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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馥郁|| 王翠平:粽叶飘香

 新用户91238811 2020-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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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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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汪葆夫

粽叶飘香

 王翠平

        房后不远的水渠边上,碧绿的芦苇叶越长越大,大到可以包粽子的时候,端午节就临近了。

        端午节又叫粽子节,芦苇叶是包粽子的必备材料。风吹来,芦杆左摇右摆,苇叶沙沙作响。今年的芦苇叶似乎特别大,特别绿,采下几片,吸动鼻翼,缕缕清香沁人心脾。闻着这股股清香,我不禁想起童年的粽子和已故的娘亲。

        娘亲是包粽子的好手,每年的端午节前,娘亲就开始选备上好的苇叶。梦中的乡村东头儿有个大大的、明镜般的水塘。水塘边儿上长满了小拇指般粗壮的芦苇,包粽子的苇叶就是从那里采来的。

        那时候,娘才四十多岁,穿着一件海棠蓝洋布衫儿,一头“乌云”在脑后堆成一个大大的发髻,那插在髻上的银质发簪使娘显得高贵而典雅。清晨的阳光在苇叶片子上跳跃,露水沾湿了娘的布衫儿。站在“苍苍的蒹葭”中,觉得娘就是那位“在水一方”的伊人,不仅勤劳而且有古典气质。

        刚采来的苇叶不可以直接用,娘亲把它用开水煮柔软,扎成捆儿,晾起来。端午节前一天的一大早,娘亲便把干红枣、红粘谷碾成的黄米、芦苇叶和忘忧草长长的干叶子全泡在一个大瓦盆里。到了下午,爹打扫干净庭院,把大瓦盆端到院中那棵家槐树下面,并在大瓦盆旁边支起一个干净平整的木板,我也帮娘亲搬来一个坐凳,包粽子算是拉开了序幕。

        娘亲先把木板浸湿,把九片苇叶按五上四下分搭成两层,一顺儿平铺到木板上。接着淋上点儿水,捏住一撮叶尖儿双手一托,把九片叶子圈成了一个漏斗型,然后娘亲一手握住“漏斗”。一手从大瓦盆里捞出五颗红枣和一把黄粘米放在“漏斗”里。只见娘亲左手一捂“漏斗口”,“漏斗”算是封上了盖子,再一拧苇叶,一个棱角分明的四角粽就算包好了,娘说包五颗枣子的叫“五子登科”,包四颗枣子的叫“四世同堂”。随手抽出一根柔长的忘忧草叶子,牙齿咬住一端,一手扯住另一端,只见一个裹好的粽子在娘亲的手里跳舞似地翻了几个身儿,还没有看清来龙去脉,一个粽子就被捆得粒米不漏。

        同样的原料, 娘包的粽子之所以比别人的好吃,娘说诀窍就在手法上。扎裹得太紧,煮不透,吃起来“硬芯儿”;扎裹得太松,角儿上漏米。娘的手不紧不松地一捂“漏斗”,给红枣的膨大、糯米的开花儿都留足了空间,煮出来的粽子软、甜、糯!

        包好的粽子就放在旁边的毛竹篮里。娘的手快,半个下午就包了两大竹篮。当盆里的糯米全部包完的时候,娘已经累得腰酸背痛。左邻右舍是知道我娘包的粽子好吃,也都来请。娘有求必应,从未拒绝过别人,娘说“力气贵了人贱”。

        晚饭后,爹往锅里兑水,并把粽子摆放在锅里。我和弟弟缠着叫生火,娘说后半夜才能起火,这样端午节早上起来刚好吃热的。我问娘什么时候起来吃呢?娘说“你们先睡,早上小鸟一喊‘打滴流高高’和‘吃桑葚子变马猴’的时候,热粽子就出锅了,你们就起来吃!”

