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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江:什刹海之夜

 妙趣横生 2020-07-16

孙长江:什刹海之夜


什刹海之夜

在京城,可去的地方太多,去过的地方也太多。去过香山,一心想看红叶,可惜,十月份,太早,那漫山遍野的叶子,一点红的意思都没有。去过故宫,就想静静地再到御花园里,找到那个叫做珍妃井的地方,再瞧瞧四十多年前曾经见过的那几株在和煦的微风里也颤也摇的惹人怜爱的瘦竹,它们现在的样子;人太多了,操着各种口音,吵得人啥心情也没有了。还去过拍《红楼梦》的大观园,那的人倒是不多,但假山假水假的怡红院还有假的潇相馆……总喜欢来点真格的我,挺没趣的,走了走,也就算去过了。

  “没去过天安门,就等于没去过北京!”这话讲得挺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没去过什刹海,就永远不能算是真正去过京城。

  它,就坐落在北海公园对面,也没个像样的牌匾,门口,也没个卖票的。一个好像是牌楼的建筑,旧旧的,班驳着,挺立在那,如果不是刚刷过油漆,就更好看一点。顺着这牌楼往里面走,就是什刹海了。

  什刹海到底啥意思,到底有多大,我是一点也不知道的。但我能够知道的却是,如果每一个有特色的城市都有自己的“味儿”的话,那么,在什刹海走走,逛逛,是还能找到几分“京味儿”的。

  曲里拐弯的小胡同,两旁清一色的四合院,四合院里算来算去也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应该是蓝得耀眼的天;老槐树下,小马扎上坐着个老爷子,摇着扑扇,喝着大碗茶,用那几乎每个字都被儿化了北京话聊着前朝的故事;胡同里跑进跑出的是一群小孩子,唧唧喳喳地不知道要往哪儿跑,要干什么;高高的树上,没完没了地摔下来的是那寂寞的蝉声;前海后海里全是莲叶,在那无穷的绿中点缀着数不清的红的白的也不知道开了多久了的荷花……四十多年前,大串联那会儿,到北京,无论走到哪儿,都这样。皇城根那,尤其像样,尤其像老北京的样。一律是青灰色的砖墙和屋瓦,一围,又一围,就围出一个又一个让那时只有十四岁的我,总想解开但怎么也解不开的谜。想进去坐坐,哪怕站站,都办不到,几乎所有的门都紧闭着,能看到的就只是每个院子的门口要么趴着两只石头狮子,要么就是两个石墩,和那一扇扇门的中部悬着的两个衔在叫不出什么名的兽的嘴里的铁环,在风中不时的拍打一下肯定很厚的门板。

  眼下的北京变了,全变了!繁荣了,繁华了,满眼的高楼大厦,满眼的“栉比鳞次”,如果是蒙着眼睛就被什么人给送到了这里,人家说,这就是香港的铜锣湾,这就是新加坡的圣陶沙,这就是台北的士林大道,我都一点不会怀疑。因为这些地方不都是由一座又一座似乎谁也不肯矮别人一头的高楼,高高低低地,错落着,摆阔似的,矗立起来的繁荣吗?

  但我还是更喜欢当年在陶然亭的草丛中捉蟋蟀时,爬到一个高坡上,往四合院里一望,那种说不上来怎么就是温馨的感觉:院子里的两棵老槐树上栓着的绳子上挂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谁家的都有,但到了晚上,肯定会自家收自家的,错不了的。我也更喜欢能够在香港的浅水湾那找到我挺喜欢的肖红女士的墓地,但我的导游,在我问起她的时候,竟然很奇怪地看了我老半天,就像在看一块陨石一样,弄得我至今想来,还是很不愉快。我更喜欢在新加坡的鱼尾狮那,摆个自己认为最经典的姿势拍张照片,带回家,摆在案头,就总能记起我去过了新加坡……因为你新加坡的楼再高也高不过马来西亚的双子大厦啊!在台湾,哪我都想走走,看看,日月潭,并不比镜泊湖好到哪,但要看,该看,毕竟它是宝岛的唯一,是世界的唯一;阿里山得去,尽管它怎么也比不上武夷山的俊秀与飘逸,但那是宝岛上的一块宝石啊……去大连的次数是最多的!最初的一次是上个世纪的1966年,借着大串联的机会,就跑到了那里。住在“红港三中”,一幢四层小楼上,凭窗远眺,就是蔚蓝色的大海,晚上躺在床上就能听到大海的喘息;早上起来,一溜小跑,就到了海边,金色是沙滩上总能不费劲地捡到五颜六色的贝壳,挽起裤腿,把脚往清澈的海水里一蘸,随便找一块礁石,用不了一会就可以从那礁石的缝隙里揪到一捧活着的海红……小沙蟹,也不怎么怕人,你都快踩着它了,它才簌簌地横着爬,然后钻进一个个小沙眼里往外吐着小泡泡……啊,大连,无论在的我印象中,还是在我的记忆深处,你都该是这样的——这样的迷人啊!

