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蒋雪花 图:来自网络 鸡蛋,我相信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它是冰箱中的常客,它是餐桌上的一道常受欢迎的菜肴…… 但,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那会,可谓是一个稀罕物。无可厚非,人都还吃不饱,穿不暖呢,谁还有闲粮去喂鸡,让它下蛋。所以,一个蛋,它在给人们带来味觉上的美味和欢乐时,也有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可思议的悲剧。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听姥姥给我讲,(故事发生在上世纪的五十年代的中期),自己村上的一个男孩子因和他的弟弟争鸡蛋吃,被他的父亲重重的连扇两个耳光,打过之后的那个孩子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就摔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 无论大人再怎样声嘶力竭的去呼喊,躺在地上的孩子再也不能喊上一声父亲或母亲了,再也不会去抢食弟弟的那一个鸡蛋了。他已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带着一颗馋嘴去了另一个世界。 涕泗滂沱,哀恸欲绝的父亲,绝对想不到因一个鸡蛋而葬送了孩子的生命。所以说,在孩子下葬之前,他发疯似的要买遍村上所有人家的鸡蛋,煮熟了给他陪葬。 时隔二十年之后,因着一场迁坟,里面挖掘出了几十个鸡蛋壳,他的弟弟带着深深的自责与痛苦,坐在地上,凝望着那些在地下穿梭了二十个春夏秋冬的发暗而开裂的鸡蛋壳,浑身颤抖着,低语着,说出了一万个“对不起”。 在今天,我们谁想吃个鸡蛋,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甚至连吃鸡,都成了家常便饭。 今非昔比,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处在今天的我们,应该惜福知福! 从我懂事时起,我的母亲和奶奶就经常给我说起我出生的那个时候的事。是夜里,说外面下着大雪,天寒路滑,手里的钱又不足,想给母亲弄几个鸡蛋吃,来暖和暖和,补补身子。可谓是“攀天梯”一样的难。 后来,还好,正好赶上一个邻居也在那儿生孩子,热心肠的她们,赶紧“慷慨解囊”,一下子送给了母亲三个鸡蛋,二两红糖。就这样,解了燃眉之急。 鸡蛋,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那会,仿佛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卖钱,维持一个家的生计的。永远记得,在我十岁左右时,一些老奶奶和大娘们,在逢集时,每人都挎上个小竹篮,邀约在一起,头上都各顶一个篮色的毛巾,小心翼翼的走在通往集市的路上,生怕摔倒了。 通常情况下,自己人不会随便吃鸡蛋的。要么是卖,要么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再就是喂家里的小小孩子的。 随着社会的发展,全国经济水平的提高。鸡蛋,也就不再那么的被人们视为珍宝。即使平时没吃足,但在逢年过节时,还是任意吃的。比如,清明时,门旁插上柳条后,迎接我们的必定是那么一盆热气腾腾,圆圆润润的鸡蛋。那一会儿,顾不得烫,也顾不得大人有没有应允,伸手拿上两个鸡蛋,饱了口福再说。 自从我十多岁开始,在每一年的年夜饭里,都要吃上一个或两个鸡蛋。母亲在除夕夜的时候就早早的洗好了一些鸡蛋,待到饺子下锅前,轻轻的顺着锅边滑进去几个。母亲很郑重其事的告诉我们,今天煮的鸡蛋每个人都要吃的。至于为什么要吃,因为鸡蛋代表的意思是吉利,新年开始的第一天,吃个鸡蛋,代表着一年都吉祥如意,万事顺利! 当然,在每一年我外出的行李里,一定有鸡蛋安守在其中。哪怕你不吃一个,但它已经陪你行,给予了你莫大的祝福。这不,今年,又是如此,家里的大人一大早就在叮叮当当,烟气缭绕的厨房里专门为我们煮鸡蛋。我说不带了吧,那么重,又吃不了几个。大人们说啥都要塞给我。 鸡蛋,在八九十年代的那会,可以自己拿到集市上去卖,也会有人上门来收。特别是在这样春风和煦,阳光正暖的时节里。一些骑着自行车,遛乡收鸡蛋的人,可谓是多之又多。 这个时候,收的鸡蛋基本上都是用来孵化小鸡的。