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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陈乔森

 伯乐书香小屋 2020-07-31

文/邓春贵  

             (1)                      

在半岛,陈乔森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生活于清朝末期,时人称之雷州才子“岭南才子

我留意他,源于短诗《题蟹诗》:

白酒黄花节,清秋明月天;

无钱买紫蟹,画出亦垂涎。

该诗作者是陈乔森,更是一名岛民吃货。秋风起 蟹飘香,他懂的。他更懂,重阳节的月华下,肥蟹最是送酒的佐料。——身上无钱买蟹?没事,画饼充饥”就是:从笔墨里出的紫蟹,看着也能解解馋啊。

陈乔森是名人,但他不受名气的羁绊,在生活里能率性舒展,诗歌能彰显其真性情。这首《题蟹诗》,就表露了自己的心愿:对蟹就是如此的嘴馋!——能如此直率坦荡的人,本就不多,何况是名人?

这样的童真,这样的童言无忌”,还融化在他的楹联里。他曾为遂溪城隍庙撰写一副楹联,惊跌了无数“才子佳人”的眼睛:

那班差役都是鬼;

这个衙门不要钱。

——其时,遂溪城隍庙离县治衙门不过一箭之遥。“那班”与“这个”,这指代间的褒贬不言而喻;而都是鬼不要钱”:如此对仗,是不是既滑稽诙谐,又深刻生动?

在庙门铭刻这楹联,是陈乔森才配!这反映了他对官场黑暗的深恶痛绝,对庙门净土的向往。同时,这楹联也在传播某种普世价值观:衙门难进、差役是鬼;寺庙敞开,众生可渡。

这就是陈乔森!在他内心深处,既是非分明人鬼有别,又清风朗月天地皎洁。

事实上,半岛民众很喜欢和敬重他,尤其在大型文化活动中。也因此,陈乔森的墨迹常存留于人口稠密的地方,如祠堂寺庙、桥梁道路和大院店铺等。

他为百丈桥茶亭所撰的楹联,至今嵌雕在该亭的门口——

行走良劳歇歇才去;  

喉吻极渴茶茶快来。

——读来感觉如何?是不是浅显易懂,又贴切生动?

          (2)

陈乔森的率真与风趣,也许源自一种书生的浪漫情怀。

在他眼里,名利犹如雷州上空的浮云:飘飘也就过去,看看也就足够,是不必刻意追求和勉强拥有的。他的书画诗赋,多为馈赠应酬之作,作品虽多,往往随写随弃,不意收集。当友人、门生提及搜集付梓之事,他总以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为托词,付之一笑,一笑了之。

陈乔森逝世后,其门生宋鑫四处搜集,终于结集《海客诗文杂存》,他的诗文得以存世。然而,他的书画却大多已流失:今天各地博物馆珍藏的,也不过是寥若晨星的几幅:雷州市博物馆藏《宋诗二首》、《芦蟹图》、《游庐山图》;广州艺术博物馆藏《虎尾马蹄》;广东省博物馆藏《李太白古风诗二首》。

人有如此性情,大抵是当不了官,而只适合为友、为文。

同治四年(1865年),陈乔森在京城应试再次落榜后,友人潘存、邓铁香合同纳粟为其捐下一个候补户部主事官职,可惜职位非其好,陈乔森弃之南归。同治七年至九年(1868—1870年),陈乔森会李中丞福泰抚粤,曾被罗致幕中,但一语不合,陈 才子便拂衣而去

——呵呵,陈乔森看似“百无一用是书生”,然而又何尝不是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书生与官僚,历来水火不容,一旦一语不合”,自然是分道扬镳: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然而,对朋友陈乔森却极富情义。

一生两次,他为朋友的“夭折”而失声悲泣。

其一是为学友兼老乡(海康举人)陈观成。同治四年,一同留京赶考的陈观成不幸殁于雷阳会馆。陈乔森悲从心生,哭之以诗:贤愚虽愚趣,荣贵群欲希;怀辛历寒暑,淄尘空满衣。思家万里路,谁知绝生归;凄凄旅祭少,咽咽灵爽微。穷交唯我在,乡梦犹并飞;不死返尔柩,食言终愧肥。为之棺殓祭吊,并归其葬,时人义之

京城离雷,千里迢迢,陈乔森不食言,为亡友棺殓、祭吊,归葬。这一份情义,世间几人能做到?

其二是为乡人吴连裳。同年深秋,陈乔森回到半岛。当他惊闻分道游历的吴连裳亡故时,悲痛万分,长歌当哭:朝汉台南各慨然,君游佳海我游燕。谁知醉话生平际,便是狂歌死别前。著述未多天曷忌,人才有数鬼应怜。老亲幼子知思否,兄弟全无妇少年。

陈乔森回归半岛后,不久便断了功名之念,一心培育后学。他出长雷阳书院,长达30年。正如他所言:既非执戟官,惟有传经谋。“陈乔森的办学理念是兼容并包““人尽其才”。他对雷阳书院寄望高远:

士气云蒸,伫听雷声从地起;

文澜海涌,行看湖水一时平。

后来,雷阳书院跻身广东六大书院:被湖广总督张之洞并列于广雅、端溪、粤秀、越华、五羊等书院。张之洞同时赠送给陈乔森的一副楹联,表达了对其教书育人的赞赏:

晚年欲学柳下惠;

读书重问济南生。

时贤对陈乔森的敬重,并不止于张之洞。其中马维琪就赞誉了陈乔森的隐士风范,撰联曰:

花国最宜名士隐;

竹林进有故人来

从京归雷的途上,陈乔森在金陵(今南京)拜见曾国藩,被曾文公目为奇男子并获其亲笔赠联:读破牙签三万轴,收到声名四十年——此联充分肯定了陈乔森的学识与声誉。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陈乔森仙逝。其好友杨守敬(清末著名史学家,湖北人)惊闻噩耗,挽联凭吊:五百年名世挺生,君故不死;八千里知交零落,我独何堪。——此联寄托了杨对他的赞誉和悼念。

雷州半岛今存陈乔森的墓、书、诗、画,更存其浩然之神气——

显闻耀八极,谁明心中忧。

高飞仰鸿鹄,万事空悠悠。

哦,陈乔森!您之特立独行,叫后人情何以堪?

(完。感谢收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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