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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占武 || 父爱拾零

 艺笋 2020-07-22

父爱拾零

绿原

歌颂母亲的小说、诗歌、散文,提来一长串,抓来一大把。然而颂扬父亲的却不太多,起码来说一为高山,一为大海。那么父亲不值得赞扬吗?实质上父母是同一个琴键上的音符,只不过父有父爱的方式,母有母爱的效果。一般常言,母爱唠叨,父少言寡语;母亲无微不至,父亲严厉苛酷,这也区别于男女性别的差异。就说我的父亲吧,个子不高,没有别人那五尺魁梧之躯,背还稍有点驼,也没有像别人的那样有钱,说到底是一个穷父亲。和我们孩子们说话,不像妈妈那样翻江倒海、晴天霹雳、指槡骂槐、捡起扫帚就打,拧住耳朵就骂的鸡毛脾气。而是带着几分温柔,可温柔里蕴藏着刚毅,往往是以说理的形式来解决问题。记得小时候的一个夏季,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大地发烫。就是扇着扇子也热得大汗淋漓,何况在太阳下干活。那天让我拾麦子。我拾了一会到树下凉快去了。妈妈看见了,就喊我,我装做听不见,仍坐着没起。她跑过来,指着我的鼻子就说:“.小鳖儿子谁叫你死这不去拾麦,就你知道热?起来,去拾麦。"说着就拉我,我不但不起,还气她说:“老子就不去,气死你。”

这下算捅破马蜂窝了,又是打又是拧,父亲来劝说,连父亲也骂了,父亲说“小孩子干活也得悠着点,就像调牛娃一样,弄不好,就调坏了。"

妈妈的鸡毛脾气,更不示弱了,电闪雷鸣加冰雹,“像你这样算去茄子了,他想骑你脖子上尿尿,你还想给脖子伸出来,他说灯你添油,他说庙你瞌头,屁大点娃子就不听使唤,眼看叫你给他跪那哩,老杂种货,死没出息。看你能给他惯成啥样。管不了娃子得剩自己栽沟栽崖死了。”说着气乎乎地割麦去了。

妈走后父亲对我说:“你妈说得有道理,应该听你妈的。天热是实,可庄稼不能不收呀,你看地里这么多人谁不热,可谁没干?庄稼活就得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五黄六月争回耧,你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这也和你在学背课文一样,学一会,休息一会,再背起来会记忆力更好。”经过父亲简单的一开导,我知道自己错了,马上又去拾麦去了。

父亲办事一项钉是钉,铆是铆,人前一句话,马后一鞭子,一口涶沫一个坑。记得那是我三年级的时候。天下了场大雪,冰冻路滑,我一不小心跌了一跤,把心爱的文具盒压坏了,当时我心疼得哭了,回家还不敢给大人说。还是姐姐告诉了妈妈,妈妈虽没有数黄瓜捣茄子地指责我,但也没有表态给我买。我也深知那时家很穷,花钱全靠父亲一个人上山赶牲口驼东西来维持生活的。那时钱很难挣,一天挣来仨核桃俩枣的,还得顾嘴籴粮食。母亲更是节俭,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瓣花。

一次吃饭的时候,父亲发现了我没有文具盒,听姐姐一说,就对我说:“想要吗?"我苦笑着点了点头。父亲一本正经的说:“咱们约法三章,办好了,三天之内给你买个新文具盒。行吗?”

