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致教师节：我的老师（二）

荣辉有约 2020-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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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源自网络）

致教师节：

我的老师（二）

题记：回顾往事，总觉得自己幸运：在不早不晚的时候，恰恰就遇见一些可以预见未来的老师。于是，才使得今天我愈来愈比较像是一个老师的样子。

——彭荣辉

人很容易怀旧。尤其，是遇到某个特定的日子。譬如教师节，很自然，我就想到我的老师。特别是一位物理老师和一位文选老师。

物理老师姓岳。曾经写过岳老师，但仍旧有一件事一直耿耿于怀，难以放下。这么说，似乎有仇恨。表面看，确乎这样。

那时候，正读初三。不知是否幸运，我是岳老师的课代表。其实，也就一个跑腿的事儿。有作业了，收齐了交过去。该做作业了，再跑去老师的办公室将本子抱回来放下去。除却偶尔有些口头通知下发，多数时候不过如此。事情就发生在一次送作业本的路上。过去那么多年，具体细节已然忘却。以至于，那次究竟是早上、中午，还是下午，完全记不不清楚。印象中，半道上，就在岳老师的办公室门口，我遇见了他。

“老师，这个本子放哪儿？”完全是条件反射，脱口而出。

岳老师没有看我，继续与人谈话。那是一个学生。谈的啥，忘了。但依稀记得，似乎是批评，更像是训斥。

我呢，自作聪明，岳老师一定没有听到。那么，就努力提高一个八度吧：“老师，这些本子放哪儿？”

岳老师听到了。但是，出乎意料，他冷不丁转过头来，立刻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你没看我正和别人说话吗？”

说着话的时候，满脸不悦，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我很惶恐。也许是从小优秀惯了，从不曾遭受如此礼遇。于是，一下子懵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吧，岳老师正和那位同学不偏不移站在门口，正挡着去路。退吧，捧着一摞本子，无缘无故的回去，也好像不对。

于是，心里委屈，却依然立在那儿。岳老师和那个孩子继续说话。多久呢？估摸着十多分钟吧。那种感觉，你完全可以想象。很不是滋味。甚至于，有那么一段时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实在忍不住，就努力憋着，然后的确受不了了，就轻轻地，轻轻地，徐徐地将一口气呼出来，努力不发出一丝声音。然后，再慢慢的，慢慢的，轻轻吸一口气过去。如此反复，直至那边话停。

“看到我和别人说话，不能等一等么？”岳老师转过身子，仍旧愤怒不已的姿势，“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那时候，刚刚14岁。其实，并不太懂“教养”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潜意识里，我却忽然觉得，这连带着将自己的父亲母亲也给扯了进去。毕竟，即便生在农村，但诸如“有娘养，没娘教”“子不教，父之过”之类的句子，还是常常听到。

而今不见岳老师，已然26年有余。你说有恨么？有，最初有过。但，那还是一个小毛孩儿的时候。完全属于少不更事。及至自个儿站上讲台，尤其这许多年以来，我慢慢醒悟过来：岳老师，他是对的。一个人最好的教养，莫过于倾听和等待。

文选老师姓杨。一个近过半百的老人家。眼神很亮，却总是佝偻着一个腰身。不知是否年轻时受过伤，还是习惯，进来出去，总是那样。

届时，我正读师范一年级。印象中，还是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吧。杨老师让写一篇文章，题目已然忘记。仿佛与“难忘”相关。但内容清晰记得，我写了自己中考落榜之后的亲身体验。到底是自个儿的经历，也是自个儿的情绪，是故，无须任何酝酿，那一次写作洋洋洒洒，下笔千言，一写就是作文纸三四张。果不其然，杨老师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然而，评价之后，却多出一句话：请面谈创作过程。

本不以为意，以为老师就是好奇，一个师范才一年级的学生，怎么可以写出那么好的文字。不料，一次课堂，杨老师却突然提起此事：“某些同学文章写得好是好，但似乎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所以，我在评语里写了一句：请面谈创作过程。希望这些同学课下能够找我聊一聊……”

永远记得杨老师那天说话时候的神情，还有那一副讳莫如深的笑。你可以想象我届时的冲动。但还是忍住，毕竟是课堂。但到底是乡下孩子，与生俱来的羞怯不说，怕临到现场，又因情绪使然，词不达意，越描越黑，枉受委屈。所以，反复斟酌，最后写了一封长信给杨老师，委托课代表转交。

杨老师显然收到了信。因为不久之后的某个日子，等他重回课堂，他提起这封信：“上次说班级有某些同学作文有抄袭现象，个别同学给我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也不要太激动，我只是怀疑……”

而今不见杨老师，也已然24年有余。你说有怨么？有，最初有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慢慢的，慢慢的，就有了变化。南京有个雨花台。雨花台里有个雨花阁。雨花阁里有个句子这样说：但凡站在别人角度替别人思考，这个就叫慈悲。这个遭遇，尽管我不喜欢，但反过来细想，却成就了我的今天：当怀疑与信任相互对峙，面对学生，我总把相信摆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