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 行 且 歌 文 / 周李平 那天中午我破例回了趟家,为的是不辜负这冬日难得的暖阳。把几床被子摊在阳台上享受日光浴,我也蜷在靠窗的沙发里小憩。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拂着我,电视剧里人物的对话成为最好的催眠曲。就在最舒适惬意的时候,手机闹铃大作。我犹疑了片刻起身来到门口。棉被接受了一个小时阳光的洗礼,蓬松了许多,隔着一段距离都嗅得到一股暖暖的气味。显然,它们露在阳光下还意犹未尽。而我不得不将它们搬回卧室。因为下班回来太阳早就逃了,湿气会吞噬它们。 收拾停当,我快步走出了门。行走在小区的水泥路上,有很多相似的景像撞进我的眼球,也刺激着我的神经。只见小区每一排房子前都有那么几簇人群,他们将自己搁置在阳光里,或闲聊或玩牌。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红晕,那是被暖阳亲吻的痕迹。从他们身边经过,我成了很不协调的一抹色彩。他们如此闲散,而我步履匆匆。在同一幕景像的反复冲击下,我的心底开始渗出几许沮丧与失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样大?为什么我要像苦行僧一样奔忙?我真想做一回刁民,将单位的一切准则制度统统抛切,在这有暖阳的午后窝在家里放肆地晒一回太阳。 负能量还没有彻底将我包围时,我赶快逃出小区。公交车刚走了一趟,我只得坐在下一趟车上干等6分钟。车上总共三个人,司机放平了坐椅争分夺秒地眯觉,售票员娴熟地织着毛衣,我靠着椅背闭上眼睛生着闷气。一切静下来才捕捉到车厢里回流的音乐,司机将音量调到最低,但能清晰地听到此时正播放着萧煌奇的《你是我的眼》:如果我能看得见,就能轻易的分辨白天黑夜,就能准确的在人群中牵住你的手;如果我能看得见,就能驾车带你到处遨游,就能惊喜的从背后给你一个拥抱…… 听着听着,我的心潮湿起来。萧煌奇的经历我曾在一档娱乐节目中了解过,后天的失明没有摧毁这个爱音乐的帅男孩,相反激发他更大的潜力。想想刚才我的愤愤然不觉好笑。的确,比起小区晒太阳的人群,我实在忙碌。但不能说他们颓废,也不能说我高雅。我们所不同的是彼此的生活之歌不一样,他们谱写的是舒缓的小调,我创编的激昂的摇滚。 忽然想起一句经典:什么都可以不好,心情不能不好。 忽然想曾遇到的一位送水工。有一次下了班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串歌声将我吸引。歌者很忘情地唱着当时流行的《爱情买卖》。我抬头寻找声源,前后不见一个人影。正纳闷,拐角处一辆摩托出现,驾车的是一位四十开外的男子,上身罩一件蓝大褂,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摩托车后座横搁着两人铁架,里面盛放着两桶纯净水。还来不及仔细打量,他已从我身边驶过。伴着摩托的马达是那不太成调却嘹亮的歌声“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这是一位送水工,他的工作就是每天走街窜巷为别人送水。记起我好几次叫水都是在吃午饭时,电话打过去总会催促快点送过来。往往不出十分钟,送水工就已来到门口。照想这工作是既枯燥又繁重,可这位与我擦肩而过的送水工用歌声宣扬了自己内心的滋润。 忽然又想起一位熟识的摩的师傅。细心的儿子告诉我他的发现:这位师傅的摩托车总是十分干净,右前方的镜子下挂着一块红色的木牌,上面工整地写着自己的电话号码和QQ号,旁边还用透明胶固定着一支温度计。因为坐过几次这位师傅的车,有一次我调侃他说:“我儿子夸您是他见过的最热爱自己岗位的人。”他爽朗地笑了,然后如数家珍地告诉我车上的这些宝贝。电话号码和QQ号并不只为了招徕生意,更重要的是想给乘客一分安心。温度计显示了气温的变化,便于关照乘客。尤其是冬天,如果碰上衣着单薄的孩子坐车,他就会提醒孩子要多穿一件衣服。听了摩的师傅的介绍,我除了惊叹还有敬仰。原来如此乏味的摩的还可以做得如此精细。我想他也是一位歌者,他的歌唱在心里,每个与他近距离接触过的乘客是可以用心聆听到的。以后每次上班,在公交车站点碰到他,他不会像其他师傅过于热情,只是冲我按按喇叭,我也会冲他笑一笑,然后搭乘公交车。 思绪飘飞了一阵子,我的目的地也到了。曾在心头驻足了片刻的沮丧与失落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愉悦与轻松。我迈开大步走进学校,我也要做一个歌者,在人生路上且行且歌。 (作者系松滋市实验初中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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