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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丁照清 夏夜，繁星，蝉鸣，荷香·····置身其中，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阵对年少时光的回忆，往事如昨，似水流年，流动的是爱，是美好，是感动，是真挚，是淳朴，是暖暖的母爱和父爱······ 那是一个炎炎夏日，一大早，太阳就火辣辣地，迫不及待地从地里一下子冒了出来！瞬间，千万条刺眼的白光弥漫了绿油油的大地，一片片庄稼叶子泛着亮晶晶的光芒，村头的杨树林里蝉儿高声地鸣叫，没有一丝儿风。 母亲推着自行车在田间小路走着，车座上是一大袋化肥，地面高低不平，疙疙瘩瘩，母亲吃力掌好车把；狗儿大黄伸着红红的舌头，一步一步地紧跟着，一会儿咬咬路边的青草，一会儿闻闻带着露珠的野花，一会儿又旁若无人地往高杆庄稼上撒尿；我和母亲隔了一小段路，我满腹心事地跟随其后。 今天是中考发榜的日子，那时，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电话也就村书记家有，所以我们要去镇上学校去看公告栏里张贴的考上高中的学生名单。我和同位高小文都报考了一中，也不知今天发榜有没有我们的名字，小文这回儿一定在学校···· “清清啊，你个死妮子就不能走快点！就不能给我帮忙扶一把！”母亲极不耐烦的大嗓门打断了我的思绪，慌忙紧跑几步扶着车上的化肥，狗儿大黄撒欢似的跑前跑后，两边花生地里，有几个人在拔草，母亲不时地和人家打着招呼，边又不停地嘟哝我 “真是的！我说早一会来，就你磨磨蹭蹭大半天才出门，像你爸一样什么事也别想给我做快点儿！” 我看也不看母亲，低着头默默地扶着车走，可母亲一个劲儿地在唠叨“你说你这闺女，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今天你去不去学校都没多大意思，我说过不让你报县城的什么一中，你就不听话，你就······”我越听越烦，不由地高声喊道“我都考罢啦，你还唠叨什么！再说今天我也没去学校啊！” 母亲对我的高声顶撞大吃一惊，立马恼怒地更大声地喊道“不去！我说不去就不去！！你也考不上的！就是考上我也不会让你去上，给我留级考中专！”母亲一口气说下来，累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委屈地泪水溢满了眼，但也不敢流下来。 母亲白我一眼，也安静下来，走到我家玉米地，母亲在前面刨坑，我在后面用脸盆端着化肥，用勺子把肥料放进坑里，再用脚把土覆盖好，母亲自言自语地说“不知明天这雨能不能下下来，人家都说明天下雨。”一会又说起我上学的事“清清啊，你想过没有，去县城上学这得多花多少钱，你爸厂子里工资也不及时······” 她边说边干，一会就拉下我很长一段，她看我慢腾腾地干活的样子，气呼呼地折回来，一把抢过脸盆，用那双粗糙有力的大手快速地抓肥，一边麻利地用脚盖土，边大声训斥我：“你先歇着吧！我的小姑奶奶！你真是富贵身子丫鬟命!这也不能干，那也吃不了苦，你可生在人家方老师家啊！你以为你也是高小文！人家干嘛你也跟着干嘛！” 我愣愣地站立着，玉米地里密不透风，汗水不断地流下来，脸上被玉米叶子挂扯的地方也热辣辣地疼起来，这会儿，我的泪水怎么也忍不住了，无声地哭泣着，心里五味杂陈地翻滚着。 方老师是我村里学校的老师，虽然住在我村里，但她是外地来的，爱人也是老师，在镇上中心小学任教，两人多年没有孩子，她家书很多，我常常在她家看书，尽管母亲因此骂过我多次，怕给人家添麻烦，但方老师喜欢我，常常指导我，帮助我，我也爱上了写作文，她教了我三年语文。 高小文父亲在镇医院上班，母亲是镇上妇女主任，爷爷是退休老师。她长的小巧玲珑，成绩好，性格活泼，有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穿着也新鲜时尚，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我呢，五官平平，个子矮矮，还任性内向，但我们却是好朋友，有时我去她家看书，有时她也来我家找我玩，不仅仅是因为我俩是同桌，更重要的是我们都非常喜欢看书和写作文。 想着母亲骂我的话，想着方老师和小文，我的泪水又一次涌出，我擦一把泪，默默地到前面去帮母亲干活去了，母亲已累的满脸汗水，头发也被汗水湿成一绺一绺的，我看着她，心里更难受了······ 干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干完了，我看到母亲上衣已被汗水几乎全浸湿透，她边收拾工具，边又把几颗大草拔掉，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我也不想让你出这个臭苦力，你考上个中专，当个老师不好吗，这也是你爸这样说的。你想想，上三年高中，人家三年中专毕业教课早拿钱了！” 我默默地听着，心思早已飞到学校去了，心里一个劲地砰砰跳动，这时候，一定什么都知道了，小文，你在学校吗？我考上没有？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问着自己，母亲随便在地头摘了些豆角，辣椒之类，这是母亲见缝插针地在沟崖上开辟的一小块地种植的，长势还不错，我已无暇顾及这些，快速骑车而去，“清清，到家先烧点水洗洗，别用老凉水洗······”我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二十分钟的路程，我只用了十分钟就到家门口了！ 