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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鲁岱的短篇小说《思上上》

 黄石新东西 2020-07-30




鲁岱,男,1955年生。大冶茗山乡人。  

思上上  

夜灯下,一户乡村人家的小客厅里,一个年近花甲的男子正在训斥:“我们这个家和别人家的就是不一样。特别是思思,贫嘴滋事,教个小学有什么出息!上上,别以为你是名牌大学毕业就了不起!趁这机会,赶一班公务员考试有什么不好?尽管人多、难考,百里挑一,但只要努力,希望还是有的。因此,明天你们两人必须报考!”“啪!”一把香瓜子撒了一地。上上一蹬腿,转身冲出客厅去了。“哥,别跑,别跑呀!”随后追出去的思思忙喊:“有话慢慢说。哥。别跑了。”“看你这牛脾气!”坐在沙发上的敬华盯着丈夫郝梦强责怪:“把两个孩子都吓跑了。”说着,她也起身朝门外走去。“回来!”两个落地有声的字,让妻子回到了原位。屋内的沙发和茶几上的点心空静了许多,古雅的壁画与高档的家俬也忽然冷清了下来。  

这个晚上,这个四口之家谁也没有睡好觉。尤其郝思思。她已是一个23岁的姑娘了,湖北师范学院教育系毕业,已在洋湖小学这所乡村学校执教了一年半。现在到了转钟时间,她还在思索问题。不过,她所思索的主要问题还不是这个夜里的事。因为,白天学校里的一大堆事令她又喜又忙。正因为如此,直到第三天放学之后才在乡政府新农扶贫开发工程办公室里找到哥哥东上上。  

“妹,你快来看。”室内的上上远远看到门外的思思就高兴地喊话:“我就知道你要来的!我们金茗山花精油开发系列品牌申报表已完全造好了,上传出去了。”“嗨!哥。你还有心思谈这个?爸爸还在生我们的气呢。”“我知道,所以没有回家。”“这怎么行?问题总得解决呀!“怎么解决?”“我有个办法。”“你有办法?”“是啊。”“像爸爸这样的人……”上上伸了一个懒腰,换了一口气接着说:“恐怕你的办法不灵啰!”“什么话!”思思凑上前,轻语几句,上上就随手关了电脑,跟在他妹妹的后面,一扫风的摩托奔驰就回到了郝国兴村庄之自家门口。  

两辆摩托车停在了车库门前。思思领着上上进屋里见爸爸。正好,爸爸与一个烟花商人谈生意起身出门。思思与上上退避一旁与客人打过了招呼。郝梦强转来时并没有理睬两个儿女,似乎带着一股什么气味儿直接跨进屋内。思思跟在她爸爸的后面,一进门就说:“爸,我和哥哥上午报考了,两个月以后在大冶城关新华路小学考试。哥哥和我正准备在网上购买辅导材料……”  

“叫你哥哥进来!”没待思思说完,郝梦强就露出半边毛脸截话:“你也不要走了。”“来了。”站在门外的上上早已闻声迈步,几脚儿就入了房内,还喜滋滋地一屁股坐在了桌旁边的新款迎客椅上。可是,人还没有落稳位置,爸爸的声音就挑刺了过来:“好呀,你们俩都报考了。真听话!有什么困难吗?”“没有。爸爸。”思思抢先答话:“没有困难。等教材一到,我们就立即复习应考。我们哥妹俩一定考得上的。爸爸,您老放心好了。”上上还有点儿不自在,他在心里头泛起了一丝儿空虚:“我从来没有说过谎话。我是一个祟拜科学的人。科学无虚言啊!”思思一眼就看岀了哥哥的心思,立即投去一束助威的目光,暗示上上不要自露马脚。于是,上上就佯笑着说话:“爸,我们真的报考了。现在报名都在网上,方便得很。这电脑儿呀,是我们的熟车道儿,一点鼠标就完成了。”说完,他将佯画的笑容变假为真,轻轻地朝爸爸送去。恰在这时,敬华进来了,圆汤盘上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进门就说:“正好,客人没吃多少,这剩下的舀给你们哥妹俩先吃了,捱会子我再去做饭。”  

“拿过来!”郝梦强一侧身过去,强行夺过汤盘,丢在背后的电视桌上,竖起浓粗黛硬的眉毛厉声吼叫:“谁让你给他们吃的了?饿死他们!”这时,敬华正在上上的身边,便顺口说:“他是我们的儿子呀!”“儿子?谁认他是儿子了!”一言轰出,上上和敬华如雷灌顶!  

