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说——《山风》

大美洛宁 2020-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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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初

在豫西川区的小村子里，月明星稀，银光洒满了村庄和原野。前几天刚下的一场中雪融化殆尽，少量的积雪残存在白天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树木光秃秃的枝干在寒气逼人的冷风吹动着，发出吱吱的声鸣，所有的地面己经上冻了，坚若磬石。一辆南京嗄斯牌货汽车在穿村而过的公路上按响了喇叭，嘟嘟嘟的鸣叫三声，又开住村西头嘟嘟嘟的鸣叫三声，又开回来停在村子的中部公路上停了下来。村子里几座房子的窗户灯亮了起来，随着吱吱吖吖的开门声，邻家的狗汪汪地叫了几声，又懒懒地躲了起来。小胡洞里陆陆续续有人走出，肩扛的，手提的，大包小包的货物，向停车的地方集中。

张涛和妻子彩红，小妹张玉芳肩扛手提着行李走出胡洞，来到车旁，司机王超王波兄弟打开车灯，一下子照到了张涛家尾随跟来的小黄狗，回去，回去，张涛呵斥着黄狗，狗夹着尾巴消失在夜幕中。王超从口袋中掏出香烟，给张涛和王波各点上一支，明亮的火光照在几个刚毅男青年的脸膛，几个人哈着热气，吱吱地抽着香烟，彩红和妹妹原地踏步，搓手取暖。嫂子彩红替妹妹玉芳围了围脖子上的大围巾，彩红挺心疼和佩服婆家这个小妹，尽管小妹二十岁不到却己经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了，有三四年的经验了，独自到洛阳关林大市场批发服装，再到乡下各乡镇市场去销，有胆有识的，风里来雨里去没明没黑的奔波。结婚两年多来，家里的状况她看在眼里，在城里干公家事的丈夫收入远不及家里的这个小妹收入多，自从家里添了儿子，都一岁多了，微薄的工资难以养家，时常捉襟见忖。如今儿子也撒开手了，可以交给公婆带了。于是，彩红鼓动丈夫辞去城里的工作，小夫妻一起跟着这个精明的妹妹下海去闯一闯。

大约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下乡去赶集的人陆续到齐了，人们相互帮忙把各自的各种货物装上了敝蓬卡车，然后就上车裹紧衣服，帽子，围巾，踡缩在车箱的货物上，王波看人已全部上车，交代各自坐稳坐好，于是上车发动了汽车。两朿强光刺破了前方的道路的黑暗，发动机的轰鸣声很快驶离了宁静的村庄。向西部山区重镇上戈开去。这是夜里三点多钟。离目的地上戈集还需四个时，刚上车的人们，

睡眼朦胧，有的在货物上打着嗑睡，有的在小声交流着生意场的心得，行驶中不断仍有人和货物上车，当汽车就要进入山区公路时，最后一位乘客也上车了。随着汽车进入崎岖的山区，车箱顶吹来的山风更加寒冷，没人讲话了，渐渐冷静下来。

上戈镇虽属深山区，但历史您久，民风淳朴，资源丰富，覆盖极广，人称豫西小洛阳，是重要的商品集散地，南临洛河，北倚崤山群岭，西有黄枢纽工程，山区名珠故县水库，东出罗岭下平川，尤其是山货，粮食，果类驰名，上戈苹果品质蜚声海内外。吸引着陕西西安，河南洛阳，郑州，三门峡的各地客商。客啇把城里的新产品带进来，又把当地的各种各样的山区特产带出去，各得所需，相得益障。

汽车在山区公路上爬行，时而下深沟时而上峻岭，小铁沟，大铁沟，柏树咀，下寺沟，整整运行了三个多小时，到达集镇上天还没亮，仅有的几家饭店也刚刚开门生火炉子，为一天的好生意准备着。当王超弟兄把车在街心停稳，喊醒了仍在沉睡的车上人，顿时，冷静的街上有了一丝生机，噪动起来，下货的下货，占摊位的占摊位，你喊我应，惊醒了山区集市的黎明。安顿下的围着饭店炉子烤火，安顿不下的东奔西穾，一幅幅急迫的样子。取支架的，找扫把铁锹打扫地上积雪的，随着这一拨人的到来引起的噪动，街上各个店家的主人睡眼醒松逐个也打开了门，整埋货架，吃早歺，忙碌的一天拉开了序幕。

司机王波王超弟兄在饭店里草草吃了点东西，收了各个人的车费钱，开着车到山里乡村拉人赚钱去了。山里人上一次集镇不易，这样却也便利，两全齐美。

凛冽的晨风在爬上山坳的冬日的驱动下漫布了山乡的清晨，从四面八方赶集的人们遍布了山间土路，步行的，骑自行车的，女人牵着牛男人拉着架子车，拖拉机突突地奋力鸣叫着，一齐向集镇赶来。

