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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改梅丨旧窑——我和儿女们的出生地

 金秋文学 2020-07-25

旧窑——我和儿女们的出生地

作者:黎改梅

零星的记忆总是充满着一种淡淡的、甜甜的、暖暖的、酸酸的幸福感,打发偶尔闲暇的时光,点点滴滴、滴滴点点总是让人回味无穷。

站在晚霞斜照的窗户前,楼下一排排整齐的农舍静悄悄地等待着一天中最休闲的时光,在袅袅升起的炊烟中慢慢变得模糊起来,一会儿便被一种温馨的甜蜜吞噬而沉睡了。高耸的住宅楼仍然挺拔、高傲的俯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严肃而冷漠。

想起每年冬季来临时,每天随着夕阳余晖慢慢的退去,寒意便在空旷的屋子里慢慢散开,手脚有点冰凉,暖气片摸起来总是那么温温的,没有让人感到有暖气的温暖,反而是种受骗的感觉。供暖商在收取暖气费时郑重申明室里温度最低达到17度,可是事实11度左右,真不如童年记忆中的土窑洞暖。   

我家居住的地方在县城,解放前叫红柳庄,可能是红沙柳比较多,因此得名。是爷爷用三百个银元从一个姓邵地主家买来的,庄契是写一张挺薄的麻纸上,毛笔字字迹清晰可辩,现在还完好无损的保留在母亲的抽屉里。

这个破旧的庄子是在一个沟边,面向东,呈半圆形,五只大大小小的窑洞成弧形并列,有只两窑洞太阳可以从早晒到四点,有三只到下午二点就见不着太阳了,不过相对来说还是挺暖和的,避风,冬天也不太冷。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向阳的两只窑洞他们居住,剩下的两只我们一家五口居住,另外两只放杂物。

窑洞相对楼房来说,最大的优点就是冬暖夏凉。无论夏天多热,窑洞里的温度总是保持在十几度左右,不冷不热,温度刚合适,呆在里面挺惬意也挺凉爽的。特别是三伏天碾场中间午休,一身的臭汗,浑身热的难受,像千万个虫子在身上不停的窜来窜去的,能在这么凉爽的窑洞里休息一会儿那真是太舒服太幸福了,一觉睡起来,不仅解乏而且精神百倍,干活了也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在寒冬腊月里把土炕烧的热热的,整个窑洞就暖融融的,一家人坐在暧炕上,虽然说清贫可也其乐无穷。

在这个破旧的庄子我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和烦恼的少女时代,至到我参加工作随后成家。因在乡镇工作,离家远,就很少有机会长住在这里了,只是偶尔回来看看父母才住一两天。也许是以后居住条件好了的缘故吧,忽然间觉得窑洞是那么的窄小和昏暗,呆在里面像被束缚在茧里的蚕一样,碰手碰脚的。但是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若大的房子里时,却特别想念那充满柴草烟熏味的土窑洞和热乎乎的土炕。

儿子和女儿也是在这个破旧的庄子里出生的,那时因为婆家在偏僻的乡村,婆婆年龄大了,为了照顾方便,就在娘家坐月子。儿子因为是头胎,怕生产不顺利,就在医院出生的,女儿是由母亲在家接生的。当时我们当地的风俗出嫁的女儿是不能在娘家生孩子和过年的,说会带走娘家的财气,对娘家不利。可是父母和弟弟并不计较这些,我在母亲的悉心照顾下顺利的完成了坐月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一个月后我和孩子都白白胖胖的,也没有留下什么产后后遗症。后来儿子由我带,女儿便由母亲带。女儿在奶奶家生活了十三个年头,至今仍然留恋小时候的生活。

随着经济条件的变好,原来居住窑洞的居民都住进了新房,父母也从破旧的土窑洞搬进了建在崖背上的宽畅平房。可是每到炎热的夏天和寒冷的冬天,母亲仍然要搬回土窑洞里居住。在她看来住平房除了出入方便之外,没有什么好处。夏天能热死人,因为向阳,从早晒到晚。冬天要搭火炉,挺麻烦,一个冬季过去,整个房子都有一股煤烟味,雪白的墙到处被熏的黑乎乎的,人的衣服也爱脏,到处是灰尘。

窑洞居住方便,早晚温度不变,冬天只要每天用柴禾烧炕,坑热了整个窑洞也暖和了,省了不少事。三伏天,无论外面是多么的炎热,窑洞里面总是给人一种凉爽的感觉。随后母亲也慢慢适应了住房的生活,旧窑洞就被遗弃了。隔几天母亲还是要到下面院子里转一圈,清扫里面的杂草。

虽然我很少有机会再住在窑洞里了,现在居住的地方离娘家挺近的,以前几乎每天都去一趟娘家。我常常站在崖背上指着下面的窑洞对儿子和女儿说,他们出生在这两只破旧的窑洞,胞衣也埋在这个院子里,这也是我出生的地方。小的时候,儿子总是怀疑我所说的,按他的想法自己应该出生在老家,怎么会出生在外婆家呢。女儿却相反,总觉得外婆家才是自己的老家,外婆就是奶奶,自己应该跟着舅舅姓才正确。每次两个人见面,为了随谁姓和老家是哪儿争得脸红耳赤的,最后不欢而散。结果失败的总是儿子,原因是女儿辩不过,就以哇哇的哭声来结束这次战争。到过年的时候,儿子随我回婆家过年,女儿仍然呆在外婆家过年。

父亲去逝后,窑洞因拆迁而填埋了,变成了住宅小区,母亲只好住进楼房。楼房虽然干净,冬天有暖气,可是夏天特别闷热,春秋特别冷,不适合老年人居住。未供暖前和停暖后的一段时间特别冷,不能搭火炉,只能靠电褥子取暖,只有床是热的,其他全是冰冷的,像冰窖一样。特别是晚上,身上是热的,头是冰冷的,不像窑洞,只要把炕烧热了,整个窑洞里全是暖哄哄的。楼房花销大,暖气费、物业费、维修费等等,虽然赔偿了一部分钱,可是一套楼房子买下来,也所剩无已。以前靠出租十几间房子维持生活,现在只能坐吃山空。

以前母亲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是打扫院落,喂狗猫,做些零碎活。夏天坐在院子里乘凉,冬天坐在热炕上看电视,和邻居拉拉家长。若大的院子,到处是母亲忙碌的影子。虽然不及楼房看起来舒适,但母亲可以在院子里自由活动,心情舒坦身体健康。自从住进楼房,邻居亲戚也很少来,他们进门要脱鞋换鞋,小锅小灶的,房子狭小不宽敞,说话吃饭休息挺不方便,自己觉得尴尬,客人觉得拘束。亲戚朋友邻居渐渐的串门了,只是电话里问候问候。楼房里的邻居就像陌生人,相互几乎不串门,甚至不知道对门姓啥叫啥。

时间在慢慢的推移,许多东西在不经意间被我们遗忘了,可是每个人的出生地是不能遗忘的。无论你走多远,离家时间多久,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家是多么贫穷,最终还是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特别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思家的情结就会越浓。好多老人总是在自己有生之年,回到自己的家乡安度晚年,把自已的一把老骨头最终要埋藏在自己的出生地,这样死才能瞑目。

家永远是让人留恋和向往的地方,也永远是让人无法忘怀的温柔之乡……

文/黎改梅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黎改梅,甘肃省庆阳市合水县人,喜欢用文字记录所见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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