期望,一下子将他推到了生死之境,也使他的心灵受到了极大创伤。从万人敬仰的士大夫,到饱受凄凉的阶下囚,他的一颗火热的从政治之心被现实浇了个透心凉。“是处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突来的囹圄之灾让东坡痛苦不已,本以为必死的他透过窄小的牢窗听滴滴答答的夜雨,该是多么失落啊!美好的青春他还未来得及享受,亮丽的风景他还未曾细细欣赏,还有此生的抱负,亲人的温暖……那么多放不下的东西,自己就要遗憾的离开了吗?

        也许是上苍感受到了他的悲戚与不甘,在亲友的全力营救下,让他保得一命,可他却依旧逃不开贬谪的命运。纵然是谪居到贫弱落后的黄州,朝廷依然规定他不得签署公事,不得擅离贬所。这近乎囚徒般的生活并未让天性自由散漫的东坡自暴自弃。反而,他却拿出平和的心态来接受这近乎残忍的人生巨变。这一切皆归功于乌台诗案。生死的考验,让他体会到了外部世界的残酷和生存环境险恶,也导致了他对自己内在生命价值的重视和珍惜。世事的忧患,人性的凉薄,让他一步步走近老庄,醉心禅道,在佛老空静明达的精神境界中感悟人生。

        初谪居黄州之时,东坡是孤寂失落的,乌台诗案仍让他心有余悸,连诗词都带着淡淡的忧伤。在《卜算子.缺月挂疏桐》之中,他就曾以孤鸿自喻,使冷落凄凉的外部环境与孤寂惆怅的内心互渗交融,令其抑郁苦闷之感与天地共鸣,展现出落魄文人的失意 ,凄寒之形象。在《西江月.世间一场大梦》中,他写道“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防”,以因果关系写出了现实的残酷。想当年,他初涉官场,平步青云之时,有多少豪俊慕名而来,哪一天不是高朋满座,欢歌畅饮。而如今,自己处境艰难,天涯沦落,住破庙,吃僧蔬,昔日密友却避而不见,视之如弃履。“朋游稀少”,“亲友至于绝交”。情感上的巨大反差让东坡看清了现实,更加增加了他内心的孤寂之感。

        但东坡毕竟是东坡,这位落魄才子不但文采斐然,还具有超强的自我修复能力和随遇而安的品性。放下了富贵,功名,生死,他以旷达的心胸重新接纳人生逆境。在贬居黄州第二年,他便写下了“世上难逢开笑口,年少”,“古往今来谁不老”的豁达词篇,笑对人生,看淡生死。此时的东坡已不再是初居黄州的那份痛苦与不安,他以一种道家的超然和佛家的空无思想来看待人世,亦佛亦道,淡然处之。他感叹“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看淡了名利,看破了富贵,在对名利的鄙视与嘲笑中还带着道家的飘渺思想与宿命之感。他将视线投向更为广阔的天地,与渔樵相交,山水相伴。黄州果不负他,清风明月,水光山色,让他才思涌泉,落笔成文。他生命中的大部分佳作皆创于此处。他还建“雪屋”于此,本以为可以在黄州了却残生,也算是圆了隐居之梦。谁知,平地又起波澜。

        1082年,因宣仁皇后高氏垂帘听政,旧党得势,谪居黄州四年多的苏轼忽得诏令,赴汝任职。这是他被贬之后的第一次调迁,他也隐约感到机遇的来临。

        对于重返仕途,东坡其实还是心有余悸的。那一场让他几乎丧命的乌台诗案,让他看清了官场的险恶,也厌倦了党派间的勾心斗角。此次迁任,让他看不清等待自己的又是何种结局,就如同他在《调笑令.归雁》中所描绘的雁一样,“将却飞下盘桓”,对奔波流浪的彷徨无奈,对前途的迷茫恐慌,让他犹豫了。但是天命不可违,纵然他再怎么矛盾挣扎,他依旧收拾行囊,离黄赴汝。这不仅仅是他对朝廷的忠心所致,更是儒学思想使然。达则兼济天下,心中那宏伟的政治抱负又萌动起来,他也渴望用自己的余热惠及更多的人。不久,他便回京重得重任。

        正如朝云所评价的一般,他是“一肚皮不合时宜”,既不愿阿谀奉承,又不屑官场权谋,正直无畏,一心为民。没多久他便因忠心报国而与“专欲变熙宁新法”的司马光争论免役法利害,要求参用新法所长,被再度排挤,被迫“补外”。

        “天气乍凉寂寞,光阴须得酒消磨”。经历了人生的第二次贬谪,内心自是感伤,报国无门的忧郁,权势当道的无奈,终是化作一股股寒意,侵入肺腑,惟有借酒浇愁。此时的他,忽又怀念起在黄州的日子,“携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这样的生活才是自己最向往的。“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逍遥自在,海阔天空。可这样的日子却也已不可的。卷入了党派之争中的他,再怎么洁身自好,也无法独善其身。

        人生的三次大起大落,早已磨平了东坡身上的棱角,也消散了他的满腔豪情与抱负。他所期望的再也不是长安佳丽地,而是自由自在的田园风光。正是仕途的进退维谷,生命的屡受挫折,让他更加偏向了老庄之道。“浮名浮利,虚苦伤神”,又何必将年华空付与此。以一颗豁达的心胸对待万事,又有什么是不可承受的?尽管越南岭,过海峡,备受磨难,横遭打击,最终被流放到蛮荒之地,东坡也依然怡然自得。他甚至还与当地百姓相处甚欢,颇得爱戴。

        但岁月终是无情的。1101年,67岁的东坡,拖着倍多舛的命途掏空的病身,返回故乡,却在途中身殁。中国文学史上一代文豪就这样消殒了。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这也许是东坡给予自己一生最真切的评价了。横溢的才华遇上坎坷的命运,正直的品质对抗险恶的官场,这是东坡的不幸,亦是其万幸。文章多出于穷达,正是这种坎坷的人生经历,才让东坡词风多变,从最初的气象峥嵘,彩色绚丽,到渐老渐熟,显示出显示出风雨过后平静之极的老境美,也使得他文坛上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峰。

        千年之后,再品苏词,依然为苏轼的人格魅力所震撼。苏轼永远活在我的心中,不曾忘记。

新闻来源:文法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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