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沽观鹭

关于鹭，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只知白鹭，且仅识于诗词，杜甫那句“一行白鹭上青天”，所留印象实在深刻；王维的“漠漠水田飞白鹭”，亦颇具画面感；宋末陈普五岁所吟“青天无片，飞下数点雪”，同样令人过目难忘。

　　在我意识中，白鹭乃为南方之物，天津地区应无从得见。但后在清代天津诗人李珠光的《直沽棹歌》中，读到了这样的描写：“锦衣桥枕巨门涛，白鹭沙滩晒羽毛。”锦衣卫桥乃明代设于津的一座名桥，诗人亲眼看到，该桥河滩，乃有白鹭在自晒羽毛，此不足以说明，此水鸟早年亦曾憩息于具有“七十二沽花共水”之称的天津吗？

　　此猜想，后来还真得到事实性证明。前些年，我所在学校组织老师们到宝坻潮白河畔小辛庄过教师节。该庄地处黄庄大洼，乃富水之区，植有大片稻田和广漠荷塘，景致颇具江南况味。到达该庄当日，大家便到稻田与荷塘游玩，忽然见到，田塘不时有白鸟受惊而起，画面煞是好看。有人想与其合影，但谁也未能做到，因为平时幽静惯了的它们，根本不愿近人，人稍临靠，彼即腾空而去，远远落于密丛。当时我便暗想，莫非彼即是白鹭？一询当地老农，果然是。我倏地忆起李珠光吟咏锦衣卫桥白鹭之句，不由感叹，津沽之地，早年还真栖息过白鹭的啊。后来，我曾两次赋诗追念小辛庄白鹭，一首是：“忆入斯庄八月初，江南风味讶无殊。时惊白鹭腾空起，好幅新秋荷炫图。”另一首为：“忆我前曾寓此庄，晨朝叠得饱清香。频观白鹭银衣举，诗在空中写几行。”

　　除了白鹭，我还于今夏得识一种夜鹭。那是一个清晨，我到海河边散步，在一排垂纶而钓者中，遇见一位对河架机之摄客。我很好奇，乃趋前请教，询其在拍什么。摄者笑而未答，乃从显示屏中调出几幅已摄之图片，啊，原是一种白羽褐身的捕鱼水鸟。这水鸟，我近于海河边频繁见到，三三两两，在水面上翔来绕去，并不成群，明显非为海鸥，但始终未能弄明其究为何鸟。经该摄客相告才知，是鸟乃名夜鹭，为鹭族之一种，惯于晨昏和夜晚活动，曾被国际有关组织列为低危品种，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我恍然大悟，原来我每天都能在海河观览到的，竟属白鹭之同族。

　　前几日，我去水上公园观荷，见一种明显异于夜鹭之水鸟，从荷丛中扑棱棱飞起。忙请教身旁一位摄鸟者，得知其为池鹭，亦属鹭族之一种。刚于海河得识夜鹭，现又于水上获观池鹭，心颇愉悦，爰于归途口占一首古风：“荷叶茂而密，一鸟起翠围。翼尖为白色，躯则呈褐灰。讶而询摄客，告我池鹭飞。是乃初见也，惜其隐难追。”

　　无论小辛庄之白鹭，还是海河夜鹭以及水上公园池鹭，都说明一个问题，彼族之栖临，乃于水环境是有要求的。相信随着周边环境的不断优化，这些可爱的鸟儿会愈来愈多地出现于津沽河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