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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19日，日本山口县岩国市向文部科学省提交了「锦带桥」的《世界遗产暂定一览表记载资产候补提案书》，标志着锦带桥启动正式程序，第三次向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第一道国内关卡发起冲击。 之所以专门把锦带桥申遗拿出来说，是因为它背后有两件事值得留意。 第一部分 锦带桥申遗文本提交文部科学省 日本申遗预备名单更新呼之欲出 锦带桥的提案书 © Iwakuni City 2018年12月19日，日本山口县岩国市向文部科学省提交了「锦带桥」的《世界遗产暂定一览表记载资产候补提案书》，标志着锦带桥启动正式程序，第三次向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第一道国内关卡发起冲击。 之所以专门把锦带桥申遗拿出来说，是因为它背后有两件事值得留意。 第一件是，目前日本的世界遗产预备名单——《世界遗产暂定一览表》中的项目已快耗尽，未耗尽的也基本被安排上了。所以，锦带桥这次提交申遗文本，或意味着日本的预备名单即将迎来新一次补充，也就是「追加记载」。 随着百舌鸟・古市古坟群于2019年7月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目前日本预备名单中还剩7项，其中6项文化遗产，1项自然遗产，分别是： ①北海道・东北北部的绳文遗址群 ②以金为中心的佐渡矿山遗产群 ③古都镰仓的寺院、神社和其他 ④彦根城 ⑤飞鸟・藤原的宫都及其关联遗产群 ⑥平泉－象征着佛教净土的庙宇、园林与考古遗址（扩展项目） ⑦奄美大岛、德之岛、冲绳岛北部及西表岛 这7项的状态是：⑦奄美・琉球已获日本环境省提名，将于2020年世界遗产大会（WHC）表决。①绳文遗址群已获日本文化厅提名，预计2021年WHC表决。②佐渡金银矿已获日本文化厅推荐，目标2022年WHC表决。④彦根城曾被建议作为姬路城扩展申报。但当地目前决定单独申报，目标是2024年WHC表决，2019年3月已向文化厅提交了《准备状况报告书》和提名文件草案框架。⑤飞鸟・藤原的宫都于2019年5月刚完成提名文件制作服务的招标开标程序，计划2020年2月完成文本。③镰仓在2013年曾获提名，但ICOMOS建议不予登录，日本撤回，暂无新提案。⑥平泉扩展项目暂无特别动静。 日本预备名单项目的logo们 假设一国一年只能申报一项的规则继续实施，以所有项目都进展顺利的最乐观条件计算，日本的申遗储备将在2026年耗尽，因此亟需下一波申遗梯队，以补充更新预备名单。更新会在何时发生？可能就在令和元年年度（即2019年）。 所谓「下一波梯队」，也就是入选预备名单可能性最高的，是被日本文化厅纳入「カテゴリーⅠa」，即「分类Ia」的项目。2006年至2008年，日本文化厅公开募集并选定文化遗产申遗项目，当时从日本全国共募集到37项，最终列入预备名单10项。在落选的项目里，文化厅挑出5项，认为它们虽是以往预备名单中不曾出现的类型，但它们突出普遍价值的证明仍有继续探讨的可能性，可基于申遗文本的主题继续准备，分类Ia。这5项潜力股是： ⑴最上川的文化景观——船运和水养育的务农与祈祷，丰饶的大地 ⑵天桥立—日本文化景观的原点 ⑶锦带桥和岩国的街区 ⑷四国八十八个所灵场和参拜道 ⑸阿苏—与火山共生及其文化景观 锦带桥及其周围的街区 ©天文绿蛇 2009年，山形县知事吉村美荣子宣布放弃⑴「最上川的文化景观」申遗。余下4项中，⑵天桥立和⑷四国遍路已提交申遗《提案书》，⑸阿苏可能因已是联合国粮农组织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地质公园」，加上受熊本地震影响，进度稍迟，现计划于2019年度末提交《提案书》。 