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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之歌”征文展赏⊙胡国锋||63.冬日里

 昵称70808387 2020-07-09

“冬之歌”征文展赏 

冬日里

胡国锋

进入腊月,忽然怀念起儿时乡下的冬日来。

记忆里,儿时的冬日,比现在要冷得多,经常会寒风凛冽,雪也比现在下得要频要大,隔个十天八日就会来一场,大大的雪花铺天盖地、纷纷扬扬,一夜下来,雪就能没过脚脖子,屋檐下也时常会挂着一个个长长的冰锥。

总是在父亲铁锨与地面的摩擦声中惊醒,掀起窗帘,会看到玻璃上千姿百态的窗花,哈一会儿气,才能见到父亲挥动铁锨的身影。磨磨蹭蹭的起床,拿一把扫帚跟在父亲的后面打扫。那时没有谁会计较哪家扫得多了或少了,总是扫完自家的院子和门口后,再沿着大街扫出很远,直到和下一家的门口接上。

上学的路上小伙伴们三五成群,你团个雪球打到我身上,我扬一把雪到你的脖领子里,总是伴随着一路的打闹和欢笑。偶尔会在一个特别洁净的地方,抄起一把洁白的雪粒塞进嘴里,品味一下这上天赐予的清凉甘冽。那时生活条件还不好,主食主要是玉米和地瓜,就有个小伙伴感慨,这下得要是白面该多好啊。有时,也会趁玩伴不注意,走到一棵树下时猛地一跺树干,松散的雪粒就会扑啦啦的落满一身,然后引来一阵追打。

到了学校自然先是扫雪,因为要争个第一被校长表扬,所以每个班级的孩子都是拼命的挥动工具,并且还会熬熬叫着鼓劲加油。堆雪人、打雪仗一般是在课间,男孩子常常在上课铃声敲响以后才恋恋不舍地、带着满头大汗跑进教室。

那时的冬天,教室里都是学生自己生炉子。学校从秋天就给每个学生布置了交松球的任务,或十斤或五斤,做引柴用。每天两个人一组值日,要比其他同学早到校,先把炉子烧得旺起来,等早自习时才不至于太冻手脚,当然时常也有不会生炉子的学生把教室弄得满是浓烟。

放学以后的河套成为山村最热闹的游乐场,滑冰的、打陀螺的,还有手巧的会用木板做成滑车,你坐我拉的两个人轮流,也很是惬意。偶尔不小心掉进冰窟窿里湿了鞋袜,回家是一定会受到父母责备的,责备过后母亲会把鞋袜放在温热的锅台后面,第二天上学时又是干干暖暖的了。

那时还没有后来的面包服和羽绒服,都是母亲自己缝制的棉袄,看着挺厚,但从扎撒着的下摆里直透凉气。男孩子有了鼻涕常会用袄袖子擦,最后两个袖子都擦得铮亮。为了不至于经常拆洗,每个孩子的袄袖上都会再缝上一段袜子腰。每年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和妹妹睡着了以后,母亲收拾完家务就会在灯光下把脏了的袜腰拆下,再缝上一个新的,这样初一早上的棉袄袖子就又焕然一新了。

冬日里,是农村最悠闲的时光。三五个投缘的女人会凑在一家暖暖的炕头上,做着针线,拉着家长里短;而劳作了一年的男人们会趁闲修整一下农具,还有好多会等太阳慢慢升起来以后,聚在村中间大桥头的空地,或坐或站,你帮我卷袋烟,我帮你点个火,说说家里的收成,甚至评论一下国家大事。手一般是操在袖子里,脚冻透了也会轮番跺地来取暖。

而村子里的铁匠铺也是一个闲散场,风箱拉得呼呼的,师傅钳出一块烧得红红的铁块,放在铁砧上,用小锤子轻轻地敲一下,然后身高体壮的徒弟则抡起大锤狠狠地砸在师傅敲过的地方,于是红红的铁水就四下溅开,用不了多久一把镰刀或锄头就在叮叮当当的音乐声中成型了,放在凉水中会刺啦一声溅起一阵水雾。

过了小年,家家开始蒸年糕、做枣饽饽,不过那时农村条件不好,还是玉米面的发糕多一些,白面枣饽饽是不舍得自己吃的,只蒸有数的几个够走亲戚用。而且家家都知道年景不容易,除了长辈留下一个外,其余一般都是用自家的换换,常常是走完亲戚那本就不多的饽饽也少不了几个。

   儿时冬日里还有一个很深的记忆,是和父亲一起去离村很远的地方拾草。那时农村的烧柴是生产队统一分配,家家都不够用,家里劳力宽余的还可以抽空到山里割草,而父亲是大队干部,那时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的会和生产要抓,平时根本没有功夫去拾草,于是只能在临近年关时突击两天,解决正月里的烧柴问题。

那时我也就是七、八岁吧,离村近的草都被人割光了,父亲会用独轮车推着我去离村子几公里以外的地方。实际上无论走多远,高的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些低矮的茅草。父亲会先找一把高些的草抵在茅草上,然后用镰刀排着使劲砍,我则在后面用筢子把父亲砍下的杂乱的草搂到一起,最后父亲会用长条子铺底,捆成一个个很大的草个子。去那么远的地方中午是不回去的,一般是带两个菜饼子做午饭,饭后父亲会在厚些的茅草上眯一会,然后又开始用力地挥动镰刀。常常回到家都得傍晚了,父亲推着满满一车子的草,遇到上坡的时候我会在前面用绳子使劲拉,平道的时候父亲也偶尔会让我在两个车把中间坐一会。这样一直好几年,直到包产到户家里农作物秸秆多了。

母亲一般是进了腊月门就会在赶集时扯上几尺布料,然后趁早晚领着我到村里的裁缝铺量尺寸。新衣服一般试穿一次就会被母亲收起来了,直等到年三十的晚上才会取出来,初一才可以穿上去拜年走亲戚,然后开学后会和同学比量谁的衣服料子好、式样新。现在想来,那时的盼年可能主要就是为了这一件新衣服和跟着大人走亲戚时的好饭菜吧。

当然,还有男孩子都会喜欢的鞭炮了。不过,那时家家都不舍得买太多,记忆里有一种红色的小鞭,一百头一挂,都是拆开了一个一个地放。后来随着分田到户,特别是家家开始种植苹果以后,买的鞭炮才多起来,但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欣喜。

小时候,数着天盼年,觉得日子特别漫长;而现在,一天天的过去,眨眼就是一年。每天的生活比小时过年好了不知多少倍,自然没有了对年的渴盼,甚至心里生出了对时光流逝的恐惧来。

但无论怎样,年又一天天地近了,在老家又该是家家户户忙着蒸年糕买年货了,只不知桥头还会有闲聊的乡亲么?              

作者简介:胡国锋,山东省栖霞市人,工作至今已有数百篇新闻稿件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经济日报》《大众日报》《烟台日报》等各级各类报刊发表;工作之余,心有所感,见诸笔端,遂零零星星有数十篇散文随笔散见于《当代散文》《山东社会》《齐鲁晚报》《烟台日报》《胶东文学》《烟台晚报》等报刊杂志,多次在各级新闻评选和征文比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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