        晚风轻吹,带着憧憬入梦。一觉醒来,出去小解,看到娘在烧火,娘一手推拉着风箱,一手用铁火钩拨弄着灶膛。红红的火光照着娘的脸。娘面无表情,看起来有点疲倦。也许是怕爹掌握不住火候,每次都是娘起来煮粽子。

        重新睡下,朦胧中粽子出锅了。我半睡半醒,趿拉上姐姐的大鞋子,摸到了厨房里……

        娘煮好了粽子,估计睡去了。摸一摸锅盖,热乎乎的,似乎有些烫手,那就等吧!我迷迷糊糊趴在风箱上睡着了。依稀记得厨房里弥漫着糯米的香味、红枣的甜味儿,还有芦苇叶的清香味儿!院中树上的大公鸡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只是没有听到鸟儿叫‘打滴流高高’和‘吃桑葚子变马猴’。

        不记得是谁把我抱到床上的。说起此事,至今我还是哥哥姐姐的笑柄!

        天亮的时候,姐姐叫我和弟弟起来吃粽子,我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眼睛直奔厨房。

        一盆热乎乎的粽子就放在了面板上。

        姐刚要伸手去拿,娘一把按住她的手:“别急,先送几个给你奶!”接着娘又吩咐我和我哥:“翠儿,你去给杏花送俩!广宇,你去给傻牛送俩!”

       我和我哥都不愿意跑腿儿, 哥哥迟疑不决,我也噘起嘴嘟囔:“昨天杏花还用眼瞪我呢……”

        “不去是吧?!想吃独食的一个粽子也吃不上!”娘严肃起来,一脸的郑重,“谁先送到,谁先回来吃!”

        我不觉咽了口水,翻眼瞅瞅我哥。

        见哥哥拿起粽子噔噔噔地出了门,我也不甘示弱,拿起两个脚不点地儿地跑了出去……

        看我俩完成任务,一前一后气喘吁吁地回来,娘笑了:“想吃唐僧肉,先要解带儿脱衣裳”!娘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起一个粽子“松了绑”,然后递给我……

        迫不及待地剥开苇叶,粒粒金黄的小米和大红枣就露了出来!浓浓的的米香、苇叶淡淡的清香夹杂着红枣的甜味儿,一齐钻入鼻孔。一口咬下去,又软又香!一连吃了三个,舔净粽叶和嘴角上的小米,总算解了馋。

        由于娘的辛劳,每年的端午节我们总能吃上香甜的粽子。

        长大后,我去了南方,品尝了南方的咸味肉粽、甜味江米粽、速冻的五香粽、五仁粽,可总是品不出娘亲手包的黄米红枣粽的味道。

        岁月悠悠,我们兄妹四人都成了家,娘的青丝也变成了白发,手也变得不那么灵活,可每年的端午节,她还要采苇叶,包粽子等我们去吃。

        最近的两年里,娘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得了老年痴呆。去年的端午节前,哥哥在电话里告诉我,他给娘采来新鲜的芦苇叶,让娘玩儿。娘一边摩挲着苇叶,一边反复地自言自语:“要包粽子喽,我家二妮儿爱吃粽子……”说着说着,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当我心急如焚地“飞”到家时,娘已安详地躺在棺材里。给娘“净面”的时候,我擦去泪水,睁大眼睛仔细看,我分明看到娘的嘴角动了一下,好像在说“二妮儿,回来吃粽子了……”

        我哭得晕了过去……

        醒来后,看到娘的棺材已经被封住,贴上了白纸封条,我再次哭晕!事后都说我是出现了幻觉……

        有近端阳节,粽叶又飘香,我和娘亲却隔在了两个世界 !

        回忆像长了翅膀,悠悠地飞回了童年。不少童年往事如夏日的红蜻蜓在记忆的荷尖上稍作停留之后便扇着透明的翅膀飞走,唯有包粽子、吃粽子,以及娘亲的音容笑貌、美好的品质却成了永恒的记忆。

        作者简介:王翠平,女,原籍河南虞城县人,文学爱好者,现在新疆经商。有诗歌、散文、故事在《商丘日报》《河南农民报》《奎屯日报》等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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