上上一声没吭,劈然出门,头也不回地冲向外去,一踏摩托车就消失在了晚霞之中。敬华当场气晕了,从嘴角流出半句话:“当初,当初你不是这么说……”思思急忙上前搀扶住母亲,并愤然抛出一个字:“爸!”之后,将敬华挽到楼上睡房去了。这小书房里只有郝梦强一个人了。他仰面长叹:“我姓郝的做错了什么吗?你们,你们为什么合伙儿的骗我呀!”他一躬身子,将茶几上的茶壶、茶杯和点心什么的横扫了一空。接着,他又瞪着圆韵韵的眼睛对着门外自责:“人生,美好;家庭,国家,我为什么就摆不正位置呢?我真的无能,无能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郝梦强静坐了下来。他拔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大口大口地抽,不到两分钟,烟抽到了尽头,差点儿烧着了手指头。他没有将烟头扔在旧烟灰筒内,而是踮起脚来伸手打开茶几抽屉,取出一个新烟灰缸,把烟头放了进去。他又随手抽出一支软装黄鹤楼牌香烟,点燃,照样的大口地抽起来。可是,只抽了一半,他就将烟支送进烟灰缸灭了火头。即后,他突然起身出门,掏出钥匙开了车库,自个儿驾小车直奔乡中心学校。  

第二天,洋湖小学的校长找到了郝思思,告诉她从明日起,本学期休教,代课的人已经请好了。他还告诉思思说:“几天前,你父亲向中心学校捐资了助学款20万元,中心学校的领导不得不卖这个面子,让你休教应考。领导还说,你考上了公务员,是我们金茗山乡的光荣。这是好事,也是国事。"“校长,这怎么行?我的教改实验项目还没有完成呀!”“向后推吧。中心学校已做了安排。”“这……”“别说了,就这样吧。我还有事。你回去安心复习吧。”  

一连好几天,郝思思的学习毫无起色。什么招考简章啊,考试辅导材料呀等等,她都不感兴趣。她的母亲每每将热烫的饭菜端在她的面前,她总是丢着那一句老话:“搁那儿,妈。”她越来越焦急了,心里老是在想:“照此下去,结果一定是两头空无。教研不成,考试落选……”她不敢往下想了。她沉下心来在计谋一件事。真的,晚餐时候,敬华送饭来了,她微笑着说:“妈,您坐一下子,我跟你说几句话。"敬华喜的忙找一把椅子坐在女儿的身边,听她说事:“我在这小书楼里学习,也实在够人闷的。您看我这些时日也瘦了不少。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连身子都保不住健康了,哪还能考试啊!”看到母亲点头,思思又接着说:“那天哥哥是被误会了。爸爸不是不认这个儿子,爸爸是说,我们不应该合伙儿的欺骗他。那天下午,爸爸去市招办查阅了报名情况,没有我和哥哥的名字。”“都怪我没把话说清楚。”敬华含点儿内疚口吻说:“你哥虽然不是你爸亲生的,可你爸一直将他当成亲生儿子,更何况他的前婚无儿无女。他真的没有二心。”“别说了,妈。这些我都知道。"思思的脸上露出了美丽的笑容,喜滋滋地斜依在敬华的怀里,孩子般地轻声细语:“嘿嘿,妈,你没见我们兄妹俩比人家亲生的哥妹还要亲吗?”殊不知,听到这话的敬华,在心里泛起了一片心酸的往事:“26年前,上上出生还不满一岁,丈夫就因为胃癌去出了。死鬼抛下孤儿寡母。一些日常生活偶尔得到孩子爸的朋友郝梦强的照应补缺。不料,梦强的妻子遭车祸而突然离世。于是,为了不切断东家的这一线血脉,我们应允了媒人的苟合,与梦强组建成了一个新的家庭。第二年,我们又有了女儿思思……”  

经过敬华的艰难周旋并取得洋湖小学校长的同意之后,思思的公务员备考地点从家里转移到了学校宿舍。这下子可好了,郝思思又能在师生群体中活跃地生存了。这天晚上,她的心情特别地高兴。于是,她在学习之余于日记簿上欣然写下了一首热情洋溢的小诗《一切都美好》:  

