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美文视线||【故乡的黄桷树】◆周云

 白云之边 2020-08-06
者地者丽者
简简
介介

         云,下过乡,当过兵。在四川自贡市《自贡日报》社从事新闻编辑、记者工作多年。

 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1992年度曾任四川省作协巴金文学院聘任作家。系四川理工学院中国盐文化研究所客座研究员。北京人文大学客座教授。

 20世纪80年代开始从事文学写作。有诗歌、散文和文学评论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刊》、《青年文学》全国各地报刊。诗作编入1993年四川省作协《巴金文学院丛书 诗歌卷》由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

 有报告文学集《青春四重奏》、散文集《秋天的意象》、文学评论集《灿烂星空——当代作家评传》面世。

作品欣赏

故乡的黄桷树(外一章)

我的故乡老川东云阳县境内有一条清澈见底哗哗流淌的汤溪河,百里汤溪两岸,坐落着云安、南溪、江口等几大古镇。古镇的街道大多是青石铺就,濒临河边的排楼多为吊角楼。那些古镇的坡坎、石壁和山崖上随处可见苍老蓊郁的黄桷树。年年月月,它以广阔的绿荫遮蔽着古镇的风雨,在风雨飘摇的吊角楼之上,摇曳着赏心悦目的青翠。

“黄桷树”纯粹是地地道道的“四川制造”。四川地方话中“角”与“葛”读音一样,川人想当然地认为树木名称都应加个“木”旁,于是就有了“黄桷树”的叫法和写法,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黄桷树可谓巴蜀大地一道独特的景观,它“巴”在石坎、石崖、院墙和城垛上生长,它的根系盘根错节地紧紧扎进石缝儿里,栉风沐雨,屹然而立。

叫“黄桷”的地名在四川也比比皆是。在四川任何一个乡镇里巷,随处也可见到这样一道独特的景象:枝繁叶茂的黄桷树如一把巨大的绿伞,遮挡炎炎烈日,老人围坐在黄桷树下抽烟、喝茶、摆龙门阵,细娃儿在一旁追逐打闹……这早已是融入四川人生活的独特的悠然景象。

故乡的记忆刻骨铭心,少小离家四十载,我对她又是那么陌生。我降临于云阳县汤溪河畔南溪镇八间铺一棵巨大的黄桷树下的木楼里,黄桷树是给我的乡邻最慷慨的馈赠

“黄桷树,黄桷桠,黄桷树下是我家……”。孩提时的记忆里,故乡的街巷时常能听到跳橡皮筋、踢毽子的小伙伴们清脆的歌谣。

初中时读了《松树的风格》和《白杨礼赞》后,我对满城的黄桷树心存敬畏,在《现代汉语词典》里查找黄桷树,结果只有“黄葛树”,注解:落叶乔木,叶子卵形,平滑有光泽,花托球形。木材暗灰色,质地轻软。

当时我想,黄桷树的叶子也是卵形的,而球形的花托可能就是我们俗称的“黄桷泡儿”,认定“黄葛树”是“黄桷树”了。

黄桷树是一类介于落叶与常绿之间的物种——冬青物种,它的特点是树叶的寿命延长了,本应在深秋初冬的季节落叶,而延长到第二年的仲春初夏才开始落叶。黄桷树三至五月落叶,并且一落叶,马上长出一片片嫩芽来,有些树甚至还边落叶边发新芽,即使深秋初冬时落叶的大叶黄桷树也不例外。所以,川人眼里的黄桷树仿佛四季常青。

早年从重庆城去綦江、贵州,要从南岸海棠溪的山道往上爬,道两旁长有很多的黄桷树。爬上一个山垭口后,更有一棵巨大而古老的黄桷树,因此这山垭口被称为黄桷垭,爬上来的这条山道原为老君坡,后来也改称黄桷古道。黄桷垭因此聚集了人气,渐渐繁荣起来,就有了黄桷垭镇。著名作家三毛和作曲家施光南就出生在黄桷垭镇,我想,童年时的他们,一定曾在这里嬉戏玩耍。

旧时在我国西南一带,黄桷树只能在寺庙和公共场合种植,据说因为它能招来牛鬼蛇神,家户人家很少种植。据说四川民间普遍种植黄桷树,是清末民初才开始的。那个时期四川各地不少地方的黄桷树,围着树根都修有神龛,供路人敬香、祈祷,并把许愿的红布条抛挂在树杆上。

陪都时期的重庆,国民参政会大楼和中共南方局和八路军办事处所地的红岩村前有个三岔路口,生长着一棵茂密的黄桷树,树下右边上坡的小路通往红岩村,而顺着左边的小路走几分钟就是国民参政会大楼。

八路军办事处迁设红岩村之初,进步剧人陈波儿一行前往,走错路进入国民参政会大楼,幸亏红岩村房主饶国模知晓后,及时接应了回来。为了不让寻访红岩村的地下党同志和党外各界人士再走错路,饶国模安排了一位黄大娘在这棵黄桷树下摆了一个茶水香烟摊,给去八路军重庆办事处的人指路。黄桷树成为了一个重要的“路标”。

1946年春,周恩来和南方局、办事处以及《新华日报》的几十位同志,在这棵黄桷树下合影,留下了珍贵的历史镜头。

我的老家川东境内巫山大昌古镇南门的石墙缝里,生长了一棵百年黄桷树,树叶繁茂,树冠有六七百平方米,被称为“库区第一树”。作为三峡库区特殊的“移民”,这棵黄桷树经剪枝后大约6吨,加上必须和它一起搬走的3立方米城墙和2立方米根部原土地,总重量在16吨以上,要移栽到约8公里处的大昌新城。

