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骨科医生,在患者面前侃侃而谈腰椎间盘突出症进行手术的各种风险时,我们面不改色,从容应对,患者惊讶于我们的镇定自若,当然我们可能也同样惊讶于患者对手术的恐惧。 以至于很多患者走出手术谈话间后,都会相互议论:“医生见得多了,他们才不怕”。 但在2020年5月24日,跨过而立之年的我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椎间盘手术,围手术期的惊慌让我相信:所谓的“见得多”,只不过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前段时间正好是农忙季节,我家是在农村,刚好是收粮割麦的时候,虽然是知识分子出生,但看着家里人在农田里忙东忙西,自己又怎能闲着,于是帮着挑稻谷。 就是这猛然的下蹲转身,让我一生不会忘记,突然就感觉腰疼得厉害,从屁股到腿连着筋的疼,腰伸不直,腿迈不开步。 我慢慢挪到田边的三轮车边,躺在车旁的草堆上,由于右下肢疼得厉害,我试着做了右下肢的直腿抬高试验,30°就出现放射痛了,而左下肢要好得多,这时候我已经猜到了是腰椎间盘突出发作了。 我无力的躺在草堆上,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开始回忆起一年前的某场足球赛,闪到腰,没当回事儿,以为是腰扭伤,过阵子就好了,后来在家里休息了几天的确慢慢变好了。 但从那以后,开车或久坐开始出现腰酸腰痛,后来今年开始逐渐臀部出现酸痛,再到大腿,小腿。 从专业的角度分析:明显的神经症状加上外伤史,90%以上应该是腰椎间盘突出了! 但那时候一开始,我拒绝做CT或MRI,一方面因为症状并不是很重,不想花太多钱去证实一个几乎被我确诊的疾病; 另一方面,虽然前几年骨折放了钛合金的钢板,还找了影像科熟人确定钢板对核磁没什么影响,但最终还是不敢做。 现在回想起来,这不是跟我每天遇到的患者一样的想法么?我的纠结居然和他们一模一样! 后来我戴着腰围上班查房,戴着腰围给病人做手术,戴着腰围给病人换药,病人每次看见我都会问:“徐医生,您这是跟我得了一样的病么?” 一开始,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后来我发现,我开始逐渐理解腰突病人的痛苦,慢慢的对病人多了些耐心,病人也更加对我产生了亲切感,因为我每次在解释病情时,都会拿自己举例:“你看!要带腰围的!要跟我一样才行!”。 慢慢的,我开始接受保守治疗,比如口服非甾体抗炎药或营养神经药物,以前对这些药物的疗效没什么切身体会,用了药才发现,急性期服用非甾体药还是挺有效的,尤其对腰椎间盘突出压迫神经引起的炎症疼痛,止疼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对腰突的病人,我经常苦口婆心的嘱咐他们经常锻炼腰背肌,但真正轮到自己锻炼时,不要说锻炼,基本连动也不敢动,除了躺还是躺,所以,肌肉力量也渐渐更弱了。 因此,通过自身体验,我总结出:腰突急性期是一定不能剧烈运动的,基本以慢慢散步为主。 缓解期可进行一些拉伸和核心力量训练,但也需要循序渐进,不要重量要重质,腰突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能急,否则用力过猛,容易造成二次受伤。 这次的田边腰突加重事件后,我对这种疼痛的忍受已经到了极限。 2020年5月24日这一天,在回医院进行完腰椎MRI与CT的检查后,我决定请科里的同事给我做个孔镜手术。 由于是本院职工,办理入路的手续相对简单,并按疫情防控要求进行了核酸检测。 第二天,手术安排在了8点进行,虽然手术室已经来去自如,但是第一次以病人的身份进手术室,还是难免紧张,尤其当冰冷的静脉导针插入手上的血管时,监护仪上的血压居然飙到了160/100mmHg,连平时熟悉的麻醉师都嘲笑了我半天。 推了点镇静药以后,像往常做椎间孔镜手术的病人一样,趴着,局麻,感受各种各样的酸痛,虽不是很剧烈,但也很不舒服,出了满头满脸的汗。 同事娴熟的手术技艺使手术在1个小时内就做完了。做完后抬了抬腿,的确轻松了很多,对同事表示感谢,谁知他大言不惭的说:“你是我的患者中做的算顺手的一个了!” 回到病房,病床上老老实实平躺了6个小时,腿变轻松了,很满意,但是腰部有空空的感觉,发不了力,翻身也很吃力,也终于明白术后当天的病人,那一夜有多么难熬!第二天所有症状都基本消失了,第三天我就央求着同事想出院了。 至今,我的腰突也没再复发,术后恢复得很好,现在已经又能奋战在手术台上了,既感谢同事,也要感谢自己能亲自验证一下腰突患者的整个诊治过程中遇到的波折与痛苦,后来再遇到腰突的病人,我总是能解开他们的困惑,为此我也分外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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