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诗歌阅读】■李 冰－原上歌（组诗）

◎李冰 原上歌（组诗）

■李 冰

       李冰，笔名小李哥，四川攀枝花人，现居成都，攀枝花市作家协会会员，长期在甘孜西藏从事水电开发工作。作品散见《攀枝花文学》、《攀枝花日报》、《苏铁》等刊物及各类纯文学微信平台。

◆火 歌

在理塘，在稻城

我所经过的村庄淳朴而多情

那些火塘边的女人和烈酒

生生将灵魂劈成两半

一半是雪野，一半是火焰

穿越时光之海，穿越高山草甸

火是尘世间最温暖的水

我洗净自己，学着

在火塘边安静而简朴地坐着

忍住流浪的欲念

放弃无望的悲伤

依靠藏人执着的诵经声

与神保持最密切的联系

一只狂乱的野兽正在接近

如一场雪正在接近

借助火光，我开始向往炽烈

我开始做自己的抛弃者

放下行囊，靠近火塘

但愿这一生很幸福

但愿这一生没有虚度时光

◆寄 旅

在亚丁，我不歌唱

我只安静地寻找雪的消息

只想和陌生人拥抱

我是暗夜里潜行的弹唱者

身携一段隐秘的时光

我总能去到陌生的城市

总能在不知名的咖啡馆里

听见有人说起你

走在回家的路上

等风吹过稻城，吹过那片旷野

我就可以从枝头掉落

在亚丁过完冬天，我的心

可以去往干净的牧场

五个月以后，花就开了

我会在亚丁等你

◆酒 歌

众山之神冈仁波切

赐给我大雪和青稞

我以蔑视冬月的果敢

于万物沉寂情歌沸腾之时

温一碗酒慢慢下喉，全然不顾

掠过垭口的风声坚如钢铁

这些青稞的子女

充满茁壮而健康的快乐

饮酒的夜，雪野是完整的

归人是完整的，孤悬的明月和

大段大段的空白

是完整的

而我已无法如一个隐士般淡然

精心潜伏于开始和结局

我必于风月深处醉成一把藏刀

坚持将相思化为烈酒

坚持以残存的勇气

与春天无限接近

我那隐匿于雪山深处不老的情人啊

终是我无法眷顾独自盛开的格桑梅朵

我等你星夜策马踏雪而来

我等你为那往昔的时光痛饮一杯

◆桃花谣

掌灯时分，箫声陡然响起

饮尽的酒坛四散开来

暗器破空之声分外清晰

谁人以热血撞击锋刃

谁人结账离去

谁人兀自开口便唱

有眼不识金镶玉

我神色坦然面对强敌

独自丈量水与酒的距离

此时我的双目是失明的

战败的身体，被挡住的剑

流泪的双眼，情仇的瞬间

有些事我不想再提

有些人我想忘记

仍旧是从左出的刀

仍旧是人面桃花倚门而笑

仍旧是长河落日大漠黄沙

仍旧是下坠的灯火

远行的长夏

穷途末路如我，华发早生

冰冷的雨，破败的旗

易朽的情人，晦涩的棋局

两个人的固执

谁的输赢

◆寂 静

世间最奇妙的事物，莫过于

一枚硬币的两面，一面是

波澜不惊的爱情，一面

是没能实现的诺言

而所有扣人心弦的情节

尚需时光的咀嚼和缝补

也只有在寂静的时光中

我才会不由自主地痛楚和快乐

花开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长

寺院的落叶上，躺满安静的偈语

持斧者与诵经者的对峙

让日子越来越纯净

让我的离去更有可能灿若焰火

如果我不再如诗人般泪水淋漓

那是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世界

我只是在看着你们荒芜

◆在巴塘等雪

这个冬天，从候鸟逃离巴塘的翅膀上

倾泻下来。凌厉而恣意的风

冰封峡谷间隐秘的河道

洞穿我内心的火焰

很多时候我都尽可能安静

像一个僧人钟情于经文

我期待着一个平常的日子

有阳光，有开口说话的苹果

以及一场认真而单纯的雪

不论如何忘记

我都已成为巴塘最后的植物

在短暂的春光里开垦过泥土

和不熟悉的花朵在岸边绽放

我甚至和一棵核桃树一起生长

漠视途经者无妄的忧伤

而一场雪就是一场大水

我会以鱼的姿势，拖着

日见消瘦的诗句

游过悲伤的河流与人群

期待中的冬天

终将以一场雪的来临开始和结束

一场雪下不尽冬天

但一场雪可以将我埋葬

      —2016年11月22日，小雪

      于甘孜藏族自治州巴塘县

                 

                                    责任编辑：尤 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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