也许不是在梦里/身边有好多好多的小手/都摸着甜甜的梦//也许是在梦里/眉宇下挂着红润红润的小嘴儿/香喷喷地衔着梦//说是梦我也愿意/说不是梦我也甘心/只要能伴随着孩子/一切都是美好  

几天过去,郝思思还是没有安下心来,因为,他的手机被爸爸以“条件”交换了。她成了现代生活中的聋子。思思日思夜想,终于设计成了一个“请假”的理由:一个大学时期的同学病了,这同学比较远,需要一天的时间去看望。于是,得到“庇护人”校长的准假而离开了学校。  

走在路上,郝思思感觉空气格外的清新。山是绿的,水是绿的,花儿叶儿草儿什么的似乎都在一个劲地往上长。她根本没有去看望什么同学,她的同学也没有一个生病的。她只急切切地要去新农扶贫工程开发区,去看望多日不见的哥哥东上上。可是,待她赶到办公室时,才知道哥哥早已离开了这里。去哪儿了呢?怪巧,问了几个人,一个口供都是不知道。郝思思突然眼前一亮,去花卉林间问一个花农:“请问这位姑娘,我是东上上村子里的人,他的妈妈生病了,托我送个信儿,让他回去看看。”“呵,是这回事呀,他在乡政府里学习,到那儿去就可以见着他了。”“谢谢!”然而,来到乡政府大院内一打听,令郝思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乡政府五楼(最高层)的一个小房间里,东上上亦被软禁了!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神力啊!真神力!金钱的威力原来如此巨大!爸爸有了钱,竟然能使人推磨!”果真:钱财自古弄人弄国,谁也逃脱不了如来佛的手掌心!  

思思不敢相信这一切。她迅速地推开小房门,看到上上躺在床上睡觉,一股无名的怒火勃然冲心:“看你上上,如何睡得着?不说公务员备考,也不说那万亩玫瑰,单就你主管的金茗山花精油开发系列的业务,应该应接不暇!”因而,思思一见到被毯下面的东上上就吼叫了起来:“哥,看你鬼不!这时候还躺在床上睡觉?即便你不想备考,也不能这样打闷气呀!”上上似乎没听见,依然偎在被毯内不动。这下子可把思思给急坏了。她又发话:“你是病了不?那就去看医生,别躺在这儿。是在发苦闷吗?更没这个必要。男子汉大丈夫的,丑!”床上还是没有声音。思思正准备伸手去拽上上起来,忽地从楼梯上走进来一个人。思思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刚才那个花农姑娘。她一进门就对思思说话:“郝老师,你找到上上了。”思思侧脸问奇:“你怎么认识我?”“大名鼎鼎的郝思思老师嘛,我们乡里谁个不认识?”:“你?”“不必多问了。他的妈妈没有病。”“你?你你!"“也不必多说话了。你哥哥马上要起床外出的!”“你究竟是谁?”“郝老师,看。你哥不是起床了吗?”思思斜眼一望,果见上上一骨碌的从床上爬了起来,顺手拿个小提包,一迈腿就走到了门边。“走呀,郝老师。”花农姑娘微笑着说:“带你去一个地方。”“哪儿?”“去了你就知道。”思思还在犹豫,花农姑娘又开口了:“走吧,郝老师。”见郝思思还站着,花农姑娘顺手一拨,说:“跟姐姐一块儿走,没错。”“姐姐?谁是我姐姐?我没有姐姐啊?”思思被搞懵了,真的懵了。但此情此景由不得她多想,只得违背着心绪儿跟在上上和花农姑娘的后面下楼梯。  

在一马平川的柏油马路上,花农姑娘驾着小车飞速前行。思思透过车窗玻璃,眺望路边的花海香田,令她惊叹不已:“是啊,几十天没有来这儿了,就大变了模样。玫瑰花似朝霞满天,藏红花如炉火彤然,薰衣草携紫带绿,迷迭香十里飘馨,坡斯菊……”不由得思思多余的赞美,十分钟还不到,小车就驶进了杨桥中心花卉区。思思记得清楚,两个月之前,这里召开了黄石市首届中国乡村园林博览会。那些日子里,人山人海,游客万千。实可谓:  

贫乡一夜成仙境,车水马龙不断人。  

路草田花皆是笑,人间天上醉难分。  

“到了。下车。”随着花农姑娘清脆的一声,三个人徐徐下车来了。这里是花精油系列高密研究室,一般人是不得入内的。花农姑娘直接将人带到这里的一个高新科技专研处。她招呼思思坐在窗外的一个椅子上,自己与上上分别进了这隔壁连二的两间密研小室。  

