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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美成“创调的之才多，创意之才少”，王国维这句话说到点上了，再难说多余的话了。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古代很多文人长期将周邦彦视为词家正宗，集大成者，不吝溢美言辞，甚至视其为词家之杜甫。但历史变迁，如今再回头看周邦彦，他在词学上的贡献，恐怕还是音律整饬，结构谨严，词句典丽。但周邦彦的词太拘谨，如峨冠博带者，虽堂皇，但少生气。论者只看到他和杜子美拥有同样严整的音韵格律上，遂加以类比，却忽略了杜甫沉郁雄浑的境界，别开生面的诗意，是周美成远远无法企及的。 最喜周邦彦这阙《西河·金陵怀古》： 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山围故国，绕清江、髻鬟对起。怒涛寂寞打孤城，风樯遥度天际。风樯遥度天际。断崖树，犹倒倚，莫愁艇子曾系。 空余旧迹，郁苍苍、雾沈半垒。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陈廷焯评价此词：“金陵怀古词，古今不可胜数，要当以美成此词为绝唱”，可惜虽悲郁苍茫，却多是古人陈句，化用虽极尽巧妙，独创的精神到底没有显露出来。大约是古人诗词读的多，周邦彦词作处处可见他人之笔，他人之眼，他人之境，惟独少有自身情感的波纹流荡。杜甫之“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境界之壮美，气势之沉洪，又具独创性，和周邦彦这首词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 “桥上酸风射眸子。立多时，看黄昏，灯火市”，“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小楼冲雨，幽恨两人知”，细腻委婉的情调，才是周邦彦所长，值得一读。但长期绸缪于闺中、羁旅，尽是愁情别绪，又兼词句多典雅精致，在境界上难免输了一筹，周邦彦也只能做个二流诗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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