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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 鸫 文/摄 布衣 乌鸫是我们这个地方过去不常见的鸟儿，近些年来，偶尔能够看得到，但是，数量却很少，最多三五成群。乌鸫全身羽毛为黑色，腿爪为灰褐色，雄鸟的嘴及眼圈为橙黄色，雌鸟嘴及眼圈为淡黄色。乌鸫的叫声是一般鸟儿所不能比的，尤其是雄性乌鸫的叫声美妙多变而动听，因而很讨人喜欢。 今春，一对乌鸫筑巢于我们住宅小区紧靠路旁的一棵法桐树上。巢儿距地面六米多高，是用杂草泥浆精雕细琢建造而成的，比较精制，牢牢地固定在三个粗壮树叉间，酷似个漏斗式草编工艺品，可谓是小巧玲珑。乌鸫的巢，不同于喜鹊的巢，喜鹊的巢只用树枝别插，大而粗糙，还往往是潦潦草草地建造在高高的树冠上。 乌鸫建造爱巢，更不同于人类盖房、买房，是为了永久性居住或投资之类的。它们只是为了繁育后代而建，是为育雏而专用的避风港。一但繁殖任务完成，就会弃巢而走。乌鸫和喜鹊、戴胜、绶带、黄鹂等鸟儿们一样，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活环境与世世代代生生不息延绵下来的生活方式。它们是天然的建造师，很会充分依靠自然，利用自然。 能够看得出，乌鸫在建巢问题上，是非常用心的。这不仅仅是巢儿建造得漂亮、坚固，更重要的是，它们在选择位置问题上的科学性和对周边环境以及人类的判断力，是超乎人类想象的。在它们的基因延续中，肯定经历了一个反复比较、认真考量的过程。 乌鸫建巢的那棵树，不是一颗孤立的树，是小区绿化丛林中，靠近路边的一棵粗壮的树。树荫茂密，不仅可以遮阳挡雨挡风，还能有效避免天敌的侵扰偷袭。那棵法桐树，旁边是小区净化水取水站，树下的那条路，也是小区每天都有数百人出行的必由之路。哈哈，也许它们早已明白人类是自己的好朋友，也许它们是在借助人势保护自己，好让那些食肉类凶猛的鹰隼与号称屠夫的伯劳鸟之类的猛禽，慑于人类的声息，不敢轻易靠近。 乌鸫这一对隐秘的夫妻俩，从人间四月天在那儿开始建巢，直到初夏时节卧巢孵化，很少有人发现。尽管人来人往，但大都怀揣心事，匆匆而过，谁还顾得上仰望天空？ 细细想来，乌鸫不被发现是件好事，至少它们能安静地随心所欲地生活。特别是于孵化期间，它们很需要安静。毕竟在春夏之交，传宗接代延续鸟类烟火是人家自己刻不容缓的事情；悠悠万事，唯此为大。 一天下午，天气晴好，斜阳穿透绿荫，投下魔幻般的影子。正好，我从那棵树下路过，无意中抬望一眼，高高的树叉上那个小小的鸟巢顿时就吸引了我的眼球，当时不知道是什么鸟巢。因为，鸟巢正对路的方向，只能看到一只正在孵卵的鸟的尾巴。出于好奇，我绕到对面仔细观察，确定那是乌鸫鸟巢，一只羽色黑亮的乌鸫正在专心致志地卧巢孵化。 窃喜，但我没敢告诉任何人。因为，我担心知道的人多了，会惊扰他们的正常生活。从此，每天我都去悄悄地躲在暗处观察，似乎从未被乌鸫夫妻发现我的偷窥。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当你注意到他，或多或少都会产生某种情感的东西。看来，它们对人几乎没什么提防，夫妻俩不辞辛劳，倾其心智交替孵化小宝宝的举动，真是暖暖的让人好奇而又感动。 孵化，对乌鸫夫妻而言，是神圣的使命。它们会做到专心致志，除了排便、觅食一刻也不离开暖巢。大多时间是雌乌鸫负责卧巢孵化，雄乌鸫负责守护、觅食。它们真的很负责，很辛苦，也很自立自强。它们的独立性和自强力，着实令人感佩。 十几天之后，乌鸫的小宝宝们破壳而出。接下的十五天，我对乌鸫喂养进行了定时观察。每天早上六至七点，中午两至三点，晚上七至八点，隐蔽在距它们十米开外的地方。五只小宝宝，在乌鸫夫妻穿梭觅食的精心哺育下，一天天长大，显得机灵萌动可爱。 刚开始喂食前五六天，乌鸫小宝宝，争着把毛茸茸的小脑袋举得很高很高，恨不得把脖子伸断，恨不得把嘴巴张裂。小家伙们齐刷刷的张开黄嘴岔，等待爸妈喂食。乌鸫夫妻轮流守护，匆匆忙忙觅食，一刻也不停息。从早上五点左右到晚上八点左右，间隔10到15分钟就要喂食一次。 