  2002年,又一次来“寻”大连味儿了。

  但,变了,也全变了!变得真繁荣,林立的高楼,把天都快给遮住了;阔大的长满了如茵绿草的广场,一块比一块有气派;就像在跟香港的海洋公园叫板似的,昔日里那纯天然的老虎滩,也建起了只要你肯花大价钱进去就能想看什么就见到什么的“极地馆”……我问司机,“那座古色古香的小木桥哪去了?”他像看着一个外星人一个样看着我,“什么小木桥?”我说,当年,过了那小木桥,就有块巨石,上面是赵朴初先生的墨迹,几个大字,端庄,遒劲……“什么赵朴初?”他的眼睛里满是鸿蒙未开的茫然。我换了个角度,又说,“我当年就是在那座小木桥上吃海红,吃出了大连味的!”他终于有点明白了,“啊!那么现在的大连就不好吗?”他自豪而骄傲地反问起来。我怕伤着了这位真的可以叫作没见过大连的“大连人”的心,就没再敢问“夏家诃子”那片有着无边无际柔软的金色沙子的海滩还在不在的事,于是故作欢欣鼓舞的样子喊道:“好!真好!”

  其实,还是北京好!城市是该建设的,生活也该越变越美好;但什刹海还在,什刹海的胡同还在,什刹海的夜晚那让来北京就是来看“北京”的中外客人们能够感受到十足“京味儿”的月牙还在。

  租了两辆三轮车,我和老伴,女儿和我未来的女婿,就在曲里拐弯的小胡同里徜徉开了,知道了“门当”(四合院的门上凸出来的柱头)的个数表明着昔日住在这些深宅大院里的主人的地位,看过了郭沫若在北京的故居,在一个官职在二品的清代官员的家门口,拍了一张我会珍藏一生的照片,毕竟已是“旧时王谢堂前燕”,早已“飞入寻常百姓家”了的新的时代了嘛!之后,我们就找了一家濒“海”的餐馆,叫了四个小菜,三瓶啤酒,小酌起来。栏杆外,潋滟的波光,一闪一闪的,画着彩绘的游船上一律掌着灯,就在静谧得如同一个梦一样的“海”面上悠然地驶来荡去。我突发奇想,在这已经诗意盎然的“海”水里如果再能浸着一个大大的月亮,那一定是有人通知了上帝,今晚有“寻梦人”来到了这里!

  身后,是一对“老外”夫妇。好奇的我寻着他们开怀的笑声,去探看他们叫的是什么菜,原来竟然的一盘毛豆;没吃够,就又叫了一盘,然后滴里嘟噜地说着什么,接着还是笑。我让精通英语的女儿为我翻译一下,女儿笑了,她告诉我:“他们说,北京的毛豆太好吃了!”

  本文为原创首发


作者简介:

孙长江,哈尔滨第三中学语文高级教师,黑龙江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散文诗学会会员,《演讲与口才》杂志的特约顾问。退休前,曾是哈尔滨《新晚报》、《广播电视周报》、《学子》杂志的特约撰稿人,《作文通讯》的特约编委。曾出版过《跟我学写作文》《轻轻松松走进作文天地》《精品作文名师点评》等二十余部专着。1981年在安徽《清明》杂志发表了中篇小说《觅》。小说集有《遗落在荒原上的记忆》《温暖的眼睛》等,曾经在国内和台湾发表过《台湾一路行》《有支曲子惹我青衫湿》《年轻真好》《我属于谁》等上百篇散文,还在许多报纸上发表过诗歌,如《幸福》《收藏》《洗衣曲》《虹之遐想》等几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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