花农姑娘进去后,直接轻步走到一个老教授的身边。在思思的视线里,老教授似乎在等候花农姑娘。只见她端坐在显微镜下,二话没说,一边观察,一边记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上上在另一间小室内,从手提包里取出几个小瓶子,送到那个意大利青年科学家手里。随后,二人用英语对话开了。其中,只听到一句中文:“中国永久牌”。真的,这窗外的思思算是两头忙。一时看看那花农姑娘制作镜片,或是拿几块载玻片到显微下观察记录;一时欣赏或惊奇上上与那个意大利人挑动瓶瓶罐罐。思思突然明白了:“呵!这花精油系列原来都是些世界级别的高级产品。我曾在网上查阅到,全世界的花精油系列,只有永久牌最好,而且唯有意大利一国独大。现在好了,我们中国也搞出了一个永久牌,这将是争夺桂冠的企业大事件!我们金茗山不简单!我哥哥不简单!”即然,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高大形象:“东上上,也许是在通过我的眼晴演戏给人家看。他没有装闷胡睡,他没有浪费时间,他在潜心钻研技术,他在努力开发世界一流产品,他在为我们金茗山乡人民争光,他在争上上!哥哥了不起!”忽然,感觉有一首《江城子*争上上》的词,在头脑中若隐若现:  

东阳冉冉漫红霞,笑哈哈,满天涯。绿水青山,诗画凑琵琶。凤雀鹰鸡天地舞,腾耀日,奋中华。  

争先恐后顶峰爬。看田娃,竞千家。努力搏拼,科技戴红花。为国兴荣争上上,一统美,尽佳嘉。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思思见花农姑娘匆匆忙忙地走到上上的小研究室了。可是,仅几秒钟工夫,花农姑娘就领着上上来到自己的小研究室了。这时,思思见到在一个三人小房间内,老教授在和上上说话。好像老教授在愁眉思索,在提出问题。这上上呢?一边点头,一边对着从显微镜里头反传输到电脑屏幕上的图片指指点点,细语微秘。思思侧耳细听,可没有听懂,只知有些词字不时地碰碰耳朵:“脂吸……萃取……蒸馏……”“新现象。对,新现象!”这是上上在减话:“卡尔特,快过来。”即然,隔壁的意大利青年科学家红连*卡尔特过到这边来了。他们四个人在一起,说呀看的,论的议的。莫约一个小时,他们就都从口里冒出了笑声……  

一会子时间之后,四个人都走出了研究室来。花农姑娘笑着对郝思思说:“妹妹,事都做好了,我们去吃饭。”“嗨。”那个高鼻子圆眼睛的意大利青年人随后用礼貌的语气跟思思打招呼:“你好。你是上上的妹妹吧,告诉你哟,我们要吃他的喜糖了。”“什么喜糖?”“嘿嘿。”老教授仿佛也忘乎所以了。只见他耷拉着一副老态龙钟的脸,凑近思思笑着说话:“你这个当妹妹的不合格罗,这花农姑娘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嫂子了,你还不知道!”“嫂嫂?”“是啊。”花农姑娘也直快的插话于乐趣之中:“我们已拟定了结婚的日子,正准备向爸爸妈妈和你说明呢。”“哥。”思思刚一开口,就听见点着头的上上扔话过来:“妹妹,今天我们不谈这个了。吃饭去。”于是,五个人乘坐小轿车驶向杨桥中心花卉区的花韵餐厅……  

后来,思思才弄明白,这一切都是花农姑娘精心安排的。上完这堂“见面课”之后,又一日,花农姑娘约定思思去见她的爸爸郝梦强。不凑巧,梦强因一家紧急业务而外出了,就连自己的办公室门都来不及上锁。如此一来,思思和花农姑娘就直接进这办公室里头坐了下来。  

