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全味皇后风云记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加冠礼 中

太和五年农历二月廿七

庚子年 【鼠年】 己卯月 壬戌日

宜：祭祀、出行、订盟、纳采、裁衣、合帐、冠笄

忌：作梁、造庙

择日不如撞日，撞的还是个好日子。

午间，在百味阁一众厨子的协助下常百味为陆揖做了一桌子菜，又令人从京城最好的料子铺为陆揖加班加点地赶制了一身全新的冠袍带履。

期间，陆揖全程跟着常百味，一方面怕再次迷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并不认为常百味这个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人会做出什么美味，以防万一趁他手忙脚乱的时候补救些。但是，在看到常百味如有神助般做了几道异香扑鼻的热菜后，陆揖就把常百味可能会炸了厨房这种猜测完全丢到脑后了，眼睛里除了美食外再无他物。

常百味看着陆揖如同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转悠的样子，不由地露出了一点怀念的神情，转瞬即逝。拍了拍呆头呆脑地跟在身后的陆揖，示意他沐浴更衣。

成人礼举办的地点定在了百味阁的东边，也是俗称的“东房”。基于家庙什么的，常百味这里也没有那劳什子，只能到百味园与百味阁之间的宽阔处。这一向安静的住处此时也多了几分神圣。

 原东方为赞礼，一副胖胖的脸看起来总是喜气洋洋的，却是比起时刻板着一张脸，摆出一种开会架势的齐青颜要适合的多。晁钰、卫薇、常四充作有司依次托盘捧冠站在一侧。常百味站在三阶之上，即使一向不耐烦这些虚礼，但也端正了衣着，将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进了发冠中，一身深色礼服，脸上表情庄严肃穆，尽心地贴合着正宾这一身份。按理说为冠者加冠的正宾本应由祖父、父亲等男性长辈担任，再不济也该由德高望重的师长来扮演。可是如今陆揖孤身一人，流离失所，此时在场的所有人中最有资格为其加冠的只有常百味，也只能是常百味。齐青颜站在一边暂作赞者，协助常百味。

陆揖沐浴完毕身着一身短打童子服刚刚走出房门，便听到洞箫幽幽声起，古琴铮铮作响，空灵沉静、悠远绵长，此曲乃“高山”。略略一扫，靳南羽握着他那根翠绿洞箫尽情吹奏着，两步距离处，一白衣男子坐在软垫之上，轻抚着面前的古筝。恰巧两人皆是白衣，猛一看还以为一个人似的。

曲毕，冠礼开始，全场肃静。

原东方道：“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下面我宣布陆揖二十岁成人冠礼正式开始！”稍顿片刻，道，“请冠者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陆揖入场，手藏在袖子里，左手压右手，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然后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手放下，行了个正规的揖礼。如此将在场的近二十个大大小小的楼主都拜了个遍。本来这一个环节可以简略地四处拜拜即可，但是常百味特意提起嘱咐过，让他每一个人都必须过一遍。陆揖虽不明其中缘故，但还是遵从了，结束时陆揖觉得自己有点头晕。

齐青颜及时下去把他引了过来，免得头晕脑胀地跑错了地儿。随后陆揖跪坐在软席上，面向香案。

只听原东方唱道：“初加冠。”

常百味去盥洗处，在齐青颜的帮助下洗手，拭干。随后，在冠者席前端跪，为齐青颜略微整理头发。然后站起，到有司晁钰面前，晁钰略上前，奉上方巾。常百味仔细地按照记忆中齐青颜教的那样，右手持后端，左手持前段，仪容舒扬至陆揖面前立定，然后致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随后在席上跪下，郑重地为陆揖加上了方巾。然后起身。

原东方道：“冠者着直裾深衣。”齐青颜上前帮助陆揖穿上了深衣。

原东方二唱道：“二加直裾深衣。冠者适东房，着皮弁服”。

常百味如上步再加冠，致祝辞：“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原东方三唱道：“三加梁冠，冠者着大氅”。

常百味为陆揖三加冠，祝辞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上面一切正常，下面的看官可就不淡定了，三大楼主做赞礼、赞者、乐者，百味公子亲自为其加冠，好大的排场！

陆揖满心的欢喜又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虚幻。虽自幼丧父，但多亏爷爷能力不俗，攒下了这偌大的家业。陆揖在陆家和乐富足地过了近二十年，爷爷还许诺待他加冠后便要让他打理庄子。若是没有那个黑衣男人的到来，可能爷爷也不会生病，也不会......待兄弟三人处理好后事，安顿好母亲，便散尽家财分道扬镳了。虽然不知爷爷在临终前交代了两个兄长什么，不过接下来的路只能陆揖自己来走。

不过个把月的时间，自己从一个受尽宠爱，衣食无忧的陆家三少变成了家破人亡、漂泊无助的陆三，半月间一路风尘，食无味睡无眠事无心，听从爷爷和兄长的交代，凡事谨言慎行，生怕惹出什么祸事。就这么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京城，但幸好，一路上虽有波折但还算顺利地见到了想见的人。虽然这个传说中的人和自己想象中大不一样，想到这儿陆揖满头黑线，一路过来还算够用的脑子一思考常百味相关的事就变得迟钝，爷爷的故交？

也不可能素未谋面，否则单单只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不可能对自己这么热忱，也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倒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陆揖使劲睁了睁眼睛，暂时停下思考，听着原东方发话：“醮冠者。”

齐青颜递上了醴酒，常百味接过，面向陆揖祝辞道：“旨酒既清，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陆揖面向常百味，直起身，举手加额如揖礼，鞠躬九十度，然后直身（鞠躬），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双膝同时着地，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然后直起上身，同时手随着齐眉——根据礼节，平身。平身时，两手齐眉，起身，直立后手放下。真真是正规的拜礼，看得常百味眼角抽搐不止。陆揖接过酒，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把酒杯递给了齐青颜。又向常百味再拜了两次。常百味看着这孩子这么实诚地叩拜着，忍住了伸手扶起的冲动。笄者拜，正宾答拜。这个环节终于结束了。常百味悄悄松了口气。

原东方又唱道：“字冠者”。

常百味拿过事先写好的宣纸，走到陆揖面前，展开祝辞，念祝辞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陆承远。”陆揖听了后愣了下，赶紧回答：“承远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然后行揖礼，常百味回礼。

原东方顶着一旁常百味冷飕飕的眼神接着唱道：“聆训。请主人常百味向冠者示训辞”。常百味无奈只得起身，对着陆揖，哦，现在是陆承远，说些有的没的，无外乎是让他以后记得自己是个成年人了，要好好经营生计，承前人璀璨，立远大志向。成长路上不要害怕风雨，将来娶妻当贤什么的。参礼人员一听这话，立马彼此交换了眼色，有些人看向陆揖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三大楼主虽脸色不变，眼神在陆揖身上停留的却久了些，只有陆揖半懂半不懂地回道：“承远虽不敏，敢不祗承。”然后庄重地行拜礼。

原东方继续唱道：“冠者拜有司及众宾”。和最初入场时一样，陆承远挨个拜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有哪些不一样了，各种视线带着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意味投射在了他的身上。

原东方额头有些发汗，不敢看向中间的位置。唱道：“请冠礼主人常百味致辞。”

陆承远离开席位，到场地中面向众人。

只听到常百味毫无感情地说道：“感谢诸位参加陆承远的成人冠礼，感谢诸位多年来为全味茶楼做出的努力，今后还希望大家能够把全味茶继承下去，发扬光大。”

原东方擦了擦鼻子上的汗，唱：“陆承远冠礼成”。

至此，冠礼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