上戈集是大集，人越来越多，山里人赶一次集不易，所有来的人几乎都要办很多事情，磨面的，买菜的，油盐酱醋洗衣粉，生姜大蒜花衣裳，哪一样都不能少。山民们经常是先把山里带来的山货，粮食，卖掉才又开始买一此生活生产的物品。十一二点钟的时候，街上的人达到了高峰，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音响小店门前的音箱中正播放着李玲玉的甜甜甜，把集市的热闹推向了高潮。

瞧，那不是吴老头吗。戴着皮帽子，胳膊上夹着蛇皮口袋，手里拿杆秤，正在和几个山民交易几只山鸡和野兔。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很快交易成功，双方面露欢喜的笑客。可别小瞧老吴了，尽管貌不惊人，但能说会道，又很实在，既可和收购的贩子打交道，又能顺当把山里人的货物收到手，山民情愿把货便宜买给老吴，也不愿和收购贩子打交道，渐渐的老吴成了山民和贩子们的中间人，他也可从中赚取差额。可以说在这一带老吴是名人，好比赵本山在小品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没几分钟老吴把收到的山鸡兔子出手了，能人啊，不得不佩服啊。

人群中有了小小的噪动，原来是兀个穿制服的工商税务人员来收摊位费了，几个不愿交钱的人悄悄移转货物位置，对于张玉芳这些人来说并不在乎几个工商税务的小钱，反而愿意和他们拉关系，以便照顾生意，多些安全感。这不是吗，当张涛看到穿制服人来到面前，爽快地交了五元钱，收票，急忙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洛阳牡丹烟给两个男制服各点上一支，突然觉得一个好面熟，就是想不起来。

吵闹的人群，忙碌的商贩，街上仿沸是给每个人注入了兴奋剂，人们忘却了严寒，反而个个激情高涨，商贩想的是多多赚钱，山里人除了买些货物，部分人确实是来赶热闹的。特别是年轻男女，呼东喝西的人为制造拥挤，反而感到刺激些。虽没什么恶意或目的，却是商贩们最讨厌的了，因为他们制造了混乱，拥挤的人们会碰翻摊位子，损坏丢失物品，小偷也会借机下手偷东西。这不，几个年轻小伙子，呼喝着从南街拥了过来，以致躲避他们的人踩到街边的雪水，泥巴溅到了玉芳摊位的服装上。一件还落到地上，玉芳恨死他们了，但也没办法。

突然，张涛看到一卷东西在男青年蹦跳的过程中落在挤开的空地上，是钱，一卷四伟人头像的百元炒票，男青年呼啸而去。张涛迅速赶向丢钱的地方，然而还是晚了一点，被人群中斜刺冲过来的一个姑娘抢先捡到手，张涛趋向姑娘，威严中夹杂着历害，悄声说，分一些。小姑娘急于脱身，迅速抽出两张塞给张涛，转身消失在人流中。整个过程不足五秒钟，甚至连人都没看清楚，可是小姑娘给两张钱时，右手背上一大片痣给张涛很深印象。

张涛拿到两佰大币后，回到摊位上忽然感到不妥，那一卷钱足有五六佰元，在那个年代可称为巨款了，年关将近，丢这么多的钱人家可咋过年啊。年轻人走了好寻，就是前面那几个特别人中某一个，可那姑娘太难找了，相貌没任何的印象，自己又不能去找年轻人送还两百元，真那样会说不i清的，人家会向他要全部的钱，弄不好还会挨上一顿揍，算了，谁让你又蹦又跳制造混乱还弄脏了我的服装，算你倒霉，听由天命吧，本来还耽心那女子喊些人来要回那两佰元，自己没看清女子，也许姑娘清楚记住了自己，人家本地人，叫上哥哥叔叔什么的来要钱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吃不上肤子再挨上一磨杆，反而连累妹子做生意。越想越不对头，走为上。离开这是非之地。于是匆匆给妻子和妹子交待注意安全和货物，到街头搭乘一辆过路的客车下山了。

