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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首发】作者 | 魏明青（原创作品 侵权必究） 不知何时，突然发现住了几十年的村庄越来越冷清了。站在家门口的高处望，老半天都看不到有人来往。 年纪较轻的人大都城里买了房，年长的人上城里带（外）孙子孙女去了，在村庄里长期居住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住城里的人即使回来，也是走马观花般来去匆匆。 过了四十岁的人似乎还不算老，往日的风风火火、年少时的放荡不羁尚未褪尽，却已开始怀旧了，而且如此深情。或许人真正的成熟，是从怀旧开始的。 年轻时对外面的人与事总是充满着好奇与探索，渴望人生有多姿多彩的际遇，希望看到更高、更远、更广阔的平台，能让自己活得更有价值、更精彩。然而人至中年青春不再，儿女渐成人，父母渐衰老，开始学会用心观察身边的琐碎杂事，才发现：身边上了年纪的祖辈与父辈，那些曾经带给自己帮助与温暖，对自己一生有着启迪与影响的尊敬的长者们，一茬一茬地离世，心中不免凄怆。 过去村庄里热闹，人们相互来往密切，就连一日三餐邻居们都是端着饭碗在一起小聚，一瓶酒香半村，一树桃甜百家。那时候物资匮乏，但谁家有亲友送来稀罕食物，谁家过年杀了猪羊，大家会相互馈赠品尝，吃到嘴里的是香甜，留到心头是感动与情义。 大年初一早上，走小半个村庄去拜年，常常纳闷：自己怎么有那么多爷爷奶奶？怎样有那么多大爷大娘叔叔婶子？怎么有那么多爱自己、宠自己的却没有血缘关系的乡亲与邻居？ 小时候走在村子里的的大街小巷，似乎永远被浓浓的乡情爱意包围，无忧无虑满心欢喜。如今村里留守的人越来越少，人们生活也更加私密了，来往便少了。我也和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为了生计大多时间在外奔波。 还没有来得及与那些长者促膝长谈，还没有来得及说说自己当晚辈受宠、受夸的优越感，还没有来得及静下心听一听他们的历史与过往，还没有来得及给他们敬一支烟、端一杯茶，还没有来得及让那些睿智的长者来点拨引导自己的迷茫与困顿，还没有活成长者心中所期许与认可的模样，在不经意间却发现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们，悄无声息地一个又一个撒手人寰。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日月流转，四季轮回，村庄也似乎亘古不变，在这样的环境中人总是成长与感悟缓慢了一些。我想起一句这样的话：远方的只是风景，身边的才是真实的人生。人常常为了更好地生存与生活，去索求那些必需品，然而曾经的情感经历，特别是年少时那些往事，还有身边的丝丝缕缕，才构成、丰富并感动了自己的人生。 有时总不免触景生情。在春天，会想起左邻右舍在一起相互帮衬着挑水插秧、摇耧播种，虽是汗流浃背依旧是争先恐后，欢声笑语中相互夸奖着对方付出的更多，彼此心生感激之情；秋天收获的时日，我不免又会想起东家大娘家的酥梨有多甜，西家奶奶家的石榴有多诱人，前屋我称呼老姑的给送来大白菜，屋后那位我称呼姨的给送来的南瓜；走在马路上时，大老远会有开着拖拉机的满身泥土油污的叔叔或大爷，大嗓门儿地喊着我的乳名，坚持要我上车捎我一程。还有村里的稍微有点认识的，只是骑一辆破旧的自行车的村民也会停下来，尽力地捎带我回家或上集镇；看到我家现在住的房子，偶尔也会想起是某某爷爷与某某大爷给砌的石头地基，某某大叔与某某大哥帮忙给砌的砖墙，不知道怎么样称呼的某某村民给我家无偿拉的建房材料，一件件一桩桩琐碎的往事总是不定时地在某个时段涌上心头，那种点点滴滴的记忆滋生着感动与温暖，令人留恋，让人一辈子去珍藏…… 年少无知时，总感觉来日方长，欠缺对生命的敬畏与思索，很少对别人关注。年过半生时才发现人生苦短，当那些身边的乡亲父老一个又一个离开时，你才发现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变老，那些曾经与自己相处的长者，原来已是自己生命中珍藏版的、没有血缘的亲人；年少时面对那些离去的乡邻，只会以一个局外的旁人大大咧咧地帮忙，似乎无关痛痒，甚至会饶有兴趣去看那些丧葬仪式里的歌舞杂技等娱乐表演，而如今再面对病重和离世的乡邻会心头一紧，特别是在丧葬时乐队肆意张扬撒欢儿地嚣闹时，会情不自禁地鼻子发酸，咽喉紧锁，心头一沉，一声长叹息。 这样想法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人，所以村里的人虽然平时各自散落在各自的岗位，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轨迹，一旦村里有熟识的乡邻病重或离世时，大家会在第一时间相互通告，各尽所能争取最快的时间回来看望与帮忙料理，这一种不成文的风俗像一股纯净的清流，不曾被社会的浮躁与势利所污染，因为渐渐成熟的我们懂得每一位年老的村邻乡亲，都早已是生命中的绝版！是没有血缘的亲人！ 那么多祖辈健在时，他们一直在用自己的顽强、隐忍、豁达、包容，为我们这些晚辈与孙辈们遮挡了岁月的风雨沧桑，屏蔽了人世的艰辛荒凉，他们更像一座座可以依靠与疗伤的避风港，让我们似乎感受不到人生要面对的衰老与死亡，让我们感受不到生活中的苦难深重，似乎生命中所有的不幸坎坷都是那样风轻云淡，也永远面带微笑给我们希翼与美好，让我们尽情地享受岁月静好和温馨悠长。他们也是一缕缕光与亮，照耀着成就着我们人生步入一段段成功与辉煌，让我们无论何时都能永葆青春的活力与向上成上的模样…… 这些老去与正在老去的乡邻们，见证了我生命的成长，他们身上有一种世间任何地方都难寻觅的，特有天然原生的随意与亲切，当你走遍海角天涯，回到故乡与乡邻的相处时，是那样放心与值得托付信赖，身心能完全地去放松，让自己有了内心充实的归属感；似乎也有一双双殷切而坚定的眼神在规范着、提醒着，激励着自己去做一个厚道、朴实、有担当，守住良知与不忘根源的农家儿女。 每当风吹过起伏的山岗田间，每当熟悉的歌谣与乡音又飘在耳边，每当我又走在故乡的旷野阡陌，又能感受到故乡的味道，感受对故乡亲人的眷恋，这里有春的亲切，夏的狂野，秋的浓烈，冬的纯洁，还有踩在故土上那种踏实的感觉，令人沉醉而幸福绵长……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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