它们所捕获的食物，主要是蚯蚓。一条条鲜活的蚯蚓，在逆光下泛起血红色。蚯蚓在大乌鸫嘴上左甩右甩，上甩下甩，奋力挣扎着。挣扎着，瞬间就成了小乌鸫幼雏的美餐。站在小乌鸫的角度看，能吃到新鲜到嘴美味的确很兴奋。然而，站在蚯蚓的角度看，确实也有些残忍。大自然的食物链法则，就是这样的颠扑不破的残酷吧。 我进一步观察发现，乌鸫找蚯蚓根本就不费什么劲儿。因为，大片大片的草坪绿化带里，生活着许许多多暗藏的蚯蚓，土层的下面就是它们隐秘的世界。蚯蚓的行踪非常容易被发现。它们只顾埋头工作、埋头生活，自认为藏在土里，很安全。其实，它们的行踪，像一条条无序的粗麻绳，盘绕在地表。聪明而又驾轻就熟的乌鸫，只需用嘴轻轻一啄，正做着世间美梦的蚯蚓，立刻就会被来自空中的天敌强行攫掠而去，且毫无还手之力。 乌鸫夫妻每次喂过小宝宝都不会马上离去。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样的语言沟通或心里暗示，每当小宝宝排便，乌鸫爸爸妈妈们就会以极快的速度把便便叼到嘴里，或当场吃掉，或叼起飞向远方。我猜想，是出于安全考虑，蚯蚓的营养在小乌鸫宝宝肚子不能被完全吸收，不能白白浪费掉；抑或不落下幼鸟的粪便，就不会暴露行踪，可能会更安全吧。 也可能是为确保巢穴环境卫生的需要，在这方面与绶带鸟相近。绶带鸟是从巢穴里捡便便的，它们是在小宝宝屁屁那儿等拉便便的。便便一点也粘不到巢穴。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防止小鸟便便的气味，引来杀身之祸。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小乌鸫也不例外。谁嘲闹得最厉害，谁的脖子伸得最高，谁的嘴张得最大，第一个享受美餐的就是它。当然，有时也不绝对。乌鸫爸爸妈妈们记性超好，也会特别关心弱小的孩子。我亲眼看到过它们饶过四个嗷嗷待哺的强势宝宝，把猎物噻进最弱最小的那一个孩子嘴里。均衡喂养，是天性，也是它们的本能。
小乌鸫们在一起，总是和和美美，从未看到过它们之间争斗，包括渴望爸爸妈妈喂食，虽然会挤挤抗抗，但决不相互争斗。爸妈带来的食物一但分享完毕，很快就会平静下来，保持平和状态。休息也一样，各自固守小领域，互不争地盘。它们非常懂得爸妈给予的爱，它们很理解、很爱自己的爸爸妈妈。 小乌鸫不像小苍鹭，因为贪吃，几个小家伙用力硬啄爸妈的嘴，啄爸妈的脖子。直至爸妈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倒净为止。它们相互争吵得也很凶。苍鹭卫生习惯极度不好，巢穴周围的崖壁上，到处白花花一片，都是小苍鹭的便便。在这方面上，它们远不如乌鸫洁身自好。
小乌鸫，从第一次喂食到出飞，大约需14天左右。出飞前几天，它们会在巢里，或在巢的边沿上反复练习振翅、攀爬等基本动作。它们不像我们人类，宝贝们学步，有各式各样的学步车；有大人们保护，有时几个大人一起看护，严防摔倒。乌鸫学飞，是独立的，它们的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但是小乌鸫很厉害，它们从近及远，很快就掌握了攀爬、跳跃的本领，而且自护能力非常强，且一般不会从树上掉下来的。 从发现喂食的第13天，一只小乌鸫就要离巢试飞了。只见它在巢边沿反复振翅后，向一个斜树枝用力攀爬，没几步就反回巢穴。稍许，又向新的高度攀爬，这次就远多了，足足有一米远。它回头望望巢，吱吱叫几声，也许是给其他小乌鸫道别，也许是恋恋不舍离开那温暖的家。但，它最终选择了前行。
小乌鸫步履蹒跚地沿着树枝往高处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直到自己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才停下来。停下来，或呆呆地站在那儿，东张西望，或精心地整理羽毛，有时会又吱吱地叫。这叫声显然是在呼唤爸爸妈妈，也是要告诉爸爸妈妈自己所处的位置。 爸爸妈妈对第一个离开巢的鸟儿特别关爱们。带来食物之后首先喂它。出巢的小乌鸫，也不老守在一个地方，过一会儿就会换个地方。一次次向更高一点儿的树枝攀爬。它的爸爸妈妈们觅食回来，互用声音交流，判定准确位置后，再去喂食。