此外，时任日本UNESCO国内委员会委员、日本ICOMOS国内委员会副委员长（现任委员长）的国士馆大学教授冈田保良，在2017年举行的「锦带桥研讨会」上发表了主题演讲，演讲中他还提及了几处与锦带桥并列的预备名单候选，它们分别是： ⒈姬路城扩展「国宝五城」——姬路城、彦根城、犬山城、松江城、松本城（若扩展成功，姬路城的名称会从项目名中消失，名气会被分走，因此姬路当地并不情愿，有不满的声音。为避免姬路城名称消失，松本还在2007年提出过「以姬路城为中心的日本近代城郭群」这样的谜之名称。2011年度国宝四城所在地曾计划成立「（暂名）国宝四城世界遗产登录推进会议准备会」，但早就于1992年进入预备名单的彦根城决意单干，2016年仅由松本、犬山、松江三地成立了「近代城郭群世界遗产登录推进会议准备会」。——绿蛇注） ⒉近代学校遗产（即2008年文化厅「分类Ib」中「近代的教育资产」主题下的「水户藩的学问・教育遗产群」、「足利学校和足利氏的遗产」、「近代冈山的文化・土木遗产群－冈山藩郡代津田永忠的功绩－」三项。——绿蛇注） ⒊宇治茶的文化景观 ⒋立山沙防堰堤（即「立山・黑部～防灾大国日本的模式－信仰・沙防・发电－～」——绿蛇注） ⒌妻笼宿・中山道（即2008年文化厅「分类Ib」中「近代的街道和宿场町关联的文化资产」主题下的「妻笼宿・马笼宿与中山道－『黎明前』的世界－」——绿蛇注） 综上所述，由锦带桥申遗出发，勾勒出了整片日本预备名单的近未来故事。 相较之前的提案书，锦带桥本次申遗重新划定了遗产区，舍去其周围的岩国街区，仅以桥梁本身作为构成要素，并提炼出「世界唯一的构造」和「无限的美」两个核心价值阐述。锦带桥此次能否追加记载入预备名单，就看日本文化厅之后的审议了。 宣传册介绍了锦带桥的技术和美 © Iwakuni City 第二件事是锦带桥申遗对闽浙木拱廊桥申遗的影响，这放在第二部分再简述。 第二部分 锦带桥进程加速竞争木拱桥申遗 闽浙木拱廊桥长路漫漫何去何从 中国的北涧桥与日本的锦带桥 ©天文绿蛇 在第一部分中提到锦带桥申遗文本已提交日本文部科学省，这可能意味着日本的《预备名单》会在今年迎来一次更新。日本锦带桥和中国的木拱桥都属「木构的拱形桥」，乍看难免会在突出普遍价值（OUV）、文本提炼上存在竞争，甚至在填补空白上产生「零和」博弈。因此，其申遗对中国「闽浙木拱廊桥」项目申遗的影响，需专门讨论一番。 泰顺廊桥申遗的发起时间是2002年1月（实际2001年夏季就已开始）。锦带桥提出申遗是在平成16年（2004年）3月，相较泰顺廊桥稍晚一些，但行动迅速。2004年5月22日，日本古桥专家和媒体记者就联合组成了民间访问团，包括锦带桥栋梁海老崎粂次、日本中国新闻社记者清水大慈、东京摄影记者井上和博、岩国市征古馆馆长宫田伊津美在内的一行9人到泰顺考察廊桥。那时，当泰顺人得知锦带桥也要申遗，大吃一惊，温州本地媒体甚至刊登了以《日本古桥也要申遗泰顺廊桥遭遇威胁》为题的新闻。出现这样看似有些焦虑的反应，原因很简单：泰顺廊桥的申遗点和锦带桥都是木「拱」桥，若锦带桥先一步申遗成功，那同样作为木拱桥的廊桥在申遗过程中，将失去原先的优势——填补世界遗产名录中木构桥梁类型遗产空白的优势。 锦带桥的申遗宣传广报 ©IwakuniCity 虽然锦带桥提出申遗比木拱廊桥稍晚，但实际早在1996年，由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和国际工业遗产保护委员会（TICCIH）合作的《世界遗产桥梁报告（Contextfor World Heritage Bridges）》，就已将锦带桥纳入视野。限于当时的知名度和信息流通，闽浙木拱廊桥没有出现在这份报告中。而2004年日本古桥专家和媒体记者民间访问团在入住泰顺县泗溪镇八达饭店时，就赫然发现饭店大堂的墙上挂了一幅锦带桥的照片，饭店老板说这幅照片已经挂了十几年，可见当时锦带桥的知名度。 2007年，山口县和岩国市向日本文化厅提出的「锦带桥和岩国的街区」项目未能顺利进入预备名单。