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点碎落花细雨时

 百卉争春各自香 2020-06-29

“百卉争春各自香”公众号

        实在睡不着,又怕夜深人静之时我的辗转反侧会影响了室友香甜的睡眠,只好爬起来,打开电脑,打开QQ。QQ上除了我的头像在孤单地闪烁,其他的都处于一片静默。网速却是出奇地快。点开QQ音乐,选择了随便听听,耳机里传来的居然是老狼用那带有浓郁怀旧色彩的声线演绎的《同桌的你》。

        跟随这熟悉的旋律,一任思绪飘回遥远的从前,也想起了曾经同桌的你。爱国哥,你一定还记得当年我们几个女生扎在一堆,就着一本《读者》(《读者》封底总会有一首歌),跟着曲谱忘情学唱这首歌的情形吧?当时你就在一旁,抱着一把吉他,一只脚踩着椅子下面的横杆,嘴角带着一丝崔永元式的微笑,跟着我们的哼唱弹个没完没了,那琴声,的确不咋地,可是那形象,现在想来,还是挺有“范儿”的。只是我们当时厌烦了你的干扰,一致向你提出强烈地抗议,你也只好两手一摊,咧开嘴角笑一笑,算是自我解嘲,然后将吉他取下,挂在墙上,转身出了教室。

        你的长项不在音乐,而在美术。想当年,你可是特威格(当年一部动画片中的主角,因为我们的美术老师说话的声音跟它有点像,我们背地里就都管他叫特威格)老师的宠儿哟。无论素描,还是水彩,老师总把你的大作当“经典”向我们展示:你们看看,人家是怎么构图的,又是怎样体现阴影,表现光线的。看看别人的着色多均匀,色调几谐和。我们便在老师的唠叨中传看着你的作品。依那传看速度之快,估计也没有多少人去认真揣摩你作品中所蕴含的如此之多的技艺,实在是辜负了老师的一番苦心。

        说实话,美术课是我的一怕。以我的天资愚钝,怎么也搞不明白,如何用一支2B的铅笔就能测出物体之间的比例关系。大卫那瘦削苍劲的脸总是被我描得很圆润,阴影也被搞得一塌湖涂,我有本事把一张素描纸擦出一个洞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一个花瓶的左右两边勾成对称的曲线。上美术课,简直就是我的梦靥。

        恩施自治州成立十周年举行大庆的那一年,我被学校选去参加了游行队伍的摆手舞方阵。可以一个多月不上课,真是让人兴奋,尤其是可以一个多月不去管那“阴影”与“着色”,我那轻松的心情也许跟被关禁闭才被放出来的调皮士兵有得一拼吧。可是等我回来时,特威格已经宣布三天之后要交期末作业了。一想到要用被削得细细的铅笔一笔一画把那大一张素描纸全部涂满我就感到头皮发麻,更别说在这个过程中还要去考虑构图、明暗、阴影等一系列让我畏惧的东西,天哪,我的头都大了。上晚自习的时候,我向你求救,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你答应帮我做,当你动手时,我还特地嘱咐你不要画得太好,以免被特威格的火眼金睛给发现了。“大师”就是不一样,一个晚上的功夫,你就画好了。我高兴得不行,将它用夹子卡好,挂在桌子边,心里对着特威格得意地说:“这就叫你有高落脚,我有翘扁担”。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第二天就是“法定”大扫除的日子,我们拖地都要把桌子搬到一起,一片一片地拖,因为我夹子里的东西太多,同学们搬桌子时动静又很大,我那苦命的夹子实在承受不了,它所夹着的东西被重力牵引着飘落而下,那张素描也在劫难逃……,无法描述当我闻知“噩耗”时的心情,“闯祸”的那个同学在一旁局促地站着,不断地道歉,我连发作的余地都没有,只得强作镇静,木然地说着“没事,没事”。再也不好意思求你了,我只好牺牲了一个晚自习,无奈地架起画板,削好铅笔,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一个星期之后,我看到被发下来的作业上鲜艳的75分,正在自我感觉良好时,美术老师走过来对我说:“你看你,阴影与背景的界限太分明了,连个渐变都没有,这样就显得很突兀,不然的话还可以得80分。”我嘴上说着“下次注意”,心里却在想:“管它呢,及格就行,没听说60分万岁,多一分浪费吗?连这都不懂,真是有代沟啊。”看着现在的孩子花着高价去学美术,学音乐,再想想当年我的漫不经心,真是惭愧万分。