夜已经很深了，院子里的黄狗汪汪地叫了起来，随着开门的声响，张涛知道是妻子和妹子回来了。看着两人疲惫不堪的身影，以及脸上欣喜的样子，张涛一颗心落地了，猜猜今天生意不错，妹子把包里的钱摊在桌上，妻子彩红兴奋的一块十块分类整理清点，张涛急于知道街上的事情，问道；有人去找或来要钱没？玉芳说：没有啊。丢钱的人糊涂，拾钱人灵醒。那女的没带人来寻，说不定正在家高兴着呢。张涛心中觉得忐忑不安，为那个丢钱的年轻人担忧，这么多线丢了，过年了，该多么难过和失落啊。彩红整好了钱，说：今天除去本钱，净赚了八十二元，抵上你半月工资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玉芳突然想起来说：穿制服那个工商来摊位上问了你的，他说在城里见过你。问你去哪了。张涛猛然想起去年在一次朋友酒席上和那人喝过一次酒，交往不深，喝酒那次又穿是便服，一时没认出。我说呢，这个人咋这么眼熟。有门，下次找他拉拉关糸，必有好处。

生意人总是忙碌，转眼间五天过去。又遇到上戈集，年关一天天的逼近，年味越来越浓了。

这一天，张涛他们摆好了摊位，热闹集市的一天又开始了。一般商贩都是不太喜欢工商税务的人，收钱或多或少争执几句，吵吵嚷嚷的。而这一天张涛踮着脚昐着穿制服人过来。他想起了。他叫黄军，朋友们叫他皇军。终于工商来收钱了。当黄军带着两个女工商即将走到他摊位时，竟视而不见没收钱绕了过去。只是回头对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到别的摊上收钱去了。张涛也会意的微笑一下。开始忙生意了。

一小时后，黄军独自一人来到摊位前，问，兄弟，还记得我吗？记得记得，我们还一起喝过酒呢。张涛热情回应着，上一集疏忽竞然没认出兄弟，真不好意思。走兄弟给你赔礼去，说着连拉带推把黄军请进了饭店。两个人一瓶白酒四个小菜边吃边聊起来。黄军说，他从城里下调管理这一片区的工商，手下两个人，加上税务上的三个人也就五六个人。收完钱就没什么事了。和街上的几个年轻人相处不错。。老弟在城里好好的怎么也开始下海了。一言难尽啊，不就是为了几个钱吗，来喝洒，喝酒，二人高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张涛的豪爽气质让黄军佩服你的五体投地，说，自从那次聚会看到你的为人，又从别的朋友口中对你了解，名不虚传啊，过奖了过奖了，兄弟以后还要不抑仗你的照顾呢？当然当然，于是再次高高举起了酒杯。

正在这个时侯，饭店外传来焦急的呼喊声，老板，黄哥在这里没？老板回应：在的，里面呢。黄军放下酒杯，探头向外，只见两个年轻小伙气喘吁吁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黄哥，快借我一百伍十块吧，我爹今天放牛时，在坡上摔伤了腿，在卫生院呢。黄军说，你别急，我马上去所里面取。小伙子进门时张涛一眼就认出这两人就是上一集在街上起哄的几个人中的两个，弄不好丢钱的就是他们中的那个人。张涛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伟人头塞了过去。兄弟，快拿去用吧。小伙子接过钱，怔了一下，盯着黄军看了一眼，谢谢啦大哥，我先去了，回头再说。转过身飞奔而去。

两人坐下来继续闲聊喝洒。黄军说，刚才那两小伙是他的朋友，高个的是秦旭阳，矮一点的叫刘建锋，都是庙上村的人，别看他们像街上的混混，可很仗义，爱在街上打抱不平。有一次岭东几个人欺负山下来赶集的一个女的。被旭阳，建峰几个打的跑回岭东，好几个月都不敢来上戈赶集。山里人平时也没啥事。今冬上戈林场刘坟那里伐木，旭阳热死荒汗干了一冬，上一集从林场领钱出来后在这里喝酒后从街南头疯到街北头，钱竟然不知丢哪里了，680啊，旭阳垂头丧气在工商所我那里抱着被子睡了一下午。偏偏这时候他父亲又摔伤了腿。哎。张涛听后心里喑暗有点内疚，这个人不错，可结交为朋友，钱明明是旭阳的，可怎样还人家呢，另外的480咱又设拿，张涛暗暗思忖着。

生意人总是忙碌，转眼间五天过去。又遇到上戈集，年关一天天的逼近，年味越来越浓了。

忙忙碌碌的腊月过的好快。转眼就到了年尾，这天是一年中洛宁上戈的最后一个集日，当地人俗称跑马集，顾名思义，赶集的人像跑马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年货大多都已置办齐了，街上赶集的人比上几集稀少了些，卖年画对联的最红火，卖花生瓜子糖果的疯狂的甩卖，吼叫声连绵不断，快来买呀，今天不买只有等明年了，小贩的叫卖声不时引起人们的翻眼嘻笑，但也掩饰不住小贩胜利的喜悦。