当地随即向文化厅再次提交修改文本，并马上对接了ICOMOS在科技遗产领域的高级顾问MichelCotte教授。之后召开了多次研讨会，包括2008年以真实性为主题的第一回锦带桥国际研讨会；2010年以唯一性为主题的第二回锦带桥国际研讨会；2012年以锦带桥的价值为主题的「锦带桥研讨会in江户」；2017年以构造和美为主题的「锦带桥研讨会」；2019年的「锦带桥世界遗产国际意见交换会」，以保存管理为主题的「锦带桥世界遗产研讨会2019」；以及年间数次世界遗产演讲会、学习会。这些会议的主题，严格对应了OUV的三大支柱——符合标准、真实性与完整性、保护与管理。 在2017年的「锦带桥研讨会」上，锦带桥世界文化遗产推荐会名誉会长、岩国藩主吉川家第32代当主吉川重干就在致辞中特别表示，他在2010年询问了应岩国市邀请而来的中国桥梁专家方拥先生，他问道：「中国有类似锦带桥的桥吗？有，还是没有？」方拥先生回答：「没有类似的桥，在中国。」可见锦带桥方面对其「唯一性」的关心。 2017年锦带桥研讨会海报 © IwakuniCity 在锦带桥的申遗文本中，还提出「锦带桥式拱构造」，力证锦带桥式木拱作为全世界「真·木拱」的唯一性，通过结构力学对「拱」的定义和理解，明示闽浙木拱廊桥的「编梁木拱」不是真正符合定义的「拱」，字里行间表露着独占木拱桥正统的意味。与此同时，在申遗文本的比较分析部分，除了严格区分「木アーチ橋」和「木拱橋」，还在北涧桥（注1）后特别备注「梯度大到走路都困难（歩くのに苦労するほどの大きな縦断勾配）」、「现桥是否为当时建造不明（現橋がこの時のものか不明）」等字样。 锦带桥递交日本文化厅的提案书中对中国木桥（泰顺廊桥）的描述 © Iwakuni City 注1：锦带桥申遗文本将北涧桥的「涧」误写成了「润」，原因是文本参考书籍《究极的名桥锦带桥》中的《中国的木桥》一章里，福冈大学教授渡边浩写的文字就是「润」，这个笔误一直延续了下来。 目前，锦带桥申遗的推进方包括「岩国市产业振兴部锦带桥课世界遗产推进班」，以及「锦带桥世界文化遗产登录推进协议会」，该会集合了民间团体、旅游业、工商业、学术界、行政和议会的代表，构成包含：民间推进团体锦带桥世界文化遗产推荐会，经济团体山口县观光联盟、岩国市观光协会、山口县商工会议所联合会、岩国商工会议所，学术界的锦带桥世界文化遗产专门委员会，山口县与岩国市地方行政和议会立法的知事、市长、议会议长、教育委员会教育长。此外，在岩国市议会中，还有「岩国市锦带桥世界文化遗产登录推进议员联盟」。可见参与锦带桥申遗的地方基础完备。
锦带桥的标志设计 © Iwakuni City 与锦带桥近年的申遗进程相比，廊桥申遗在目前有进入瓶颈期的迹象。国家文物局近期对《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采用了「一事一议，一项一审，单独发函」的方式，不再批量更新预备名单，或意味着中国的申遗项目储备趋于完善和稳定。而2020年开始，申遗额度回调到「一国一年一项」，锦带桥之于日本的优先度超过闽浙木拱廊桥之于中国，因此未来极可能比闽浙木拱廊桥更早启动提交世界遗产大会的程序。 同为木构桥梁，有着不同的境遇。锦带桥走在「科学技术遗产」单体符合(i)创造价值和(iv)典范价值的申遗技术路径上。闽浙木拱廊桥则按照「文物建筑系列遗产」符合(i)创造价值、(iii)见证价值、(v)人地关系价值、(vi)关联价值的思路开展七县联合申报。在深入研究、要素构成、文本修改、县际协同、财政支持、政策保障、地方立法、保护规划、安全监测、社区参与、景观视廊等方面，我认为闽浙还有巨量的工作有待推进。锦带桥要赶上来了，廊桥是不是该有一丝紧张感呢？
锦带桥宣传单 © IwakuniCit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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