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作者 | 牛子凌(原创作品 侵权必究) 单从词语方面来说,提起“故乡”,脑海里紧接着的下一个词是“风波”,然后是“霉干菜”——奇怪的联想。如果是地点的话,会想起老舍的北平,沈从文的湘西,鲁迅的绍兴,还有汪曾祺的高邮,却唯独没有想到与自己切身相连的故乡。我以为这是现代人家族观念淡漠的一种表现形式,行色匆匆的社会里,有谁还顾得上去追忆虚无缥缈的感伤呢?又或者只是我擅意的恶毒和情感的疏离。这几日学校的去向逐渐清晰,曾经信誓旦旦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也有了三分犹豫。或许是对未知前路的恐惧与茫然才让我误以为这是某种眷恋。深夜里辗转难眠,翻来覆去,想到要离家千里——这就是背井离乡了,心里就止不住地要生出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不舍”的感情。 我仔细回想,匆匆检索枯肠,却并没有找到什么珍贵的记忆。恰好看到一句“天气是永恒的不会显得无礼”的话题,于是想写一写故乡泾渭分明的四季。 首先我要说明的是,由于这里的大陆性温带季风气候,每次换季都要刮!大!风!小时候夜里躺在振振作响的窗户下面,窗台上经年的积尘也不能安抚我担心玻璃突然碎裂的深深忧虑。导致我现在也还是不太能接受刮风这个设定。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北方小城都像这里一样有很多的杏花,将近暮春的时候纷纷扬扬飘满一整个春天。初三回家的路上有一条街种满了杏树,树冠散开,温柔的阳光下有薄薄的树荫。低头看见车辙印在细碎的花瓣上,心里感到隐隐的怅惘,但更多的是悠然和畅意。高三教学楼的一个出口正对着两棵细长的杏树,四月里天气晴好的时候,转过曲折的楼梯,迎面眼前一亮,蓝天青草淡花,还有深色的树干,让人觉得:啊,生机勃勃,鲜妍明丽。这是我印象里最适合“迟日江山丽”的风景。于是开始想入非非准备去踏春,新鲜的草莓,充满童趣的风筝,都在撩拨着过着三点一线生活的少年的心弦。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还未曾真正体验过。汪曾祺散文里写“孩子们在屋里闷了一冬天,在春天的田野里奔跑跳跃,身心都极其畅快”。嗯,下一个春天,我一定要去麦田里撒野。几乎每个清明节都要种吊兰——因为学校有假。有一年呼朋喝友去东山上挖回来两袋自以为很有营养的土,把之前委屈在一起的花通通分了家,一时阳台上人丁兴旺,热闹非凡。却在我住校之后因无人照料而花满为患,日渐凋零。虽然不至于枯萎,但也开始野蛮生长。痛心惋惜,怅恨久之,无可奈何。春天没有沙尘暴,但气温很魔幻,春如四季。我有两次四月份还穿羽绒服的悲惨记忆。一次是羽绒服里面穿了短袖出门,一次是上午终于决定缴械投降不再单衣作战,下午屈辱又暖意洋洋地来到学校就发现同学在分食雪糕,被无情嘲笑活在两个季节。每年春天都活在“今天应该穿什么”的疑问中,温度窜天猴可能原地升天,也可能断崖式陡降。不知不觉,在日复一日的挣扎里,春天就过去了。现在是夏天的尾巴,还有一周是二十四节气里的立秋。站在窗前,看见梧桐的叶子有了枯黄,白杨还绿油油的,知了也叫得起劲。总觉得,离夏天真正结束,还有很久……啊……不得不说的是七月末八月初的阵雨,随机降落,雨量不定,时长一小时左右。住校的时候我在宿舍和教室里各备了一把伞,却还是有一天被困在了食堂里。下雨天总免不了淌水,小时候经常深一脚浅一脚的湿透了鞋子,幻想着长大以后就可以变成在雨里走路而不会湿鞋的人了,然而今年还是……稍微有一点点的遗憾,大概是永远不会成为那样的大人了。有很多关于夜雨的回忆,傍晚时在学校因为没有伞所以只好等雨停,尽管很害怕也还是只好一个人背着书包走过很长的积水的路回家啦;天色昏昧时躲在红色雨衣下紧紧抱住胸前的书包然后偷眼看被淋湿的裤脚啦;阵雨突降坐到车子里走了一段路想起同样没有伞的老师返回去接时偶然和为她撑伞的同学对视啦;读小学时因为大雨所以意外难得地被接回去时把秋天的毛衣套在身上暖烘烘的气味啦;还有昨天傍晚顶风冒雨地跑出去,看见雨夜里的植物颜色仿佛更深了些,雨珠儿滴落得又慢又长,被打落一地的黄色柳叶也有好像无数诉不出的凄苦。似乎没有什么好玩的,最舒服应该是“午枕觉来贪梦好”,睡得浑身的骨头都酥软无力,然后听午后窗外欲雨前的风声,紧接着先是疏落然后密集的雨点敲在玻璃上,留下密密麻麻的长短不一的水痕。夏天的开始是在五月,气温骤然上升,温热得有了燥意。再过半个月,就可以穿短袖,阳光变得刺眼。最热是在七月,真是烈日炎炎,但也还没有到四十度。八月份就渐渐有了凉意,最明显是在夜里,温度会有一个明显的感觉得到的变化。清晨醒来,凉意悄悄覆盖上脊背。