这最后一个上戈集，张涛和妹妹玉芳来了，妻子彩红在家带孩子，打扫卫生，洗菜蒸肉包饺子，准备过年了。这一天买服装的比较少，所以比较轻松，张涛放松心态东张西望着欣赏着街上匆忙的景况。这时候只见秦旭阳手提着半蛇皮袋东西，来到摊位前。放下东西又是掏烟又是拿钱，无比感激的说，大哥，谢谢你帮了我，这点核桃送给你，前几个集没来街上，在家侍候我爹，没来得及还你钱。张涛灵机一动，把两百块钱推了回去，核桃我留下了，钱吗黄哥早就替你给我了。不用那么客气，以后兄弟来上戈还要仰仗着你招呼呢。那里那里，好吧，旭阳把钱装进衣袋，说，大哥以后来上戈有什么事，只管对兄弟说一声，绝对帮忙。我走了。

望着旭阳远去的背影，张涛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过年是华夏炎黄子孙最盛大的节日了，不论在严寒冰冻的北疆，还是在气温暖和的南国，华夏大地到处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中原大地是华夏文明的发源地，年味更加浓郁了。姑娘要花，小子要炮，老头要添新棉祆。俗话说，干冬湿年，湿冬暖年，这一年冬天连降两场雨雪，春节时阳光普照，春光融解，更增添了喜庆的气氛。走亲戚，看长辈，唱大戏，舞龙戏，样样便利。

大年初一的早晨，旭阳早早在家门口燃放了一大串鞭炮，两捆八响雷就插在门沿边的土堆上放，隆隆的炮声惊得邻家的狗绻缩到窝里不敢出来。炮仗爆破后的纸肖在晨凤的吹动下飞遍了门前的地上，台边，和父母吃过新年的第一顿饺子后，太阳爬过了东山顶，暖暖的照在小山村上，旭阳搬了个椅子把父亲扶着到村边麦场上嗮太阳，拴在麦草垛根木桩上的几头黄牛，看到主人的到来，哞哞的叶了几声继续悠然地啃着麦草，几个小姑娘穿着新衣服在场上蹦跳，比试谁的衣服漂亮。场上的人老人渐渐的多了，有人拿了台收音机放起了戏曲。建锋和一个小伙来到场上，向大家问声新年好。对旭阳说，喝酒去，大伙在我家等着呢。旭阳妈说，你们去耍吧，少喝点，别醉啊山里人直爽，不比城里人你推我让的，今天春节图个高兴，喝酒换成了大杯，几个年轻人吆五喝六的大干起来了，不到两小时一箱白酒喝光，东倒两歪相亘搀扶着，吹捧着走了出来。旭旭，，阳，你，，说川边子那，个，卖，，衣服的，好，今后我见了他一定把他灌醉，，醉，，。

西岭李村李石头家今年的年过的比往年好多了，家里就他一个男劳力，老婆又长年卧病在床，女儿大了，也能帮上忙了，种烟种苹果，今年的收入刚好还完前几年积下的债务，家里还有俩小学生，曰子将将就就能过得去。更想不到的是女儿意外在街上捡了一笔线，这一年，李石头上街割了十斤猪肉，添了好多年货。病床上的老伴说，你是不是到娘娘庙烧了高香。石头说，算了吧，丢钱的人还不知今年咋过年呢。

张涛家今年的年也过的比较好。大年初一，妻子彩红和妹子玉芳吃过饺子后，抱着儿子到外面看戏去了，村孑比较大，年年春节唱大戏，张涛却约请一大帮朋友，在家里大摆酒席，喝了一天酒，初二这天一家人去看舅家，礼品当然是高级的了。舅舅是县粮食局的职工，信息也灵通，喜欢唠嗑，拉家常吹吹牛。张涛的到来无疑是给他送来一个好听众。舅舅说，粮食局想在上戈街设立一个粮食收购点，承包给私人经营，你现在工作都辞了，又在城里呆过，我觉得你是个合适的人选。不知你是否愿意做，只是在那里需要有个好人缘。山里人认熟不认生的。张涛涚，我想承包，人缘慢慢结吧，我也觉得可以。好吧，那过罢年你抓紧到上戈找好地方，我佮局长通融一下，把合同订上。

春节刚刚过完，正月初六，国家单位开始上班了，张涛急急的踏上了进山的客车。找黄军去了。

一路上，张涛思索了好多，对前程未卜的事业设计了许多的方案，决心把这个事业做好做大。正月初六是个大吉的日子，一路上遇到了好几家婚车经过，张涛的心情更加舒畅，今天真是个吉日，事情一定能办成办好。

