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现实很残酷，哪儿来那么多都市童话？

 

最近我也在追《欢乐颂》。才播出不到二十集，杨紫饰演的邱莹莹就被骂惨了。

人们大都喜欢洒脱干练的安迪和精灵古怪的曲筱绡，甚至也有喜欢温顺上进的关雎尔，却都不喜欢傻白甜邱莹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正好说明饰演邱莹莹的杨紫在《欢乐颂》演技很到位，人物拿捏准确。

作为一枚傻白甜，邱莹莹没见过世面，渴望被肯定，好吃懒做，稀里糊涂。我觉得这角色虽然不讨巧，但很真实，因为生活中到处是这样的姑娘，不然各大论坛里各种“拎不清”的情感求助哪儿来的？ 

作为旁观者，我们总能居高临下地评点别人“拎不清”，可作为局中人，说不定你22岁的时候还不如人家邱莹莹。我刚开始看的时候，觉得邱莹莹很是烦人，是因为32岁的我对自己现在的智商、情商、自我管理能力有自信，不耐烦看这种又傻又笨的角色。但倘若，我代入的是22岁的自己，看到邱莹莹在剧中的表现，可能就会看得脸上火辣辣的了。其实，纵然是有点阅历、双商不低、逻辑性强、自我管理和重塑能力强的人，只要一时陷入某种你在乎的僵局，被自己的思维陷阱困住，也可以会在爱情上、在职场中、在人与人的交往中犯邱莹莹犯过的许多错误，只是可能摔跤姿势没那么难看罢了。

人人都不讨厌光芒万丈的安迪和气场逼人的富二代公主曲筱绡，但我们普通人，能有几人有那样的运气？能有几人能过上那样的生活？要成为曲筱绡，首先得有坚实的家庭背景。她从小出生在有钱有爱的家庭，所以有足够的安全感，也有宽阔的后路，自然敢爱敢恨，不怕天不怕地。若想成为安迪，我们需要有超高的智商、曲折又强悍的人生经历，还得人生开了外挂，才能对强者敬而不畏，对弱者助而不怜，见权势求而不谄，见秘密知而不售。而广大普通的女孩们，更多只能复制邱莹莹、关雎尔或者樊胜美的人生。

 

生活中，作为职场新人的邱莹莹和关雎尔，出去吃顿饭能考虑的只有小笼包、奶茶和甜甜圈。我们或曾像她们一样迷茫、莽撞、勤奋和上进，但终究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丢掉饭碗、回家啃老。我们大多数人生于住2202房间三个女孩那样的家庭，没有悲剧，也没有奇遇，更不是天才。我们偶尔像邱莹莹一样拎不清，可一晃到了樊胜美的年龄。我们也曾白日做梦希望有个王子来拯救寡淡无味的人生，却总是遇上“白主管”。我们空有幻想和真诚，却终究没有运气和技巧夹住娃娃机里那些人人都想要的娃娃。

我之所以不讨厌邱莹莹这个角色，是因为在我很年轻的时候，身上也曾有过她的影子。比如，邱莹莹犯贱的那一段挺真实的，让我想起年轻时候跟当时的男友相处的一个细节：我找了一件在闺蜜圈里好评率比较高的小旗袍穿上，准备跟他出门逛街。刚穿好走出来，他就跟我说：“能不能换一件啊？难看得跟什么似！你要穿这件出去，就别跟我走一起。”这样的细节当时挺多的，但我却舍不得分手。当然，后来他成了前男友。

 

谁不曾是邱莹莹呢？有几个人敢说自己从未被爱情冲昏头脑，有几个人敢说从没爱过不该爱的人？大家控诉邱莹莹做事不经过大脑，各种惹麻烦，其实谁又敢说自己从未做过几件想想就想抽自己的傻事？不吃亏不受挫不走弯路怎么能成长，不经历几个渣男我们怎能随随便便当妈？

世事都是旁观者清，身在其中也不一定强过邱莹莹。你甚至可能都做不到像邱莹莹一样没心没肺，不高兴瞬间就忘；不像她一样没有什么门户、等级观念，甭管你是外企女高管还是富二代公主，惹毛她了她照骂不误，而不会看酒下菜；不像她一样，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爆出别人的不光彩；不像她一样，知道自己做错了以后，拉得下脸面和姿态去诚恳道歉……

心理学上有这样一种解释，你讨厌一个人，极有可能是因为TA身上有你有的东西。你所讨厌的，其实很有可能是那一部分自己。也许生活里那些骂着邱莹莹的人正在经历邱莹莹所经历的，只是乐在其中而不自知，等哪天幡然醒悟，为时已晚。

