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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再去武汉琴台大剧院看一场《红楼梦》!

 梦影红楼 2020-06-15

作者:张惠

我拉开车门对司机说:“武汉琴台大剧院,七点半的演出。”师傅笑了:“七点半的演出,你六点半出门,现在恐怕赶不上啊。”我吃了一惊:“提前一个小时怎么还赶不上?”经过师傅一番解释,我才明白,从我打车的这个地方到琴台大剧院居然还要过江汉大桥,而且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往常也许就够了,可是这个时间点恐怕就不行了。这给我郁闷的,看演出要是看不了开头,从半截儿开始看那多没劲。

英文歌剧《红楼梦》

正说着,马上来了一个大堵车。没奈何,我们一边等一边聊起来了。师傅说:“去看什么戏啊?”我说去看《红楼梦师傅说:“是越剧的还是京剧的?”我说:“都不是,这个是英文歌剧的。”师傅有点儿不屑的说:“这英文歌剧的它能表现出来《红楼梦》的精髓吗?再说了,这英文歌剧是不是唱词和道白都是英文的呀?那观众们都能听得懂?”我乐了,没想到这师傅懂得还挺多。我说,我想应该两方面来看吧。一方面两三个小时它显然没有办法把红楼梦的全部精彩内容完整表现;但是另一方面,它用英文歌剧的方式向外国传播了咱们《红楼梦》,增强了《红楼梦》的国际影响力啊。师傅摇头说:“我觉得还是不如咱们以前的《红楼梦》好。”我问:“您说的是87版《红楼梦》电视剧吗?”没想到师傅说:“我觉得越剧《红楼梦》最好,87版的也赶不上越剧的。王文娟唱的最好,她还来我们武汉演出过,我去看了,人家演的那才叫催人泪下。

越剧《红楼梦》黛玉焚稿

我一愣,旋即也理解了。因为,正如王国维说“一代有一代之文学”,可能“一代也有一代之艺术吧”。像七零后八零后甚至九零后可能最喜欢的是87版的电视剧《红楼梦》,可是再长一些年纪,他们喜欢的大部分是越剧王文娟版的《红楼梦》。一方面,越剧版《红楼梦》采取的是最符合民间心理的黛死钗嫁模式。贾府长辈用掉包计欺骗了宝玉,宝玉和宝钗结婚。就在当天夜里,新人入洞房之际,黛玉含恨焚稿而死。宝玉得知受骗之后,愤然摔玉出走。而87版采用的结局是宝玉送探春出嫁的路上失踪,黛玉由于担心和思念宝玉而死。这个戏剧冲突和感情强度显然是不如越剧版《红楼梦》。其次,越剧版《红楼梦》,不管是黛玉的焚稿,还是宝玉的哭灵,都是大段大段抒情的唱词。比如宝玉得知黛玉为他而死,先是高叫一声“林妹妹啊”,接着以"金玉良缘将我骗",直抒胸臆,感人肺腑,直击人的心灵。而87版《红楼梦》,由于是电视剧,必须有很多叙事性的内容。听惯越剧《红楼梦》的观众,自然对87版《红楼梦》对于黛玉之死和宝玉出家的处理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

林妹妹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金玉良缘将我骗!害妹妹魂归离恨天

到如今人面不知何处去,空留下素烛白帷伴灵前

林妹妹呀林妹妹呀

如今是千呼万唤唤不归,上天入地难寻见

可叹我生不能临别话几句,死不能扶一扶七尺棺

林妹妹,想当初你是孤苦伶仃到我家来

总以为暖巢可栖孤零燕

……我为你是睡里梦里常想念

好容易盼到洞房花烛夜,总以为美满姻缘一线牵

想不到林妹妹变成宝姐姐,却原来你被逼死我被骗

实指望白头能偕恩和爱啊

谁知晓今日你黄土垄中独自眠

我和师傅正说着,车流动了。师傅看我着急就说,我给你试试吧,那速度陡然加快了。把我吓了一跳说:“我着急是着急,咱还得安全第一。”他说你放心。然后他那个车呢,就灵活的在车流里面拐来拐去,甚至还穿了小巷子,七弯八绕,终于上了那条跨越长江的桥。没一会儿,师傅跟我说:“到了,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你赶紧上去吧,时间刚刚好。”我一抬头才知道为什么师傅说只能送我到这儿,原来这武汉琴台大剧院台阶这么高呀!我估计爬上去都得几分钟。我匆忙给师傅挥手告了个别,然后就跑上去了。

