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个平均45岁的大叔，坐在一个小小的排练室里，温馨地弹唱《一颗苹果》。“再看天地辽阔，活着不多不少，幸福刚好够用，活着其实很好。”  这是五月天《人生海海》这张专辑里的歌曲，按照阿信自己的说法，“人生海海”的意思是，人们始终有着对未来的不安全感，人生原本就像海一样辽阔无边，充满诱惑也充满疑惑，但就像潮水随时会产生新的行进，潮落之后必然会有潮起。 这首歌放在当下显得格外合适，在这个全球都格外艰难的时刻，阿信却说，“谁说2020没有五月之约”。演唱会在五月的最后一天如约而至，全球歌迷免费收看，甚至刷礼物都不需要花钱。  本以为这场的免费的演唱会，会继续在这个小排练室里进行。没想到一曲终了，五位成员打开房门，像是任意门一样，视野中的景象从狭小的排练室变成了辽阔的体育场。镜头里是台北傍晚温柔的天色，和五个人奔向舞台的背影。  身为五月天的歌迷，这一刻，我回忆的大门也被打开，那些与五月天有关的记忆，像电影一般，在脑海中一幕幕闪回。 大概是十几岁的年纪，学校的文艺汇演上，唱歌好听的男生为了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在台上唱着《恋爱ing》，“你是空气但是好闻胜过了空气，你是阳光但是却能照进半夜里。”  那时候，十个班级里有九个，班歌都是《倔强》。“我和我骄傲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和好朋友们一起去KTV，最先点的一定是《离开地球表面》和《伤心的人别听慢歌》，一群人边唱边跳边闹，疯唱着“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一瞬间烦恼烦恼全忘掉，我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委屈自己一秒。” 后来，我们第一次经历爱而不得，五月天告诉我们，“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某一天的夜晚，突然听到电台里放着的《突然好想你》，“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我们才发觉，那个人已经离开了那么久，却只有自己还留在回忆里。  小时候我们盼着长大，然而长大的日子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再听《星空》里唱到“那一年我们望着星空，有多么灿烂的梦，以为快乐会永久，像不变星空陪着我”，我们会感慨“时间偷走了初衷，只留下了苦衷”。那些在操场上，和我们一起听着mp3的人，有的已经再没有联络。  面对一件件繁杂的工作、让人无能为力的社会规则，我们慢慢变得疲惫、麻木，也会发出《盛夏光年》里的质疑，“长大难道是人必经的溃烂”。  好在这一路，都有五月天的陪伴，他们懂你的软弱与坚强，明白“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也会为你唱“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阿信为粉丝们定下“五月之约”，他说，“这一辈子，你听过多少的承诺？有很多承诺令你受尽折磨，令你幻灭。而这辈子又经历了多少次的幻灭，谁知道呢。到那一天，是不是五月天让你相信，世界上有真正可能的诺言，明年五月，再回来吧。” 谁说2020没有五月之约？ 或许这个世界变了，我们站在历史的转折点，巨浪也好，狂风也好，一点点属于过去的熟识感和回忆，便是我们唯一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最艰难的时候，五月天站在空旷的体育场，对着无人的座椅唱歌，也第一次坐在观众席上，感受歌迷的视角。  阿信说，“改变随时会来，让我们一起来维持某些永远不改变。”什么是浪漫？据说是为你包下一整个体育场，唱歌给你听的那种浪漫。 人生的长河中，我们会与多少人走散，会有多少种相距万里无法逾越的情形，就会有多少特殊的思念时刻，被“突然好想见到你”这样的主题击中。  这场演唱会，五月天给《星空》和《盛夏光年》重新编了曲。从前在鸟巢的巡演是充盈着孤独感的版本，2020的版本添加了弦乐，曲风变得激昂而富有力量，像是在向这个奇幻的年份呐喊着“我不转弯”。 从前唱《知足》的时候，演唱会现场的歌迷都会亮起手电，一起在间奏唱着“一闪一闪亮晶晶”。线上演唱会没有观众，但是在他们唱《知足》的时候，观众席上的星星灯依次被点亮，好像那首五迷写给阿信的歌“就算宇宙也沉默，星星和我都不说，我想你一定会懂我的歌。” 这是五月天和歌迷们的特有的默契。唱《突然好想你》的副歌时，阿信故意在“突然”之后停了几秒，那是每一次演唱会上，必不可少的大合唱部分，而对着空无一人的体育馆，再没有人会回应。 这停顿的三秒，好像这几个月来被疫情按下暂停键的生活，音乐重启的那一刻，“好想你”这三个字格外震撼人心。结尾字幕上写着“等你回来填满这里”，是所有人在此刻期待着世界恢复原来的模样，过上平静的生活。歌里唱过的“我骄傲的破坏，我痛恨的平凡，才发现那些是我最爱”，原来一直以来的平凡，竟然如此珍贵。 《诺亚方舟》这首歌，在这样的时刻最令人触动，2020的世界里，每一天都在变坏，曾经执着相信的事情都在分崩瓦解，世界开始崩塌，反而让我们越来越少地听见心墙崩塌的声音。歌词中那一句“当人类终于变成了同类”被特意加上了闪烁的特效，“诺亚方舟”的真谛，或许就是人们的守望相助。 有人说，这场演唱会太短了，67分钟的时长，线下收看的粉丝甚至连一句“安可”都喊不出来。阿信特意发了微博解释说，“那些歌，你以真实人生缓缓累积，光阴终将带你来到这个摇滚区，是你让这67分钟，秒秒钟都充满无与伦比的醍醐回忆。” 这就是我们爱五月天的原因，他们唱的，是我们真实经历过的人生、未说出口的遗憾，以及，无法返回的青春年华。当下的某一天，或许是在疲惫结束夜班后在回家的地铁上、在孩子熟睡之后瘫在床上享受难得的平静时、在背书背到想哭在阳台上放空时，只要听到五月天的歌，就会重新想起年少时，那个对未来充满希望，青春热血的自己。 如果不是频繁上榜的微博热搜、朋友圈里刷屏的演唱会截图，和直播结束后官方给出的超千万人同时收看的数据，很多小朋友可能无法想象，五月天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因为那时候，还没有粉丝的说法，大家称呼自己为五月天的“歌迷”，歌迷们也没有时间打榜做数据，因为他们有着自己需要奔赴的人生。只是在觉得撑不住的时候，循环五月天的歌单充电，在每一年五月买一张演唱会的票，犒劳认真生活的自己。 和青春有关的记忆总有上课铃声响起的声音，而五月天的演唱会，也像上课铃响起时的某种集结。大家放下手中的事情，从四面八方赶来，到演唱会结束时，在现场或者网络交流这几年奔波的心得，互相鼓励、调侃几句之后，又回到原本的轨迹，继续忙忙碌碌，等待下一次召集。 阿信说，“有一天当你们手中的荧光棒变成拐杖，拄来的那天，五月天还是会为你们而唱。”生活很难，但五月天就像末日的大船，带给我们一丝仍然相信世界会变好的希望，是歌迷们心中永远的“诺亚方舟”。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