真是令人不可思议。这堂堂的一个老总办公室,竟然如此简陋,只有一块招牌引人注目:金茗烟花爆竹开发总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其余只有一张旧式办公桌,三把普通木制坐椅。墙壁上也没什么装饰,仅一幅中国地图较为显眼。地面也没镶嵌地板砖,好在水泥地面平静宜人。不过,这进来的其中一个人已是司空见惯,她一屁股坐下后,将木头椅子摇得咯咯直响。花农姑娘轻轻地坐在一旁,片刻后,她率先挑起话题:“妹妹,你都看清楚了。关于花精油,那市场上的永久牌系列,不仅质量、销售、信誉等,全球独大,而且只有意大利一国立天。现在,我们也能开发出这一世界领先水平的品牌产品了,而且具有独立的知识产权。这其中,上上是最主要的贡献者之一。为此,他埋头奋斗了两年多时间。故那天我特意安排你为他高兴或自豪。”“这个是自然。”思思淡淡一句:“也够难为你了。”“不过。”花农姑娘继续说道:“我今天约你到这儿来,还不是为了这个。"“为啥?”“我想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什么消息?”“这消息是……”“你们两人要结婚了是不?这个没事。只要你们两人自己同意就行。早就提倡自由恋爱了嘛!”“不……”“怎么下了?恋爱婚姻就是自由吗。什么年代了,还能包办婚姻不成!”“妹,我是说,不是……”“别多说了,我同意。爸妈也没意见的。我问过了。你就放心吧!”“妹,我是说,不是这消息。”“嗨!干嘛装神弄鬼的,闹了半天。你爽快地说吧,是什么消息?”“上上已经……”“又已经什么了?”“已经……”“哎,我说你这个人啦,平日里办事和说话都麻利利的,今日怎么了!快说呀,啥消息?”“上上已经正式退出公务员考试了。”  

“屁话!”思思“喝”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花农姑娘的鼻子尖吼叫:“姓花的,这肯定是你使的坏!爸爸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替我们哥妹俩报考,即便心里不愿意,也应该应付呀!现在倒好,你给退了个一干二净!爸爸那边怎么办?爸爸会怎么想?爸爸的脾气这么犟,身体又不太好,万一,万一爸爸有个三长两短,你如何……你,你如何……”思思气得说不上话了。她突然起身,一个箭步跨到花农姑娘的面前,“啪”的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并狠狠地轰出一句:“我反对你们结婚!”  

“你……”花农姑娘仅仅吐出了一个字就撒腿跑了。屋内只剩下思思一个人了。这时,她反倒镇定了下来。心情也平静多了。于是,思维也出奇地恢复了正常:“花农姐姐,我搧你这一记耳光,不是为了哥哥退出了考试,我是担忧爸爸的身体呀!前年,爸爸患上胃病住院一个多月。他的工作压力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加重了。我真怕又有一日……据说,这个世界上的癌症就是因为生活或工作上的不正常高压而压出来的啊!”想到这里,她真的害怕了起来,仿佛身体在颤抖。一阵子之后,又一种思维让她自责了:“我太鲁莽了,太冲动了,不该出手打人。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嘛!我应该向她赔理道歉。”想着想着,思思就准备出门去追寻花农姑娘。可是,刚一迈腿出门,就和自己的爸爸碰了个正着。后面还跟着了一个人:东上上。思思正要开口说话,郝梦强已经发话了:“思思也在这里?这就好。走,我们一道儿回去。”  

晚上,月光皎洁,繁星灿烂。这十五的夜,仿佛什么都圆。月是圆的,星是圆的,天圆地圆,灯光也圆韵了起来——异外的亮澈柔和!在郝梦强的小客厅里,四个人围坐在小茶几旁品茶。敬华率先开口讲话:“今夜儿的这个家庭会,由我来主持。别的我没什么话说,只有一条铁硬的纪律,这就是谁也不能发脾气。有理凭嘴说,凭实证,有话尽管倒出来,错了也不要紧,一家人嘛,亲切。现在,由上上先说话。”  

“好,我先来说一句。爸爸太霸道了,动不动就是家长作风。我看不惯,也接受不了。”“你……”郝梦强的眼睛里要冒火花了。“他爸暂时不能说话。”敬华迅速制止丈夫。然后将樱桃小口朝向思思一挑,传输出几个字:“由你讲。”“行。那我也只说一句话。爸爸是好心人,不但为我们全家人着想,他公司里的员工没一个不夸赞爸爸好的。”“那是人家奉迎,讨好金钱。”上上即然插嘴。听到这句话,思思的头脑中即然泛起了一丝波涛:“是啊,这是刚才我在回家的路上所想出来的主意。哥哥,你哪里知道!”一闪念过去,思思就回话了:“本来嘛。上红村的田妈妈插扦了120卷炮子引线,患病了,爸爸就着人送去200卷的工钱。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太多了!这都叫讨好吗?我看……”“不要扯远了。”郝梦强切断了女儿的圆场话:“我身上的毛病多的是,但这不是问题。还是说说你们两人的考试情况吧。”“爸,你为什么背着我们报考?”上上质问:“如果我们不同意怎么办?”“不同意就不同意呗。”思思抢了答案:“有啥了不起!”“你,思思!”上上有些不耐烦了:“你究竟想怎么样?”“不怎么样。爸就是对!”“爸爸不对!”“爸爸对!”“不对!”“对!”“你!”“你!”  