有评论称《欢乐颂》为中国的《欲望都市》。我觉得有几分意思，但不完全恰当。《欲望都市》表现了四个熟女的感情生活，她们在经济上独立、思想上成熟，四个人的价值观几乎步调一致。而《欢乐颂》里的五朵金花，出身、经历、性格差异大得多，所以更符合中国人的观感。

而我，站在32岁的关口，整个故事中最令我同情的倒是“樊胜美”。虽然樊胜美的确有点虚荣，打肿脸充胖子，但她始终在凭自己努力勤勤恳恳工作得到了一切。据说小说里说她出生于一个重男轻女极其严重的家庭，家里人对她索取无度，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当她被曲妖精讽刺“地摊货”的时候她是真的被戳到痛处了，平时那么淡定和骄傲的人一个人发呆了好久。“一文钱真的可以难倒英雄汉”，这段表演可以写进教科书。

樊胜美不够圆滑，因为真正圆滑的人不会把自己这点“小野心”直接写在脸上、挂在嘴边。她恰恰是这样，想去夜店钓“高富帅”就说自己要去“掐尖儿”，租着拥挤的房子也要买很多衣服、包包把自己包装成白富美，直接表示自己对豪宅豪车、上流生活的羡慕但是依然安稳地挤着地铁。当然，她帮助别人的时候真的是很仗义很热心的，替被渣男欺骗的小女生出气，发帖声援被网络黑子黑的安迪，给老同学找房子尽心尽力砍租金……

樊胜美有嫁入豪门的灰姑娘梦，也有草根逆袭的职业念想，但我们这个社会给草根阶层的机会越来越少，打破固有板块跻身既得利益者群体的道路愈加逼仄。出身不重要吗？不，很重要。有的人比你住高一层楼，做很多事情不费吹灰之力，而你，想要得到同样的东西，必须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出身赋予一个人的，绝不仅仅是一些物质财富、几个工作机会那么简单。好的出身，背后是好的言行举止、行为习惯、健全的人格、积极乐观的想法、面对困难的坚韧、对自身时时刻刻的约束……你如何跟别人拼？

BBC有一个著名的纪录片《56UP》，讲的是英国不同阶层的十四个7岁的小孩子，他们有的来自孤儿院，有的是上层社会的小孩。此后每隔七年，再次回访他们的生活。残酷的是，当这些孩子成年，精英家庭出身的孩子仍然是精英，贫困阶层的小孩依然贫困，除了一个穷苦小孩成为了大学教授，让人唏嘘“寒门再难出贵子”。

我信命，当然，也信努力。

整个剧里，我最没法产生共鸣的是曲筱绡，原谅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不懂人家白富美的生活。骨子里，她对邱莹莹、樊胜美、关雎尔这种层次的姑娘其实是不大瞧得起的。给白主管塞纸条的她，更像是一只富贵猫，闲来练爪解乏搞个恶作剧，充实下自己的业余生活。尽管可以把她敢爱敢恨敢说敢做的果断行事当成优点，尽管她可以“见高拜、见低踩”挖空心思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一会儿扮热情一会儿扮亲密一会儿扮楚楚可怜还自以为是高手出招无往不利，但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家境优渥而恣意惯了。我不是说她不可爱，只是觉得：若她只是一个普通姑娘，有这么些贱嗖嗖的行为，早被观众唾弃了。所以，你看观众其实也是嫌贫爱富的势利眼。

人们都希望自己能成长为安迪一样的女人，但其实这是个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人设。这么年轻名校毕业正常，华尔街上班正常，但不善交际神经质还能回国当大公司的CFO纯属瞎扯，能爬到那个位置，智商、情商、背景、运气缺一不可。照正常人的速度，一个孤儿出身的女人，能达到安迪那样的手腕、心态、格局、胸量、能力，起码也该是五十岁的阿姨了吧？

生活本来就是很残酷的，出身也很重要。鸡汤好喝，可是每一次摔倒的伤却还是只能自己去痛。我们都曾是邱莹莹、关雎尔，如今有点像樊胜美，有时候会梦想成为安迪，但也就是想想而已。现实生活中，社会阶层分化让安迪和樊胜美这样的人根本无缘结识，更何谈互助和欣赏？

我们相信出身对一个人的重要性，但依然会选择奋力前行。关了电视，咱该干嘛干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