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往往有大智慧。《红楼梦》中不光有大智若愚的刘姥姥，还有聪明伶俐的小丫头。本文聊一个去衡芜苑道歉的小丫头，她的存在，堪称薛宝钗的反面。而她的行为，足以令薛家人感到羞愧。薛宝钗如果有她的觉悟，就足以扭转悲剧命运。此人要从芳官身上讲起。因为贾家解散了梨香苑的十二个小戏子，有些不愿意离开的就由贾家养着充作丫头。分给贾宝玉的是小旦芳官。这芳官在梨香院中被分配了干娘，照顾她日常生活。干娘何婆子本是贾家早年家养戏班的伶人。贾家衰落后也留在贾家嫁人生子。她的女儿春燕，就在怡红院伺候。芳官和春燕是干姐妹，关系很好。贾宝玉高看芳官一眼，平时还命春燕多照顾芳官，这是后话。那一天芳官要洗头发，拿了分例去找她干娘。古人洗头、沐浴并不方便。不可能天天洗。洗头用品也是金贵之物。何婆子贪小便宜又心黑，好好的水先让女儿洗后，再让芳官洗。春燕不占便宜，小女儿不懂事就洗了。结果芳官见给她用洗剩下的脏水洗头就不干，与干娘闹了起来。这段故事本就是个引子。主要为了引出第五十九回“柳叶渚边嗔莺咤燕，绛云轩里召将飞符”。而这一整回，几乎都是春燕这个小丫头的传。这在《红楼梦》中实属大手笔，曹雪芹对春燕虽无溢美之辞，却全是正面赞誉。（第五十九回）春燕笑道：“他是我的姨妈，也不好向着外人反说他的。怨不得宝玉说：‘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这话虽是混话，倒也有些不差。别人不知道，只说我妈和姨妈，他老姊妹两个，如今越老了越把钱看的真了。 其实从芳官洗头就知道春燕是个极知道进退的丫头。妈妈贪财悭吝，她并不以为然。哪怕当着外人的面，也说自己妈妈和姨娘太把“钱看的真了”。只这四个字就把天下贪财之人讽刺尽了。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不袒护亲情，觉得母亲、姨娘不对，也懂得自我调侃。并代长辈解释一二。试问有这样的女儿，谁还能不多给她母亲一两分面子。也是合该出事，因史湘云起了杏斑癣，薛宝钗让丫头莺儿去找林黛玉要一些“蔷薇硝”。莺儿本来手巧，仗着衡芜苑从来不要花花草草，就走一路采摘一路的柳条鲜花编了花篮送给林黛玉。回来后又采了一些。殊不知已经触犯了大观园的承包条例。贾探春改革大观园后，将大观园分配承包，各管一摊，每人房中每日有定例。送给衡芜苑的薛宝钗不要，不代表莺儿就可以胡乱采摘柳条鲜花。不巧这次又一次犯到了春燕姑妈手里。才引出春燕上文一段说话，本意是给长辈开拓，让莺儿见好就收，不成想莺儿浑不在意，反引来姑妈以及春燕娘。两个老姑嫂不好对莺儿说三道四，却拿春燕指桑骂槐一顿打。结果自然闹得沸沸扬扬，平儿出面才镇住了何婆子。贾宝玉命春燕带着她妈去给莺儿道歉。此事才算完结。第一，孝顺。第六十二回她伺候芳官吃饭，剩了两个卷酥还要留给妈妈吃。且明着说出来，不私藏。第二，明理。不是自己的绝对不占便宜。母亲错了就要自我批评。第三，不贪。钱财好，也劝母亲适可而止。她在贾宝玉房中，从来不想着如何谄媚宝玉，也不想着有遭一日成为宝玉姨娘之类不切实际的事。而是努力工作，争取被贾宝玉以后求了王夫人将她放出去，获得自由。第四，感恩。她因为贾宝玉一句话努力工作，勤勤恳恳，发自内心的对待大观园所有人。这个丫头实属不易。其实春燕母女，是曹雪芹的大手笔。有意借她们影射薛姨妈薛宝钗母女。否则不会出现春燕带着母亲去衡芜苑道歉的情节。而春燕的存在，算是对薛宝钗最大的“羞辱”。皆因类似的情况，薛宝钗处理的远不如春燕那么好。薛姨妈带着薛宝钗来到贾家，一住多年不走，就是贪图贾家势力。妄图金玉良姻攀附于贾家。衡芜苑中都是香草藤萝攀附山石已经是影射。然而贾家根本看不上薛家，贾政对衡芜苑的评价是“无味”，暗示薛家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贾母更是接二连三明示暗示驱逐薛家。替薛宝钗过生日，求聘薛宝琴，元宵节“掰谎记”，安排南安太妃见姑娘……贾母是横了心坚决反对金玉良姻。可薛姨妈就像春燕那不知进退的母亲何婆子一样。钻了牛角尖一般一心笃定就要薛宝钗嫁给贾宝玉。反观薛宝钗表现的也不如春燕。她过于顺从母亲，尽管也希望自己“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获得飞到天上的柳絮一般自由。但也未尝没有野心，想凭借一己之力扭转薛家破产的败局。不自量力终究要自取其辱。金玉良姻最后确实成功了。可贾家抄家了，薛姨妈为自己的贪婪和不知进退搭进去女儿一生的幸福。薛宝钗也为自己一再妥协付出了代价。反观春燕，不断劝母亲要知足，要懂进退，要与人为善。身体力行的扭转改变着母亲的行为和思想。衡芜苑道歉后，何婆子彻底安分守己。而春燕被放出去的梦想并不遥远。第七十二回林之孝已经建议贾琏放出去一批人口。可以肯定春燕她们一家一定在这批人中间。虽然失去了荣国府的工作，但脱了奴籍彻底变成自由人，贾家抄家就和她们无关。以她们这些年积攒的家底，春燕和妹妹再找个合适的婆家，何愁不能安安稳稳过好日子。如果薛姨妈和薛宝钗能如春燕一家那般知足懂进退，何必趟贾家这湾浑水最终赔了夫人又折兵，毁了自己的好日子。您说是不是？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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