“好了。都不用说了。”梦强没有吭声,敬华却开口了:“思思。上上。不准你们俩胡来!”“不!我偏要说。”上上依然不服气:“我这人直来直去,从来不虚伪。”“谁虚伪了?”“你虚伪!”“你虚伪!”“你!”“你!”兄妹俩又争雄起来了。郝梦强忽地将茶几一拍:“像什么话!还大学生的!你们还有这个爸爸不?你们还有这个家不!”上上和思思都没有声音了。然而,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灵升华却在敬华的头脑中腾然涌现:“家,家是什么呀?难道说这么的吵闹就叫做家?人生又是什么呢?美好又是什么呢?要他们去考公务员,当一名国家职工,就是美好了吗?就是享受了吗?就是为国为家了吗?别人都说,我们应该向往美好,那我们这两个孩子就不向往美好吗?不!我这两个孩子是爱美的,是懂得珍惜美好的!他们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都表现得非常出色……”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郝梦强的一句话让敬华的心湖涟漪平然终止。她抬头一望,见丈夫的手上高握着一封信。敬华一眼就瞧见了,是公务员招办的特别退考信!然而,此时此刻,敬华却没有胆量去接过那封信,只是怯怯兢兢地等待着事情的发生。思思的心头咚咚直响:“今晚儿的努力全白费了!本想让爸爸将这事情忽悠过去,不料爸爸又拿到了铁的证据……”这足以打乱思思的思维阵脚,让她真的有点儿无计可生了。她只呆呆儿地望着爸爸手上的信笺。上上知道下面要发生的事情,仿佛有人在告诉他:“依照爸爸的这种脾气,他是不达到目的决不善罢甘休的。就是因为这个性格,才让爸爸在全乡甚至全市的同行业中崭露头角,并始终把握住获胜的脉搏。今儿夜里,他是非要我复考不可!然而,我决不会答应!我认定了是正确的事,决不可以用情感来更改!我没有条件报考公务员,我没必要一定要报考公务员!我的天职是劳动,是自然科学性的劳动!任职公务员是人生的美好,不任职公务员,同样也可以让人生美好起来!人生的路,条条通美好,就看你怎么走!”想到这里,东上上已然聚集了全身的力量和勇气,从心底里喷射出一串火花:“爸,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复考!决不会的!”“你一定要复考!”郝梦强加大了语气说:“有什么困难由我来承担!我已跟市里有关领导打过招呼。只要你同意,完全可以参加考试。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即便是他们应允了,准考证发下来了,我也不会参加考试!”“你一定要参加考试!”“我一定不参加!”“真的不参加?”“不参加!”“不参加考试就不能认这个家!”“爸?”呆在一旁的思思慌慌张张的只会说一个字:“爸。爸!”此时的敬华用手指着丈夫也只会说一个字:“你!你,你?”“你什么呀你,让他滚出去!”“滚就滚!”上上毫不示弱,起身就走。恰在这时,一个人推门进来了。众人一看,原来是花农姑娘。她的手上也拿着一封信。  

思思急急儿的前去将信接了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封国家批复文件。思思拆开看了个仔细:中国永久牌花精油,批准在湖北省的金茗山乡,正式落户,开发投产。  

思思刚一读完,上上一脚飞过去抢在了手中。他又细看了一遍。然后,心平气和地对郝梦强说:“爸,考公务员是家事,是国事,更是好事。但是,搞经济建设同样也是家事,国事,好事。我还是信奉那一句话——人生的路,条条通美好,就看你怎么走!”  

郝梦强只抽着香烟,没有吭声。片刻,他端起杯子,品了一口大茗山云雾茶。  

思思挽着花农姑娘的手,轻轻地走到敬华的跟前,甜甜的喊了一声:“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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