远远地，我已看到高小文站在我家门口，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天又热，我又口渴，我想喊可几乎喊不出，小文正和大门里面我的弟弟妹妹谈笑着什么，大门被母亲上锁了，父亲一早就到镇办木材加工厂上班，中午也不回来，平时，母亲下地干活，有时就把弟弟妹妹锁在家，这样不乱跑，安全些。 “我姐回来啦！清清姐！你考上大学啦！！”弟弟嘹亮的童音几乎响彻半个村子，此刻，我认为这喊声比天籁还能打动我的心！原来调皮的弟弟爬上了我家院中的老槐树，为的是能远远地看到妈妈和姐姐，想尽快地报告这个好消息！在他心目中，也许认为是姐姐考上了别人都考不上的什么大学吧！ 小文一听，笑的眼泪都快流出了，急忙也向我喊道“清清，我们都考上啦！”，我几步跑过来，我俩一下子抱在一起，激动着，喊叫着，“姐姐，快开门！”弟弟，妹妹也一起喊叫着，我拿出钥匙把大门打开，激动地脸也忘了洗，“姐姐，你脸上都是汗，还有泥，还有红道道······” 妹妹拿着湿毛巾，讨好似的想给我擦脸，弟弟也邀功似的告诉我“姐姐，我和小小把热水也烧开了，在大锅里呢。妈妈呢，她怎么还没来，我迎妈妈去！”话还没说完就一溜烟似的跑出去了，正巧碰上刚要进门的妈妈，妈妈走进屋子，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告诉她，妈妈热情地感谢小文，说着大热天的这么远跑来告诉清清，真是过意不去之类的话，说的我和小文一起笑起来，接着转头对我说“清清啊，出去到镇上买点菜，让小文在我们家吃午饭吧，也到吃饭的点了。” 小文却拉着我，边向外走，边对我妈说“姨，你不用麻烦了，我和清清一快去学校再看看其他同学，中午，我们在我家吃饭，我妈今天不上班，在家做饭呢，来时说好的让我叫着清清一起去吃饭。”母亲一听，也只能表示感谢和同意了。 到学校又去看了一遍公示榜，在小文家吃罢午饭，又去镇上书店看了一下午书，快傍晚了，才骑车回到家，父亲早已经下班了，我看到院子里饭桌上，菜已经摆好了，好几样呢，弟弟妹妹叽叽喳喳要吃菜，母亲边煮水饺，边说“清清啊，你爸都到门外迎你两边了。洗洗手，都吃饭吧。”我听了，感到心里很对不起父亲，我刚想说什么，父亲说“这些菜都是你妈让我又去镇上买回来的······” 我一看，几乎都是我喜欢吃的几样菜，“姐姐，还有鸡肉呢！”弟弟已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鸡肉吃起来，“咱家鸡多，以后有事就杀着吃，只要你们听话，只要你们争气。”母亲也笑着一边说，一边把弟弟按在板凳上。 晚饭后，我和弟弟妹妹到河边凉快了一会，摸到了不少知了猴，回到家一会儿弟弟妹妹就睡着了，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想着要进城去上学，想着是什么样的老师教自己呢，甚至还想着以后考什么样的大学，越想越兴奋，我把灯拉灭继续畅想着，一会父母也以为我睡着了，两个人还说着话，慢慢地谈到我上学的事上。 “他爸，我觉的还是让清清复读一年好啊，你看咱村的老黄叔的大孙子，留了一年就考上了什么中专，说上完学下来就要去镇上学校教课。” “别管人家，咱们清清能考上一中，比他那高级，三年下来，清清要考大学，就是当老师也比那高一级的。” “可，咱家哪有多少钱啊，点点和小小也得用钱。我今天一急躁，在地里也骂了清清一顿，幸亏她今天考上了高兴，今天要考不上，还不知她怎样难过呢。” 听着母亲的话，我的泪水涌满了眼，我也在心里感谢着母亲。 “你以后也该改改你那臭脾气了，我已无所谓了，老夫老妻的，你喊几句，骂几句，也就过去了。可清清是女孩子，也大了。你不要连讽带刺地想骂就骂，想喊就喊，什么事不能慢慢说啊。” “我就是怕改变了，我改，我改。哎，这两年咱俩不用买衣服了，平时也少买些菜，买点有油水的给两个小的吃，我们怎么都好对付。你上班累，中午在那也打点菜，别只带着青菜咸菜的。过几天再多买几只羊羔和猪仔，劳累些，能挣点钱就行。” “清清也正长身体，又在县城学校，多让她吃好点，高中学习又累，她又认真，课下又喜欢看书，不大爱活动，所以得吃好点。” “就是啊，咱不能给人家小文比，可也不能亏待孩子啊，都是我身上掉的肉。”母亲边说边抽泣起来。接着又说“方老师也想让清清做她的干女儿，街上都说这是好事，她家又没孩子，到时清清一定能得到很多好处，可我不愿意，方老师以后也可能再生一个孩子，就是不生，我也不愿把清清做别人家的女儿。我舍不得。” “唉，找时间给方老师说清楚，她今天放这儿的钱，跟人家送去，人家也是好意，想帮帮咱，所以让清清好好感谢人家。从小就对清清那么好。” 听着父母的话，我早已泣不成声，我抬头望向窗外，皎洁的夜空，漫天的繁星，像一双双美丽的大眼睛，眨啊眨，慢慢地，我看到每个星星都流着晶莹的泪水，眨啊眨，小星星，你们是不是也在感谢自己的父母······我哭着打开灯，当晚写下一片日记《流泪的星星》。 多少年过去了，我也走上了三尺讲台，也发表了不少文章，自己的孩子也已成为高中生，大学生了，走过风雨，踏过泥泞，我时刻不能忘记多年前那个夏季的夜晚，时刻不能忘记那些流泪的星星，那是对父母永远的思念和感恩······ 是啊，不管贫穷，还是富有，父母对孩子的爱，永远不会变！父母永远爱着自己的孩子！孩子就像漫天的繁星，流泪感恩着父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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