减少喂食，促使小乌鸫离巢，这是乌鸫喂养的一个奇特的现象。我注意到，到了可以离巢的最后两天，喂食频率明显减少。爸爸妈妈们叼着食物，站在远处呼唤，好像在喊：孩子们，你们很棒的，勇敢地站起来吧！站起来，走出小家，学会自强自力，奋斗去吧。又好像在呼喊，别怕，孩子们，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们。 处于半饥饿状态的小乌鸫，听到妈妈的呼唤，不再坐享其成。纷纷站起来，练习振翅、行走。不到两天功夫，剩下的四只小乌鸫全部离开巢穴，离开它们虽然很小，但可爱而温暖的家。爸爸妈妈们精心建造的家，圆满完成了历史使命。
等待它们的，将是独立捕食和经受风雨的考验。小乌鸫离开巢，并不会短时间内飞向很远的地方。只是在就近的树枝上，寻找合适的地方，继续练习行走、跳跃、短飞等本领，等待爸爸妈妈的喂食。 乌鸫的叫声特别动听。它的别名叫百舌，意思是会会模仿许多鸟儿的叫声。每天，天刚蒙蒙亮，它们的叫声如歌，划破黎明，时儿高亢，时儿委婉，穿透很大一个住宅小区。这几天，正巧也是喜鹊的繁殖季，偶尔，也能听到黑喜鹊喳喳的叫声，尽管声音很高调，也很吉祥喜庆，但远比不上乌鸫的声音美。
雄性乌鸫尖长的嘴巴、眼圈橙黄，像是镶嵌在乌黑身体上的标志性金饰。看到乌鸫，自然会想到乌鸦，乌鸦全身一黑到底。难怪有人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其实，乌鸦是世界上最聪慧的鸟儿之一。乌鸦喝水和乌鸦返哺的故事多么令人感慨啊。只是乌鸦长得黑，没有鲜艳的外衣，加之叫声不甜美，在很多地方，都不太受欢迎。大概这是人的片面认知，或是有些人只重视外表，却忽视了内在，给乌鸦带来的不公正。 小乌鸫即将出窝之前和出窝之后的食物，就不单单是蚯蚓了，而是荤素搭配，它们很注重全面营养。离巢不远，有两棵无花果树，每天都有成熟的果子。那果子个儿大、味道香甜，富含营养。小乌鸫的爸爸妈妈们兴高采烈，大大方方造访。仿佛那果树就是自家的，人们从树下路过，它们却视而不见。
有时，灰喜鹊也过来试图争抢成熟的果实。乌鸫毫不惧怕，看都不看灰喜鹊一眼，镇定自若地埋头猎取食物。灰喜鹊倒也人物，只好耐着性子在一旁等待，或退让一步，另寻果子。小区的人们对鸟儿十分友好，任凭鸟儿们把果实全部吃掉或带走。不但不仇恨，相反很开心。那两棵无花果树，默默无闻地为乌鸫一家和其他鸟儿付出着，不图任何回报。 五个小家伙们，纷纷离开了巢，离开了那个温暖的家。从开始在鸟巢周边的树枝上练飞，等爸妈喂食，到逐步离开那棵法桐树，在附近高大的国槐的最高枝头，进一步练飞，候食，这是小乌鸫迈出生命中的关键一步。幸好，那几天没有极端的恶劣天气，连一滴雨也没下，只有强烈的阳光和炎热。
小家伙们成长阶段更需要温度与阳光。高温与阳光可能会使羽毛丰满更快些，对体骨骼等发育都很有利。小家伙们很少在一块聚集，最多两个靠近些，也会保持一定距离。由于较为分散，加之，飞来飞去的，不断变换树枝，这给喂养也带来不小困难。每次爸妈带食物回来，都是用亲切地呼唤判断小家伙们的位置…… 大约还需要一周的时间，小乌鸫们就能独立觅食了。今日初伏，除了更加炎热，在这个时节里，暴雨随时都会来临。希望五个小家伙儿尽快羽翼丰满，身体棒棒的，经受住炎热和暴雨的考验，向着更加美好的明天出发。祈愿乌鸫一家子的生活幸福美满！
此时此刻，在我内心深处，乌鸫美妙动听的歌唱，已并非至高无上的唯一，久久挥之不去的，更是乌鸫夫妻对子女的爱和爱的方略、方法，以及小乌鸫们本能地自强、自立，特别是它们一家子珍爱生态、充分利用生态的意识和行为等等。乌鸫身上许许多多的美，持续地在我心海升华，在我心海激荡。 ➢➣➢  金笛，随和，知性，在禅意的修行中，感悟人生，修养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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