        当然,也有上起来让我感觉很轻松的课程。比如地理。地理老师最好玩儿,他那带着巴东味的普通话,总能让我们找到乐子。有一次,他是讲到月球上的环形山吧,为了说得生动,他用了一个比喻,说环形山的边缘就像“曲畅子”爬过的一样弯弯曲曲,我们在下面哄堂大笑,地理老师被搞得莫名其妙,原来“曲畅子”是我们家乡的土话,在普通话里应该叫它蚯蚓。搞清这个原委之后,地理老师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有一次,正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他,突然停了下来,我们都怔怔地望着他时,他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李初同学,你两眼直钩钩滴,望着窗外,究竟看到了些什么?”听完他的话,我们笑得前仰后合,倒是李初,在我们的笑声中涨红了脸,慢慢站起来嗫嚅地说到:“没,没,没看什么。”“没看什么那就坐下来吧。”老师依然慢悠悠地说,我们越发笑得起劲,待我们稍稍平静下来之后,他又恢复了正常的语速开始上课了。

        也正是这位地理老师,有一次却把我搞得诚惶诚恐。那天下午要进行地理期末考试,我原本是计划中午睡午觉的,可马景涛和岳翎,金铭三人主演的电视剧《青青河边草》实在是太吸引人了,考试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做完题目,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哪知地理老师不知何时大驾光临(原本不是他给我们监考),他碰醒了我,然后还留下了一句话:“你这次无论考多少都算不及格。考试打瞌睡,属于态度问题。”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怎么办呢?要是真的得个不及格,补考还是事小,关键是在我老爸面前通不过啊。想来想去,实在没辙,只好决定面见他与他“短兵相接”了。因为地理老师跟我姐夫,不仅是同事,而且还是很要好的哥们儿,师母跟我同姓,地理老师见了我也经常叫我小姨子,所以我也不是很怕他。那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后,我噔噔噔地跑到地理老师家,进门就对他说:“您不能判我不及格。”“为什么啊?”他笑着问我。看见他在笑,我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就打一次瞌睡就给我不及格,太不公平了。”我说。地理老师却一直不答应,坚持认为考试都打瞌睡,这是不能容忍的。我也就一直跟他软磨硬泡,直到最后,他答应我按卷面成绩算,我才放心地离开了他家。第二天早上上课的时候,我把这“英勇”的一幕讲给你听,末了还猛击一掌以示祝贺,现在想来,当年还真是有股子年少轻狂的劲儿啊。

        老狼还在低吟浅唱,高晓松的歌词也的确经典,总能触到人心最柔软的地方。“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真是转眼之间啊,十几年的时间就过去了。美术老师远赴他乡,不再向人兜售他的透视理论了。姐夫早已作古,那位可爱的地理老师却一直饱受精神病的折磨。上次回去后有一天在路上看到他,只见他戴着一顶草帽,衬衣敞开着,四十几岁的人竟然满脸沧桑。我迎上去喊他,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又犯病了,他木然地望着我,然后转身快步离去,以前在课堂上的儒雅与风趣早已觅不见半点踪影。听一些熟悉他的人说,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他总是处于惊恐状态,癔想着有人要追杀他。真是让人心碎啊,不知人生何时可以得闲也。

        暑假见面,发现当年清瘦的你如今居然也长起了“啤酒肚”。你说你已很少画画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应酬,让人心烦。只是空闲的时候,还是喜欢抱着吉他自弹自唱,水平比当年应该进步不少了吧?

        想起你曾写的诗:

        再回首,心如潮水,掀日历页页飞扬,昨日夕阳,明朝晨曦,灿烂心动的微笑依然靓丽

        再回首,泪似秋雨,看霜叶片片飘落,冬日洗礼,春光新绿,青春岁月的无奈随季节的风延续…… 

        是啊,流年似水,在飞扬的日历里,我们送走了飘落的霜叶,又在明朝的晨曦里迎接着春光新绿。可是这新绿,转瞬之间,不也同样会变成飘落的霜叶吗?想想曾几何时,还是少不更事的我们,居然也会在生活与工作中,学会司空见惯,学会隐忍,学会以放弃自己为代价而变得“成熟”与“圆滑”,是喜?是悲?抑或亦喜亦悲?

文章作者:邱先梅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