当张涛来到工商所时，所院子里非常寂静，仅有一中年妇女在洗衣服，问她见黄军没，她说，刚上班没啥事，黄军被几个人拉着去街北头喝酒去了，你去看看。

当张涛失落地来到街上，街上稀稀落落没几个人，山里的集市有人的时候人山人海，没人的时候枪打过去一样，一眼就能望到街头。张涛在一座临街的红砖房前停下来，这个房子位置不错，前有场地，后有空地，绝佳，但不知人家租不租。旭阳从一间房出来，突然望见张涛，大喜过望，大哥你来的太好了，黄哥和众弟兄都在，走，进去玩。

张涛的突然到来，让黄军有点意外，旭阳把他的弟兄们介绍给张涛，并介绍说这就是山下川边子的那位弟兄，说着端起酒杯，说，我先敬张哥一杯，谢大哥年前的慷慨帮忙，张涛端起酒杯与旭阳碰杯，那里那里，小事不足拮齿。张涛是和城里面贾洛宁，赵小楠，韦志高这一帮酒星混出来的人。初次见面玩个气派，今后可能要和这帮人打交道，不能让人低看了自己。兄弟能在这里荣幸结识在位各位弟兄，非常高兴，我来的晚，应自罚三杯。说着刷刷刷连倒三大杯，一干而净。惊的几个没见过这阵势的人，连声赞叹，海量海量。

三杯两下肚,张涛说明了来意.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好啊这是好事.,若能办成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其中一个人站起来对张涛说:"涛哥.外面临街的三间平房是我家新盖的。我爹当初盖房时就是想搞出租的.你若能看上地方就租给你吧.价格好说'.黄军和旭阳一齐说三峰.房子的事交给你了，回去和你爹商量商量.一定啊.张涛吃了定心丸.心情特别放松,反正今天没车也下不了山了.加上酒虫子爬上了喉咙.放开量大喝了起来.大伙如众星捧月般围着黄军和张涛猜拳.劝酒.你来我往.醉了好几个人.张涛也醉了.晚上就在工商所住下了。

第二天起来.张涛到三峰家走了一遭,把租房的事情搞定,准备下山了,黄军到路边送他.黄军拿出二百块给张涛,并说人家还你钱你接了就是.何必绕来绕去的.张涛说:这钱你先拿着.想想办法给旭阳就是.黄军一头雾水,不明白张涛葫芦里卖什么药。

人逢喜事精神爽.汽车在山间公路上飞驶着,车箱里面传出歌手李娜明快欢畅的歌声"白皑皑的青沙岗，挺起棵钻天杨,隔着篱笆有一座海青房，男人不是水呀女人也不是钢，，，歌声在山野回荡，飘荡。

很快在半月后的一个集日，张涛的粮食收购站开张了，一张大红喜讯纸贴在门口的墙上。信息通过赶集的人们传遍了山乡的村村寨寨，家家户户。这一天收购点门前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一派繁忙景象，张涛忙着过秤，开票，付钱，三峰和另外两个人忙着搬运粮食，满头大汗，喜笑颜开。山里人的纯朴，确实无形中也帮了张涛的忙，由于张涛的粮食收购点，资金来源是粮局预支一部分，自己再出资一部分，虽然张涛在农行贷了两万，周转资金仍然捉襟见忖，好在三峰是当地熟人，农民不急需用钱粮食又太多没处堆放的，往往会赊帐收购，这就解决了难题，信誉第一，山里人的好张涛牢牢记在心里。

马上春耕大忙了，该买些必须的农用物资。李村李石头早早套上了牛车，让闺女牵着牛，自已驾着板车，装着满满的一车粮食向集市走来。卖了粮食好换取农用物资。当父女两滴滴当当走在公路的一个转弯时，一辆迊面而至的汽车鸣着喇叭呼啸而过，山里的牛见车少，受到惊吓，那闺女也没扶好牛锁头，牛一下子把车子拉到了公路边沟，虽然无大事，李石头的手还是创破了皮，流了血。“狗曰的，你急着栽锅呢’‘。石头愤愤的向远去的汽车骂了声，重新驾车赶路。

来到街上，石头把这辆声控车停了下来，让闺女把牛拴在路边槐树上，开始向张涛寻问价格，张涛一一说明价格，石头同意了，于是开始称秤，过粮。称秤时看到石头的手在渗着血，喊；“三峰，去桌子抽屉里拿块创可贴让大叔贴上，他手流血了”，当姑娘拿着创可贴给父亲贴药吋，四手相握，张涛的眼啨一下定格在那双纤纤玉手上，啊是她，就是她，明显的一片痣，年前在街上捡钱的一幕又在脑海中翻转。

