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一个渔民,年轻的时候跟着生产队的渔船出海,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月。奶奶在家带着十个孩子过着苦日子,自己的七个,加上兄弟家的三个,一大家子人,就靠爷爷出海挣工分养活着,忍饥挨饿是家常便饭,实在没有饭吃的时候,就吃咸菜喝水,然后躺炕上睡觉,奶奶说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可也不能光睡觉,一家人边想办法解决着眼下的肚皮问题,边数着日子盼望着爷爷出海回来。船上的人都有口粮,爷爷尽量多吃鱼少吃干粮,省下一些带回来。另外船上吃鱼剩下的鱼肠子晒干了也可以拿回家,这是做船员的“福利”。什么时候到家,爷爷会提前捎信回来,孩子们会提溜着一个小毛罐提前去岸边等着,船靠岸后,爷爷把省下的口粮、晒干的鱼肠,杂七杂八的收拾到小毛罐里拿回家,一家人吃顿饱饭就像过年一样的欢天喜地。
奶奶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小脚女人,据说她爹死在了香港,她娘领着她们姊妹几个要饭,走到红石崖龙泉王家村时,天黑了,又累又饿,坐在爷爷家门口实在走不动了,爷爷家给了她们一些吃的,当娘的见这家人心好,就把一个闺女留下给爷爷当了媳妇。我曾问过爷爷,怎么找了个要饭的媳妇?爷爷笑了笑说:“你明白。”一脸的满足。
爷爷多年出海落下了腿疼的毛病,岁数大了,出去玩的时候,在胡同里崴了脚。我和爱人回去看他,吃罢晚饭,爷爷坐在沙发上,说想泡泡脚,我打了盆热水端过去,爷爷连声说“不用你,不用你,你明白,不用你。”老人竟然一副受宠若惊、不知所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