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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王虹:端午

 妙趣横生 2020-07-17

王虹:端午

 端午

  姥姥的手一定是最巧的。每年的端午节,更是反复地验证着这个事实。姥姥的一双巧手,总是能在一个个端午节里给我们这群孩子带来最暖的记忆和最美的味道。

  艾草一定是早早地就被姥姥挂上了门框,推开门就是满屋的艾香。家里挂的艾草每每都比别人家的漂亮,因为那每一根都由姥姥亲手编扎过,上面再挂上几只青桃,连捆扎它们的线绳都会被漂亮地打个结,美丽得不寻常,且结结实实从不松散。不过我们多半不会欣赏它太久,因为更吸引人的粽子正在屋里等着我们呢!

  看姥姥包粽子,总觉得像是变魔术,是一种指尖上的神奇。看她一片片抽出泡好的棕叶,两片搭在一起,拿住宽的一头放在手心,右手轻轻一卷,粽叶就变成了一个漏斗状。置一粒红枣,再朝里注满泡好的糯米,再然后最为神奇的就来了,两只手变戏法一样,嗖嗖两圈就缠好了一个大粽子。我曾经足足在姥姥身边看了一整个上午都没摆弄明白那手法里面的奥妙。再然后,那一屉屉的粽子进了锅,等再掀开锅盖,呵!满屋子的棕香飘散开来,我们这群孩子还有哪个能坐得住?早就一哄而上。有时连白糖都顾不上蘸,急急地剥开棕叶,糯糯软软的棕肉一口咬进嘴里,那香香的棕味儿塞满了唇齿之间,真是我们童年无以复加的满足。

  更让人向往的事该数姥姥亲手缝制的香包了。那手工可一点儿都不比街上卖的差,甚至比外面卖的更为精致。在端午来临之前姥姥就开始收集家里的边角布头了。那些零零碎碎原本准备丢弃的布头到了姥姥手里竟变成光彩夺目的材料,姥姥用她密密的针脚一点点将些零碎的布角拼合成一个小小的三角袋,在袋子里面满满地塞上些个香草,然后又一针一针地用细线缝合上两个角,最后再用游蛇一样的针法抽合成一个香香的荷包。复又找来家里不用的布条或者彩带,一点点剪成五彩的穗穗,在上头穿上彩色的塑料珠珠,拿一根稍粗些的线从荷包的下端穿过,从两片禾苗一样张开的小嘴里穿出,一个浑圆靓丽的荷包就做成了。除了寻常的香包,姥姥还会困扎挂在脖子上的小扫帚,做街面上都没有卖的布头小鱼、小猫等各种样式的小荷包。这些花样的荷包姥姥做起来时间会更久一些,我看她一点点把本来就很小很碎的布一点点缝合成稍大一点的布片,然后又将布片打成褶一点点缝成小动物的样儿,做完这些还会在那些褶皱间左右挑着缝“鱼鳞”,会把更小更小的布片揉成球裹得紧紧的,缝成动物的“眼”…….有时,我会趴在她身边看呐看呐,直到睡着,等醒来一睁眼,哇,那小鱼、小猫的荷包就活灵活现地趴在我眼前啦。而那时,姥姥总是会笑眯眯地歪着头问我“喜不喜欢?”那还用说!家里的孩子哪个不以抢到姥姥的荷包为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呢?我们都会争抢着姥姥手中的香包,然后明晃晃地戴在胸前,特意跑出去炫耀自己胸前的灿烂。那浓浓的香草味儿在我们胸前跳动的荷包里一点点弥散,那味道慢慢地竟变成了我们对端午的向往和眷恋。

  而且,如今回想起来才觉得惊异的是,从来没读过书的,字也认识不了几个的姥姥,还会在包粽子、缝荷包的间当给我们这群顽皮的孩子讲起屈子的故事和各种端午习俗的由来,讲起每样端午物什和吃食的来历。记得有一次还借着讲雄黄酒的习俗给我们讲起了白娘子的故事……如今回想起来,都成为了端午于我的气息。

  一晃儿,姥姥过世已经十年有余了。在她离开的这十多年间的端午节,悠悠的艾草味儿和糯糯的棕香,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偶尔鼻息里感受到浓浓的粽叶味儿,却也觉得心下空空的,升起别样的难过。说不清端午的味道是留恋,还是想念。

  亮亮的阳光开始缓缓地在窗帘上移动,轻轻地晃醒了清晨。我睁开眼,轻叹:又是一年的端午节了。可是,姥姥,您在哪儿呢?

  作者简介:

  王虹,80后职场妈妈,从事图书编辑工作十余年。喜文弄墨,闲话生活。善于将生活中的微妙的细节融入到文字中,乐于抓住生活中点滴小事和美好瞬间放大成为生活的智慧。文章散见于《现代出版》《青年文学家》等期刊、杂志和各大微信平台,出版散文集《开在头顶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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