李石头领了部分卖粮的钱，去卫生院给老婆卖药去了，剩余的款张涛动了个心眼，说暂时钱不够，下一集来取或明天给你送过去，山里人就是这样实诚。那闺女在这里看管牛和车，张涛从她的眼睛的神态中看出她没认出自己。把她让进了店房，倒上茶水，这才细细的打量这姑娘，十八九岁，上身穿着碎花棉衣，下体一条石磨兰牛仔裤，脚下一双半新的旅游鞋，头发被山风吹的有点凌乱，被太阳照的略显绯红的脸膛上流淌着细细的汗珠，一双黑色的眼睛扑扑闪闪的，一股青春的气息掩饰不住山里女孩的成熟。姑娘端着茶水不太自然地喝着。张涛的眼睛不由的瞄向那只端杯的手。

门外传来旭阳和建峰的声音。

探访李家村

旭阳和建峰笑着走了进来，建峰手里提着两只野兔，野兔努力的挣扎着，旭阳说：‘今天中午在大岭的草窝里刚捉的，费了好大的劲。’晚上可以吃野兔肉了。涚毕嘿黑地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并接着说，李家村我姨家想卖些小麦，姨夫打工去了，让我用我家的时风三轮车拉过来。我看不如这样，我三个一起过去，稍带多收些，张涛说，也好，二十号粮食局就要调运粮食了。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传到几个人的耳廓。我就是李家村的，你姨是谁家。旭阳和建峰听到声音才感觉还有个人存在。山村人烟稀少，一个村的人都很熟悉，旭阳说出了姨妈的名字，那闺女说，你姨还是我本家的远房婶子呢。我叫李金花。李金花这个名字被深深地记到了张涛的脑海里。

当太阳的晨曦刚刚爬过山峁，晨阳给沉寂的山岭披上了锦衣，尽管春寒料峭，路边的迎春花率先开放了，似黄色的小星星点缀在沟沟沿沿上，冷冷的晨风扑打在三个人的脸上。三轮车翻过一道山垭子，李家村就全部展现在面前了，层层梯田环绕着一个美丽的小山村，新翻的红土地，微绿的麦田，一片片黄色的油菜花满山遍野。一条小涧河从北边山岭伸出又消失在南部的群山中，山顶的洋槐树还没发芽，光突突的枝干，唯有村头那一撮柏树和小竹林经过冬雪的洗礼显得苍翠碧绿，生机勃勃。一群鸡在麦草垛边觅食，咚咚咚的车声引的村里的狗汪汪汪地吼叫。

三轮车在旭阳姨的门囗停下来，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快人快语，声若宏钟，人未到声先至“听到车响就知道是你们来了，冷坏了吧。”不冷不冷，几个人违心地应付着。

时间还早，旭阳说要去给李金花家送余款，旭阳也跟了过去，他姨手指着说就是前面第五家，本没准备过去的她这时却热情的走上前去，我去给你们喊门。碰碰碰，三声门响。‘谁呀‘？里面传出了声音。‘开门，送钱的。说活这个姨说话底气十足.大大列列..门开了.过来开门的正是李金花..'哟大侄女原来这么漂亮.平时没注意'说的金花怪不好意思的.人说深山藏俊鸟.今天金花刚梳妆打扮一下.姣好的身姿.妩媚的面容.黑油油的长发扎着一个马尾便.看的旭阳眼都直了.仅仅一天判若两人..张涛的眼晴不由得盯着你只有痣的手.

李石头看到有人来了，搬来几个椅子，让他们坐下，张涛拿出余款给了石头，坐着闲聊了一会。金花娘颤颤巍巍走出来拉着旭阳姨到偏房南屋，说，‘妮子不同意杜河村那娃子，虽然那娃子虽然在故县水利局上班，听说人品不咋样，还赌博’。他姨说，‘算了，以后再寻一个’。忽然，想起了旭阳，‘外面那个是我外娚，也还设订婚，你看咋样’？他娘瞄眼看了看旭阳，说，‘谁知道呢子咋想呢’。

李石头把他们送出大门，张涛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金花正在院子里面痴痴的偷望着他们呢，四目相对，金花迅速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张涛想不出她是想起了街上的事还是看上了旭阳。这目光让人纳闷。很快旭阳姨家的粮食过好了称，又收了几家粮，满满的装了一车，准备走了。旭阳突然问；‘姨，老李家的姑娘订婚了没’？ ‘没呢，你看上了，要不要我去给你说说’。旭阳腼腆的点了点头。张涛笑了，拍拍旭阳的肩膀，记住，以后就多来看看姨。

