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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乡村里,我那母亲的“职务”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石家友

图:来自网络

母亲是普通的农家妇女。早先,农村吃“大锅饭”的时候,母亲就是我们家挣工分主要的劳动力。因父亲是村上不多见的识文断字的人,20世纪70年代,也就是跟母亲结婚不久就当民办教师,农田劳作挣工分的担子就落在了母亲的肩上。

生产队长一吹哨子,母亲也和别人家的男男女女一起下田,锄草,犁地,担土,样样都干,而且都能干得漂亮,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只不过男劳力一天10记分工,因为是女的,母亲一天只能挣得8分工。连村里有名的田把式都承认,母亲是一把种田的好手。

后来土地承包到户,我家5口人分得6亩多地。父亲教书认真得要命,田里的农活过问很少,顶多农忙的时候“宏观”上安排一下,具体的收割、晾晒、下种、锄草、施肥,都由母亲一人承担。

除此以外,家里的一大摊子家务活,洗衣,做饭,包括给我和小弟小妹做衣做鞋,也都要她一人负责。有时候父亲过意不去,到田里帮把手,母亲总说:“公家的事要紧,咋着也不能顾了私家忘了公家呢。”

我和小弟小妹渐渐大了,该为母亲减轻点负担了吧?不!大字不识几个的母亲却又顺着父亲的意思,要我们读书上学。“上学就好好地上,耽误了你们读书,那可了不得。”看母亲累得腰酸腿疼的时候,我们过去想做个帮手,母亲总是一边擦汗一边疼爱地这样说。

冬天里,该农闲了吧,可母亲又没日没夜地为我们做衣做鞋。屋外面结着冰,我躺在暖和的被窝里,看母亲纳鞋底。那一针一线,倾注了母亲对儿女的多少爱心!我央求母亲“睡吧”,母亲一边怜爱地为我掖被子,一边说:“你先睡吧,明儿个还要上早学呢。”我分明感觉到,母亲的手冰凉冰凉的。

母亲常说,人啊,就跟春天里又飞回来的燕子一样,衔泥垒窝,孵小燕子,捉了虫儿舍不得吃,往小燕子嘴里塞。等到小燕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就飞走了。可不是!

我在80年代后期上高中,读大学;小弟紧跟着学医学;小妹也是接她的两个哥哥的上学接力棒。我从学校毕业进机关,小弟在外办了个体诊所,小妹出嫁后在她婆家那边的幼儿园教书。我们的翅膀都硬了,都飞走了,老家的那一摊子,还是母亲一个人!

小燕子们又飞回来的时候,其实是来讨食的:有的要点菜园里的葱啊,蒜啊,白菜啊;有的要点面啊,米啊,油啊……又总是来去匆匆!母亲的腰一日一日地弯,手一天一天地糙,牙一颗一颗地落,白发一根一根地添的时候,小燕子带着更小的燕子飞回来了。

听了消息赶忙从田里回来的母亲,顾不上擦擦额头上的汗,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钱递给我:“去,给孩子买点东西吃!”那神情,那口吻,与过去母亲常说的口头禅“去,读你的书去!”是多么的相像。容不得犹豫,只有服从!

说了半天,是不是有点跑题了?母亲还有职务?母亲究竟任个什么职务?她种地,这是她作为农民的本分,却没有帮手;她养儿育女,这是她作为母亲的本分,但她更加尽力尽心。母亲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她才毫无怨言地做。

我说的母亲的这个职务,是一个新词——“天气预报员”。过了60岁以后,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每逢阴天下雨的前边,母亲的腰啊,关节啊,肩啊,颈啊,就隐隐作疼。这是长年累月劳累的见证!而且母亲担任这个职务,是真正的“在其位谋其政”!“

我的手骨节又疼了,怕是要下雨,孩子出门上学,别忘了带伞”;“肩疼有两天了,可能有冷空气,要注意看天气预报啊,别忘了给孩子加件衣服”。

每当母亲对天气有感觉的时候,他总是往小燕子家一家一家地打这样的电话!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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