时维九月,序属三秋。其实没有喝过酒,也没有看见很多桂花,但是关于桂花的记忆还不错。高中的两个校区都有桂花,细细的,幽暗的,晚自习下课如果去操场,会被入口处的难以捉摸的香气惊艳。它栽的地方实在是太隐蔽了,最初经常把女贞错认为是桂花。附近还有几株碗口粗细的银杏,十月里抬头望上去,透过层层叠叠的明黄小扇子去看天空,会有种不真实的眩晕感,忍不住想要蹲下身来以确定自己还踏在地面。九月的天气应该是很好的,天高云淡,秋高气爽一类的词语都可以用。我记住一个词是“瓦蓝”,因为没有真正看见这是什么颜色所以也不敢乱用,但是如果用“湛蓝”去形容,我觉得是恰到好处的。也许会有云,也许没有,晴空万里也值得痴痴观望。抬头入了神,会不由得感叹“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小学的路上栽种着很有年代感的法国梧桐,大片大片的叶子铺满不算宽的路面,果实掉下来的话,砸在哪里都生疼。出校门左拐,走不远有一家花店,深秋时节,一盆又一盆的菊花可以从店里迤逦到马路边,金黄,浅粉,墨绿,我不记得有看到黑色的。还要说什么的话……可能就是晚霞很好看,浅浅的一层,黄的粉的蓝的红的,颜色淡淡的糅在一起,衬托出落日余晖最后的温柔。让我想想秋天是怎么过渡到冬天的……可能……就是越穿越厚的衣服和慢慢敏感起来的水温吧……翻杂志,原来南方的冬季是湿冷,不知道是怎么个难受法,反正干冷的气候对鼻炎患者很不友好就是了。吸一口冷气,鼻腔里又疼又痒,偏偏又能忍住,这才是最痛苦的难受。没有雪的时候光秃秃的树枝恣意横斜,暖和的太阳也像玻璃一样虚幻;有了雪,不过在树根处堆积着,枝桠上挂着些幌子,待落不落的,最外层起了冰,连太阳也融不化它们。以前有雾霾假,后来是人形移动空气净化器。去年冬天我有幸经历了人生最厉害的一场霾。前一天晚上丝毫不见半分大事将近的征兆,第二天早上出门:恍若置身所谓“迷津”。之前还以为报道里能见度低于50米、10米之类的数字是编造,这一回算是彻底认清现实了:以前那些小风小浪算什么……戴着自我安慰性质的口罩在大霾里忐忑摸索出一条路,走到教室几乎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切身之痛是嗓子,又干又疼。其他不良症状似乎没有病发,又或者身处全国污染排行榜前列的城市,因而练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本领。但我更倾向于柴静的说法:那些本该表现出异常的器官早已受到不可逆的巨大损伤。想起寒假前收拾寝室时偶然听到的一句调侃: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下雪是很常见的,但是踩着薄雪,眉毛头发都被轻轻覆盖了一层,穿行在顾不得撑伞的人群里,只看得见各人呼出的白气,也很好玩。积雪堆在路边,中间的被车轮一遍遍碾成泥泞,忘记了本来的面貌。没有香如故,雪花是没有气味的,但是这里的却很有可能额外带点污染物。今年寒假开学,冒充壮丁去铲雪,兴致勃勃盘算着要堆个雪人。直到满头大汗也没能把足够的雪量从路面抠下来。在此请允许我对一切能够省减人力的机器表达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供暖似乎是北方的标配。室内室外两个季节是真的,脱掉外套就觉得身轻如燕。我习惯裹成粽子出门,只恨不能把所有防寒保暖的衣物同时穿在身上。甚至还异想天开要发明一个人形帐篷,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武装带牙齿,七百二十度无死角抗冻。在付诸细节的时候出了点问题,拖到春天我也就把这档子事彻底抛在了脑后。嗯,下个冬天嘛……看情况再考虑要不要继续研发咯。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一时间也想不起太多,还是憧憬下甘肃的气候吧。昨天猛然觉悟原来祁连山在那里,地图上我无数次描摹过的山脉,字典上翻来覆去的“祁连”二字,还有念念不忘的“不望祁连山顶雪,错将张掖认江南”,都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我亲身感受,这么一想的话,离乡的伤感似乎被冲淡了好多。但是从半湿润地区千里迢迢地跑到半干旱地区,还是有点担心的啊。等我到那里再说啦……—— The End —— 牛子凌 女,甘肃政法大学2019级新生。爱好写作,长于记叙。以文会友,共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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