三轮车咚咚咚的行驶在乡间土路上，李石头一家站在门外场头上目送着三轮车消失在哑口上。

世上的事真奇妙，当你刻意去追寻某些事情时，总是达不到目的，当你无意想的时候，它却来了，挡都挡不住。就拿旭阳说媳妇这事，从东岭到西沟，从北山到南凹，见过好多姑娘了，就是说不成，这可急坏了他爹妈。这不，姨捎信过来了。让他下一集和李石头的女子在上戈集见面，这可喜坏了他爹妈。这天，旭阳妈把儿子打扮的齐齐整整，又拿出一百块钱塞进儿子的衣袋。并嘱托说，‘见了人家大方些，咱是男娃，你先走吧，我和你爹随后也去看看’。旭阳骑上前几天刚买的大阳摩托车春风得意的向上戈街驶来。他心里觉得，这一次和前几次感觉不太一样。

‘哟，今天打扮的好帅呀’。张涛打趣说，‘见媳妇了吧’。只见旭阳在粮点门口支好摩托，用手理了理山风吹乱的头发，呈亮的皮鞋，笔挺的西装，显得挺精神，又从口袋里掏出高级香烟.给张涛及工人每人散了一根.‘嗯.今天她要来’.说完.眼光向街上的人群中张望.搜寻.

不一会儿.姨带着金花来了，只见金花浓密的秀发高高挽起.发髻上扎了个漂亮的蝴蝶发结.脚下也穿上了高跟皮鞋.使得身材更显得秀气姣美..‘来了.里间坐’.张涛接应问候.旭阳忙不跌的往屋里引.张涛给他们倒上茶水.托词说外面忙.走了出来.姨略坐一小会.说.要去街上买东西.也溜了出来.屋子里只剩下了金花旭阳两个人.至于他们俩谈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去问那些有恋爱经历的人吧.

一个小时后.旭阳春风满面.金花玉面含羞走了出来..旭阳对张涛说.我俩去街上转转.张涛笑了笑.

街上.一对老夫妻远远地跟在他们的身后观察着金花.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接下来旭阳到李金花家帮着做了两次农话，双方父母都对对方挺满意，终于订下了订亲的日子，农历三月十六。旭阳家让一个本家叔叔，张涛，工商所黄军三个去送彩礼，旭阳姨既代表金花家又代表旭阳家在李家村接待，招呼。七彩礼都有哪些呢？一块上好猪肉，红线绳系着，两瓶名酒杜康，红线系着，两条红喜梅香烟，几颗大葱，一缕粉条，一小袋米面杂粮，以及给金花买的两身新衣服，围巾，鞋子，大提包最内层里是礼金，一千零一元，大红礼贴装着。这些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各自代表着千里姻缘红线牵，酒肉朋友，米面夫妻，聪明伶俐，千里挑一的含义呢。

一行三人向李家村走来。路上，张涛悄声对黄军说，把那两百块钱给我，让它物归原主。旭阳姨和李家的亲朋在村口翘目以待，三个人的到来，李家小院一下热闹起来。握手寒暄，让烟让坐，几个小孩得到了花生糖果跑门外去了。

吃过第一顿饭，李石头陪着几个来客坐在桌子边闲聊，女人们都进里间内屋看新衣服了，突然两张斩新的百元大钞从新衣里落了出来，众女惊呀，这衣服里也有钱，庙上村这家人真大方。

客人要走了，李家送到门外，礼包里多了一双新皮鞋，鞋垫是金花亲手纳的一对鸳鸯蝴蝶图案，每一只鞋垫下压着一百元。

当旭阳试穿新鞋时发现了金花绣的鞋垫，喜欢的了不得，两百元的回执礼更让旭阳妈惊喜，别人家在鞋子里从来都是象征性的回个十块二十块，而李家却回的是二百元大票。可见李家也挺满意旭阳的。

春去夏来，旭阳自从和金花订婚后，往李家村跑的多了。为李家也做了许多事情，特别是苹果园的活多而连读，剪枝，蔬花，疏果，打药，喷肥，旭阳经常骑着摩托过去，金花家呢平时不吸烟不喝酒的现在却常常备好好烟，啤酒成捆的预备着，做完农活回到家，两个年轻人的话也多了，吃饭时金花娘总在旭阳的饭碗里埋上两个鸡蛋。田地头，果园里留下了他们的许多甜蜜的故事。