一些老奶奶们,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一听见有人吆唤买鸡蛋,就争先恐后,喜出望外的把她那如数家珍的宝贝儿,用小筐子端到了收鸡蛋的人身旁,开始了激烈的讨价还价,不一会儿,大家都蜂拥而至,把收鸡蛋的那个人和自行车,以及自行车后头的那两个柳编筐子围得个密不透风。 你一家,我一家的,大筐子,小篮子的,弄得那个收鸡蛋的大叔满头大汗而又千头万绪。他会摇摇头,往叽叽喳喳的人群中大吼上两嗓子,说,一家一家的来。只见他,动作敏捷的用铅笔刺啦刺啦的写上谁谁家某某的名字。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待一段时间过后,好容易把没有孵出小鸡的鸡蛋退还。 通常情况下,大人们会把一些没有孵化出小鸡的鸡蛋和那些新生的鸡蛋放在一个房间里。这样一来,那些爱吃嘴的小孩子,会错偷着家里的那些孵化过的鸡蛋去到代销点换零食吃。可谁知那里面的小鸡是没被完全孵化好的。已经是一个“半成品”了。零食换到手的孩子,已速战速决。 可店主呢,明明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偷着谁家的鸡蛋来抵钱用的。但又不敢声张,因为这是一场暗夜里的秘密行动。如果让其家里的大人知道了,不但不赔钱,还会据理力争的说带坏了他们的孩子。弄得店主只能忍气吞声,无计可施。干跺脚,干生气,警告自己这样的不见天光的生意不能做。 在每年刚一进入三月时,母亲就要从屋里找出那个搁置已久的小沙缸,然后,拿到院子里的那个压水井旁,一遍又一遍的仔仔细细的,从里到外的清洗了再清洗。她认真的告诉我,再等俩月就要割麦了,做点咸鸡蛋到时好方便吃。 咸鸡蛋,咸鱼,是割麦时节最上档次,最受欢迎的食物。 虽然我很多年没有参与到割麦的行列里,但永远记得那些顶着大太阳,跟在父母亲身后,拼尽全力的挥动着镰刀割麦的日子。满脸,满胳膊,满手的全是黢黑的麦锈,这时候最能慰藉我心灵,消除我疲劳之感的,一定是那么一个咸鸡蛋,还有那一个暄软的馍,一壶凉开水,一片阴凉的树影。 鸡蛋的吃法有很多种,炖、煮、蒸……不过,我最喜欢的是母亲为我冲的那一碗热气升腾,沁人心脾的鸡蛋茶。里面有母亲专门为我放的麻油和白糖,尽管她嘴里叨叨着这麻油可贵了,这白糖是准备着去看哪位亲人的。但,她还是毫不吝啬的拿出来给女儿吃了。看吧,这就叫鸡蛋里藏匿着的那一份母爱与温情! 与其说我喜欢母亲为我做的那一碗鸡蛋茶,但我也更加的喜欢母亲亲手为我打在面条里的那两只荷包蛋。在我读初中的那几年里,天一暖和,我就很少住校了,母亲她总是天不亮时就匆匆的起了床。下厨房,和面,擀面,拉风箱,打鸡蛋,这一切的一切,都被母亲演绎的淋漓尽致。 曾经有多少个早晨,我都是吃过母亲她为我做的那一碗夹杂着荷包蛋的面条,再骑着自行车去学校的,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我只知道那些荷包蛋里永远寄存着我那伟大的母爱。 吃鸡蛋,带给我们的是温情,那么捡鸡蛋呢?我相信一定是数不尽的无穷乐趣。记得,从我记事时起到我十几岁时,外婆的窗棂上一直放有一个柳条编的破烂筐子,里面铺满了洁白的麦秸秆。是母鸡最舒适的“产床”。 那会的我,对这么一个鸡窝总是兴趣满满,有事没事时,就要凑过去看一看。有时,鸡刚一进窝,我也就跟了过去。这时的外婆,看见我,气得直瞪眼,给我示意,让我赶快离开,我装作看不见。非要一探个究竟,看看母鸡是如何下蛋的。 这样一来,那只鸡儿,在每一次进窝前都要东张西望一番,再蹲下。好奇心极强的我,还是凑了过去,这一次它惊慌失措的逃跑了。从这之后的几天里,该下蛋的时候,总寻不到它的踪影。原来它是到别人家借窝产蛋了。 后来,我在外婆的训斥数落下,再也不敢去偷袭那只母鸡了。外婆想尽一切办法的让母鸡回窝,她拿来了几个以前的鸡蛋,放在鸡窝里,说这是引蛋。说来也灵,没过几天,它又像以前一样的进了它的鸡窝,安然产蛋了。而我呢?也变老实了很多,该玩的玩,该干嘛的干嘛,只要若无其事的不靠近那个鸡窝就好了。 其实,我的心思一直是放在那个鸡窝里的。只要一听到鸡儿扑扇着翅膀,咯咯哒的走出鸡窝时。我就会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鸡窝前,惊喜着,把手伸进鸡窝里,捡起了那个温热的鸡蛋。轻轻的攥在手里,抑或放在我的胸口,或者贴滚在我的脸蛋。一种美滋滋的感觉溢于言表。 我们在花费着时光,时光也在雕刻着我们。一些飘散的记忆,总会在后来的某个时刻,某个地方,因着某一样东西,又把我们紧密的连接在了一起。一根针,一根扎头绳,还有这一枚鸡蛋,都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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