好像他胸有成竹似的。

我高兴地答应了。

他说:

丨)每天放学做完作业后,再另外做十道题。

我满口答应了。

2)每天要背十首唐诗,当然不得重复。

背书是我的强项,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3)每天替妈妈做二件事。什么事自己找。

我想了想。也答应了。

父亲见我满口答应,也开心的笑了。

姐姐不情愿地噘了噘嘴,没敢吭声。

母亲极不乐意地说:“又是几斤盐打水漂了。”鼻子一眼肉一看的看着父亲。

第一天,我的任务超额完成了。可父亲早上不知什么时候就起来走了,晚上九点多才回来,看父亲的样子,我知道他很累,没敢提此事,心想不能再给他加重负担了,听老人们说,七十六行,不赶脚,不放羊,这就说明这两种活路不好,既累又不挣钱。

第二天,我仍然圆满完成了任务。可父亲顶着星星走,披着月亮回,一天不沾屋里土,哪里有空办我的小不起眼的鸡毛蒜皮的事,他心里装的是整个家呀。我照常没有提此事。

第三天,我不但完成任务,还给牲口拌了一大槽的草,这样父亲可以少累一些。当然父亲今天又是起五更打黄昏的,天还不大好,看样子要下雪。我想如果父亲不提这事,我也绝对不提,我深知,按父亲的脾气,迟早肯定会使我如愿以偿的。

正想着,突然听见牲口铃声,我知道父亲回来了,飞似的跑出去,牵住牲口,父亲熟练地卸掉鞍子,牲口习惯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起来扑愣愣地抖掉身上的土,又咴咴叫了两声,才回槽上吃草去了。听老人们说牲口打滚是洗澡,最解乏。

父亲提着水桶去给牲口拌草,我说拌过了,父亲笑了笑,用他那粗糙得像松树皮似的手,在我下巴上打了个“咯",说“淘气鬼。"他那柏涩的手刮得我下巴子生疼。

突然,他猛一拍后脑勺说:“这记性让狗吃了,咋忘得一干二净。"说罢对屋里大声喊起来,“你们先吃饭,我有事,一会就回来了。"

妈急忙从灶火出来,也大声说:“饭舀上了,有啥事,吃了饭再去。”然而回答她的却是父亲“蹬蹬蹬‘走远的脚步声。

等了一会,不见父亲回来,妈只好把锅的饭又热了热。这时候奶奶来了。“咋又烧火哩?"

妈说明了来历,奶奶说:“不等他了,舀叫娃子们先吃,大人饿一会没事,娃子们可顶不住。妈那脚一辈子改不了那牛㤘子脾气。”父亲是家的顶梁柱,可奶奶是我们家的天,一切奶奶说了算。

妈只好舀我们先吃饭,一面等着父亲回来。

天下雪了,霎时地上白哗哗的。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们都萦记着父亲不知去哪了,天寒地冻,下雪路滑,万一……我们的心都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一一七上八下"的。姐姐在烤火,我偎依在妈妈的怀里,焦急地等待着父亲的回来。

突然大门响了,果然是父亲回来了。妈呀,一身漂白,简直成了雪人。头上也冻成了冰凌,像带了个冰盔。姐姐赶忙拿来毛巾给父亲打雪,妈也把饭舀来了。父亲并没有先接饭,而是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来了两个铮明瓦亮的双层文具盒,给我和姐姐一人一个。我高兴的又蹦又跳又拍手,双手接过被父亲暖得热乎乎的心爱之物,抱住父亲,在他長满胡须的且被寒风吹得冰凉的脸上亲了几口。说实话,我太激动了,大声高呼"爸爸万岁!"

父亲太可爱了,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不顾一天的疲劳,顶风冒雪,翻坡迈岭,到几里之外的镇上给我们买文具盒,这行为深深地打动了我,鞭策了我,成了我们后来学习的巨大动力。我们奋发学习,都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理想的学校。

吃了饭,妈妈端来了一盆热水让父亲洗脚,我主动蹲下给父亲洗脚,姐姐也在后面给父亲捶背。妈在一旁眯着眼笑着说;"真不亏猫狗识恩德。"

夜深了,暂且停笔。然而父亲的故事却没有完,就是让我说上三天三夜,这也只是个个开场白。真可谓车儿载,船儿装,千车也载不尽,万船也装不完。

【作者简介】贺占武,笔名绿原。洛宁赵村镇小许村人,热爱文学,曾有作品发表于多家刋物及微信平台。华夏思归客诗会会员,特邀作家。喜欢以文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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