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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走过冬夏13.14

 pinghuqiuyue 2020-06-09

迷茫走过冬夏(平湖秋月著)

13

通红的钢棍从炉子里面钩出,快速从传动架进入咬口,在顶杆下旋转拉长,形成空管的毛坯打捆进入下一道工序,热穿冷拔,期间还要经过无数道工序,最后才是成品。

一联五跨的行车不停地在来回奔忙,把这些各工序的钢管从上一道工序吊起,在下一道工序放下。生产车间已基本上看不到所谓的“正式工”了,有都是骨干,任班组长,工段长什么的,其余全是民工。还有一部分正式工是干技术活的,农民工干不了。从李广林那里出来,一凡在生产车间的维修班,总算安安稳稳地过了一段时间。

但传来的消息不是那么妙,单位又要改制,改由股份制经营。股份分职务股、工龄股,只针对在职职工。

问题是厂里一直是低工资,只有沾一官半职的待遇高一些,除工资方面,年终还有红包可拿,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做工的“正式”工没有力量得到属于他那部分股份。

一些工友在紧张地盘算到底买还是不买,买吧,得一年半至两年左右不吃不喝白给厂里干活才可拿到,不买吧,以后的年终奖一类靠定要以分红的形式来拿,没入股自然也就没份。

工人有什么办法,白干也得干。只有那些农民工对此漠不关心,反正做一天有一天的钱。他们只关心这个月能拿多少钱。但改制以后这些农民工仍然给厂里产生了矛盾,生产任务下来了,那些农民工齐刷刷地打起铺盖卷,坐在床上抽烟,他们要等待一个结果。

原来改制后,厂里的生产由原来的三班倒改成对时制,按班产均值算,比正式工的工资水平要高出许多,于是降低了吨产的工资标准,这当然不干啦,农民工可以吃苦受累,但绝不会吃亏的。当车间的小老板兴匆匆地找到民工住的陋室时,他看到的是一群雕像。

“你说话不算数,叫厂长来!”

这位厂长后来蹲到监狱里去了,当时可是权倾一时,大开杀戒。无论是做活的工人还是下面的管理人员,凡是提反对意见的,立马走人,保卫科成了他的私人保镖。

“你把我们当正式工来医啊?给你说没门,大不了我们回家种地去,原来拿的多少现在还是要拿多少,不然我们走人……”

“好的好的,一定按原标准给你们记工,有问题你们反映就是了好不好,好说嘛……”

车间重新听到了轰鸣声,正式工在没有增加一分钱的情况下也由原来的三班倒变成对时制的两班倒。富裕下来的人员进入下岗人员的行列,等待厂里进一步的处置。

人心惶惶的空气在四处蔓延,这一刀终于是杀下来了。

文件:

根据成经改[2001]39号文及成小企领[96]2号文件职工安置办法,经本人申请,厂部批准,决定对其做自动离职处理,与我厂脱离一切关系,并享受按政策规定的安置费。

安置费的领单是“职工与企业自愿解除劳动关系协议书。”

这些工人不是都跟厂里签订的长期合同吗?怎么都是自愿解除的呀?

工人是身不由己,不过文字游戏还是要玩玩的,这些温柔的字句下面是多少人无法掌握的命运,此刻,天不由人,命不由人,身——也不由人哪。

14

一凡对这个厂的感受,是后来的那些人感受不到的。亲眼目历这个厂由兴到衰的全过程。从不到18岁进厂,一同来的50个人有死了的,调走的,先期下岗的,伤残病养的,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了,其他的人倒是走马灯似的换。才进厂时是那样的破败,一间大屋,隔一半出来做饭堂兼会堂,另一半又隔成无数个小间,便是集体宿舍。房与房之间隔墙伸手之高,全是些老头伙,怕也没什么私可隐啦。东边咳嗽,西边可闻。

陆陆续续,这些老人退出了一凡的视线,人员增加了。靠这一代生力军,宿舍盖起了,办公楼挺立了。新厂房也建起来了。

看着这个厂有前途了,走后门的来了,当跳板的来了,摘果实的来了,当官的换了一拨又一拨。一搞改革开放,这些人又齐刷刷的无影无踪了。那些能耐小的,关系少的,资历浅的,实在走不了的把个厂搞得乌烟瘴气,忽而权倾一时,忽而冰凉三秋。在那些把国有资产当实验田的兵败陈州后,最终倒在一个集体所有制的脚下,在职的权贵逐渐靠边,有法力的拍屁股走人。这些人都是后一凡而来,先一凡而去,老实说,并没有一凡了解这个厂的前前后后,走过的历史重负。

兼并之后,原来生产的项目逐渐退出,新班子不肯再为里面注入一分钱,只着力于迁延过来的项目钢管生产,老厂便彻彻底底的垮掉了。

走到这一步,不仅领导层逐渐遭排挤,两厂工人待遇也大有不同,在同级别,同技术水准,同资历的人当中,一凡要比他们少拿百多元的工资差别。社会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扼紧受人摆布人的喉咙,一凡在这困惑中坚守,无法将这只手扳开。

几十年的流血流汗,凭什么就这么白白地走掉?他想逃离这个地方,可是脚下没路,也不甘。唯一的,是从生产工人成了技术工人,这能耐也很卑微,车间放出话来,人员还有富裕,似乎为官者只有一个目的,裁员、裁员、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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