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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姜亚敏的散文《静静的破船》

 黄石新东西 2020-07-30

静静的破船  

据说破船移走了。据说,还是可以说,哦,破船往前走!人依然能寻了路来。这算得神奇。  

好几年也没有认真打破船边经过了,偶然通过几次,也没有经心地寻觅,意识里,破船早不在了,却仿佛经年不动,仍在原地。就如同还欠它一些次的目光洗礼。  

破船呵破船,偌大磁湖,独有的一角地标。神奇地长在岸边至少二三十年,不老,不倒,经年的锈迹斑斑,幽深沉着,谜般地漂浮搁沉于此,便不走了。  

湖畔村落的居民,散步到破船便失却了耐心,返身回走,或定在破船边,便东家长西家短地起来,破船也不恼,只幽幽地,把夜的暗勾勒出来,给人个气氛,说话更可劲了。一日村落的大事小情,破船默默地吞近肚子。也算个知情者了。  

我陪妈散步的黄昏,到破船处亦挪不动步。妈往往遇了人,便和人聊了天去,我,立在破船边,努力地望过去,寻水鬼似的,兀自构思个故事。在柳风拂动下,无聊得静默一会。返身回家,带上几个蚊子包,气恼得不知如何了。世界在二十岁的年纪,平和得像个罪人。破船都嘲弄似的,看你打它经过,注视它,它反用经年的不变嘲弄你。  

破船是有来历的。  

儿时的小学去湖对岸团城山科技馆似的场地参观机器人,坐艘船,载了一船的叽叽喳喳的小学生,越湖而去。返程亦乘船。似乎就是这艘船。那当儿,该意气风发,在湖面上载了无数的人。而这些年,它老了,无用了,环湖的路修了又修,公交一趟又一趟,它便被人遗忘至此。老老实实做了个地标。  

即便是它,也曾静静地,嘲弄了湖岸的少年,青年,中年。  

然后它不见了。磁湖空空的,寂寞得无趣极了。  

多少人心心念念着它呢!  

人生至此,少一桩是一桩,逝去难寻,让人难受。我想破船亦是不舍此处的。  

破船也不那么破,虽然有点斑驳,但也还完整,想它当年被弃至此处时,也并非不能用,而是不被需要了。  

破船被弃至此处,自然也因为此处荒僻一些,泊个破船,也不影响磁湖的美观。搁久了,许被人忘了,故意地忘却了它的存在。忽有一日,环着磁湖都陆续修整一新,破船终于被人记起来了。哎呀!不影响环境么?说这话的定不是湖畔村落的人。  

湖畔村落虽组建甚晚,而时光却丝毫不留情。去往湖畔的一路,已听不见工厂上下工的铃声,蓝色工服们隐遁得彻彻底底。许是随工厂迁移了,许是老了、衰了,褪下工服,在一排排红砖的筒子楼前后择菜、带孙、发呆,亦或步行在长长的厂区墙根外的水泥路上,和日渐荒凉的环境融为一体。  

湖畔的情形好不到哪里去。该长大的长大了,也便离了湖畔,一个接一个。湖畔日夜活动的大抵老人,曾经的妈爸们,一个个老态渐重,除却少数几个外迁租住于此的新居民,湖畔真真是老了。  

湖畔的人,一个接一个,老了。他们对破船,已然习惯的心态。从不觉得它碍事。有时甚至感激这么个破船。  

带个呆萌的孙辈,破船自然不被放过。观察赏析过后,再发挥个故事,破船静默地接纳了。随便,爱咋说咋说。  

通常,外面的人寻不着此地,湖畔人最后的机智往往是,破船往前走,哦,破船往前走啊!便知道了,说清了,放心了,安然到湖边等着,就各自找到了。  

破船说到底还是重要的啊!  

居然被移离此地。多半是作为废铜烂铁处理了。想到这里,湖畔的孩子,如我,心如刀绞。谁能理解一个湖畔人对破船的感情?  

它不美,无实用,经年累月泊靠此地。可它是湖畔的亲人。它听得懂所有的私语并不流传,它识得每个湖畔人,默默地爱着人们,一如它多年就这么一成不变一样,它让湖畔的孩子心里有个不变的朋友,有个笃定的熟人,有说不尽的安心。  

虽然,湖畔是真的年复一年柳条谢了又出,萧瑟了又丰盛,湖畔居民却结构性地老去,甚至离去。  

破船在就总还安点心。  

而今不在了,感伤呗。


姜亚敏,中学历史教师,文学爱好者。偶写几笔,文字是她不长人生里最亲密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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