夏未，农历六月六了，按山里人的风俗订了婚的未婚夫要到未婚妻家瞧夏，旭阳骑上车到街上买礼品，随便到张涛店里坐了一会，张涛说，明天要去城里送粮，是否带上你女朋友到县城逛逛呢，旭日面露难色，不知人家娘让不让她去，我试试看吧。旭阳在街上买了一箱饮料，二十根油条，一个大西瓜瞧夏去了。到了金花家旭阳把这事告诉金花，金花特高兴，就和娘商量，谁知娘不同意，‘娘，让我去嘛，有旭阳在丢不了’。这时，她爹走进门来，让妮子去吧，什么年代了，老封建。得到了娘的允许，金花满心欢喜。

上戈距离县城九十多里，一路上金花如出笼的鸟儿叫喳喳，一会问旭阳县城多大，一会问张涛还有多远，看着女友兴高彩烈的样子，旭阳特别开心。到了县城，张涛找工人卸货去了，旭阳带着金花开始逛街了。今日县城逢集，人好多啊。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可以说金花是第一次走出大山，第一次见过这么多的人。旭阳牵着她的手从西花坛到东花坛，从风翼路到南大街，那就是闯王坡，这就是风翼山，那是洛宁的最高学府师范学院，这是县委县政府，那是电视局，来到洛河大桥上看洛河，到人工湖看风景，这水就是从咱家那条沟流过来的，走累了就在民族饭店坐下来，问，吃烩面还是饺子。听说烩面好吃，就各自要了碗烩面，真香啊，最后在延滨市场上给金花选了一件连衣裙，金花珍爱地收了起来。

光阴似箭，时光如梭，幸福的日子过的总是那么快，转眼又是一年了。这一年凤调雨顺，山里更是丰收的好年景，粮，烟，果，样样收获颇丰，张涛的粮食收购站生意也特别的好。旭阳和金花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两家互换生辰八字，阴阳先生选择吉日，腊月二十二，张涛和黄军这两个媒人带着喜帖送好去了，这一次，李石头陪着他们吃饭喝酒。两个人喝得微醉，李石头说，‘上一次送拜礼时多了两佰块，秦家说没在新衣里放钱，让人纳闷，难道是卖衣服的人放的‘。张涛醉眼迷蒙，说，‘物归原主，物归原主吗’。什么意思，二人听不懂，进来送茶水的金花略有醒悟，难道是他，不可能，不可能吧。

腊月二十二日，庙上村秦家门外的大槐树上架着两只大喇叭，不断地播放着豫刡朝阳沟的精典唱段，喜庆的乐曲在山乡回响，飘荡，十里人乡的人都知道这是庙上村办喜事了。中午时分，一排婚车徐徐开来，在旭阳家门前停下，顿时，鞭炮齐鸣，亲戚邻居，友人同学，大姑娘小媳妇齐齐拥到门外看新娘子，招呼客人的接待来宾，年轻人往家搬运嫁妆，一派喜庆景象，新娘子缓缓从婚车下来。光彩照人，当要进大门时站着不走了，旭阳的一个嫂子赶紧拿来一个大红喜封塞到新娘口袋，并说，还不快抱进去啊。旭阳抱起新娘就进了大门。

门外的人又涌进了院子里面，十几张八仙桌在大棚下一溜排开，一个大红囍字贴在中间，一幅对联贴在囍字的两边：

旭阳普照迎新客

金花绽放谢宾朋

桌上花生瓜子糖，好烟，丰盛的筵席，是送亲的小孩子们最喜欢的，还能讨得一个封钱。别提有多高兴了。

洞房夜话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渐渐散了。小伙子们喝喜酒，闹洞房，醉的醉了，累的累了，走的走了。山乡的夜晚平静了。新娘新郎相拥在床上说着悄悄话，大喜的日子激动的睡不着，就聊着天。新娘说，去年的集上他捡到了许多钱，不知是那个人丢的，回家一数整整480，啊，你在街上捡过钱，旭阳惊呀，金花接着说，那些钱除了给妈治病用去了些，自己买了身新衣，剩余的你去我家都给你买好烟好酒了，现在回想起来丢钱的人怪可怜呢，新郎问，你想还人家吗？新娘说，想还，还给谁？又不知谁丢的。要不是被那个男的要去200就有680呢。啊！新娘大惊。小心肝，480你不用还了，那钱是我丢的，可是你把咱那200给谁了。新娘嬉笑，不会吧，咋可能。

‘是呢，人家早就把200还给你了’，洞房外传来声音，山里人新婚夜有听房角的风俗，‘钱在你鞋垫子下面呢’。说完，洞房外传来咚咚咚的远去的脚步声和嬉笑声。

静谧的夜晚，一阵山风吹来，夹杂着温暖的气息迷漫在山村的夜色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