武汉琴台大剧院

这个歌剧《红楼梦》虽然是英文的,但是两边都有中文的对照字幕。整场剧的编排还是挺用心的,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倒是有三个方面。一是王夫人的扮演。虽然很明显王夫人的扮演者是一个外国人,白皮肤,长脸,身材挺拔得像一枝竹子。但是她可真有王夫人的气势,每次她一出场,话都不用说,自带气场两米八,生人勿近、冷冽肃杀。二是在几次两幕的过渡之间,都有薛姨妈和宝钗合唱,"让他们见识一下金钱的力量"。当然,我想肯定有人会责怪这个英文歌剧丑化和窄化了薛姨妈和宝钗的形象。但是我认为,我们一定要把戏曲和小说分开。戏曲是有明确的生旦净末丑行当,它必须有冷场和热场,必须有丑角和奸角,必须有明确的戏剧冲突。三是最后才暴露,皇帝才是那个终极大boss。是他抬举元春成为贵妃,从而让贾府的人充分暴露和表现,最后借机抄家。说到这个,肯定原著党大为不满。不过我觉得这小编也确实尽力了。要说两三个小时,怎样表现封建家族必然溃败呢?况且头绪繁多,是戏曲创作的大毛病。要是它两三个小时又交代贾赦抢石呆子的扇子、又交代贾雨村胡乱判案、又交代王熙凤放高利贷、又交代绣春囊事件、又交待下人们又聚众赌博……那就不能成为一部剧了,就成报菜名儿了。重点也不突出,观众们眼花缭乱也记不住啊。当然,它用皇帝收拾贾家这条主线贯穿,清晰是清晰了,有点儿沦为宫斗剧的感觉,在意义上肯定是比不上原著的。

我一边想着一边遗憾,没有留之前那个师傅的电话,否则干脆让他回程的时候也接我,顺便和他讲讲探讨探讨。我又打了一个车,好像经过一个医院时我随口感叹了一句,这个医院盖得挺宏伟的。谁知道这个师傅就来劲了,说他的老婆就在这个医院当护士,接着兴致勃勃地和我分享开了。原来,他的老婆刚刚也在这个医院做了剖腹产,得了一位千金,我刚恭喜了他一下,结果他开始跟我普及起剖腹产知识来。这回程一路,我倒听了一堂免费的剖腹产扫盲讲座。几十分钟下来,我已经明白了以前的剖腹产是竖着切的,切口很长,然后有蜈蚣脚那样的针脚,很难看。而现在的剖腹产是沿着皮肤的纹理横着切的,而且是用一种特别的可吸收的蛋白线缝的,所以就不用拆线,愈合之后,基本也就没有痕迹。师傅还说,是这个医院的妇产科老专家给他老婆亲自做手术,这个老专家平时都是指导学生去做,自己都不亲自动手了,这次因为他老婆是这个医院的护士,所以最后的那个缝针是老专家亲自做的。

我一边听,还要一边忍着笑。一本正经的点头称是。因为我在香港时间长了,已经习惯了比较亲密的朋友也不询问年龄、收入、婚否等情况,那这师傅和我初次见面萍水相逢,就跟我说这么隐私的事情,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没想到师傅说完之后感叹了一句:“你知道剖腹产要缝几层吗?七层!所以我老婆刚生了孩子之后。我都不敢让她下地。唉!你们女人真的是太不容易了!”我一下肃容正坐,明白了为什么他忍不住说这些,除了初为人父的喜悦,更多的是他对剖腹产的震惊和对老婆的心疼吧,所以都忍不住要告诉一个陌生人。我不由由衷地赞美他说:“那您真是一个爱老婆的好丈夫。

今天整理书籍的时候,偶然发现了夹在书里的这张戏票。尤其是在这个特别的时刻,我不由想到,那两位司机师傅,现在也被封在武汉吗?那位护士嫂子和小宝宝,现在也都一切安好吗?那两位司机师傅。很像是我认识的不少武汉人,热情、灵活、拿你不当外人、冷不丁的还露一手深厚的文化底蕴。更重要的是,他们还都那样的热爱生活。

我多希望那一天赶紧到来,我们再去一次武汉琴台大剧院看一次《红楼梦》吧,不管是越剧、京剧还是歌剧,什么都好。樱花开了,武汉开了,我们都好好的活着,疫情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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