移栽搬迁的前一天,家住在黄桷树旁边的一位陈姓老人,一大早就在树前烧了一炷香,祝福古树一路走好。老人和古树朝夕相伴了几十年,当古树乘船即将离去时,竟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情感,强烈要求跟着工作人员一道,去送这位“老朋友”。围观的当地群众也纷纷为他求情,老人终于如愿以偿,随古树一起到了新家。

我少年从戎,后转业安家于盐都自流井釜溪河畔张家沱上面一个住着二三十户人家的叫黄桷垻的四合院里,那院坝里也生长着一棵巨大的黄桷树,它广布的浓荫年年月月呵护着院里一百多老少爷们。前年整个张家沱、黄桷垻折迁改造,折迁前,在这院里长大而今远在成都定居的我的内弟苏泽伟慷慨解囊,在院里置办了几十桌酒席,从四面八方邀请回曾经在黄桷垻里居住过的乡邻欢聚黄桷树下的院垻里,畅叙乡情。我看见黄桷垻的子孙们在院里欢天喜地地奔跑嬉戏,满头银丝的老人们拉着家常,凝望着即将消失的黄桷树,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啊!故乡的黄桷树哦。你永远藏在我身体的某个部位,虽浪迹天涯,却叫我刻骨铭心,如影随形。

◆鲜艳如初的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是唐代大诗人王维的一首歌咏红豆的《相思》诗。

爱情,她本是人类灵魂美好的结晶,生活诗意的不竭源泉。

随着时间的变迁,“红豆”成了古往今来青年男女传情达意的最佳爱情信物。红豆逐渐成为爱情与相思的代名词。

我已过天命之年,却珍藏着一颗红豆,那是三十多年前一个心仪的姑娘要去南方时临行前给我的信物。几十载春风秋雨过去,每每把握我的掌心,仍见它鲜艳如初的色泽。

还记得那年在她家乡的河边,我为她挽起披肩的长发,她说:“希望我们生生世世都不要擦肩而过,来生我依然会等你在这家乡的河边。”

多少夕阳西下的黄昏,漫步她家乡的河边,我把玩着手心鲜艳的红豆,却不知她的归期。

啊!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多少不舍与多少牵挂凝聚成一弯新月,家乡的河边多少未竟的故事,交织成没有结局的人生。

我在时光中静静领悟,感叹着无法忘记的流年往事,曾经的年华曾经的海誓山盟,化为一场昨夜星辰昨夜风。

唯我掌心的红豆,那红艳如初的色泽唤起我缕缕情思。

神思在微风中游走,柳梢在月影下摇曳。迢迢银汉承载了古往今来多少才子佳人分别时无尽的幽怨。

心在寂寞里悄然游走,泪在思念间无声滚落。

红豆树属蝶形花科,在全世界共有120种,中国就有35种。红豆树心材坚硬有光泽,切面光滑,且木材组织的色调和排列形成很别致的花纹,犹如鸡翅,因此又被称为“鸡翅木”,是上等家具、工艺雕刻、特种装饰和镶嵌的珍贵用材。

在自流井收藏家的“红豆馆”里,我曾看见至今仍收藏着100多件自贡盐商古红豆木家具,这些用红豆木制作的物件中,包括有桌、椅、凳、案、几、床、屏风、箱柜,也有扁担、犁、风播等农具。我曾幻想那些久违的红豆树能进入寻常百姓家,年年“七夕”有情男女们可以在相思树下诉说相思。

栖居盐都自贡几十年,自贡的老一辈人对于红豆树并不陌生,我结识的不少老者都曾告诉我:“红豆树?过去我们川南周边的山里到处都是!可惜57年全国大炼钢铁,满山满野的树都砍光了,那些红豆树也在劫难逃啊!”

去年传统的七夕节,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我曾踏上了寻访红豆树之旅——

在荣县,一位鬓发斑白的老人告诉我,荣县保华镇至今还有一个名为红豆树的小村庄,位于保华镇西三公里,该村最为有名的就是作为全村风水树的红豆树,有小孩一抱那么粗的。

一次工作之便,我慕名来到该村,却未能找到那棵“红豆树”。村里人说:“几年前就遭人半夜里偷偷砍了,说是做家具的好木材,这年月,能换来钱的事,哪有人不敢干的”。闻此言,我伫立山头,怅然久之。

如今的川南荣县还有没有红豆树?红豆树都生长在什么地方?年愈古稀的荣县中学一退休教师听说我在寻找红豆树,他仔细回忆后对我说:“上世纪60年代我在一碗水村看到过,二十多年前在长山远远地看到过几棵,十几年前在高石梯森林公园大门旁边的树林里也看到过一棵。如果没被砍,应该都在。”

后经我印证,荣县中学退休老师在一碗水村看到的红豆树原本是长在一户村民屋后,如今那里已没了房子;至于一碗水村,我曾询问当地人,均不知这个地方哪里有此树。我问到长山有没有红豆树,许多村民指着远处密密的树林表示:“肯定有,就是不晓得具体在哪里!”唯有高石梯森林公园多少年的封山育林,保护尚好,想那棵红豆树尚在林间。

前年,我与汪国真以及著名诗人叶延滨、丘树宏、洪烛、祁人、雁西、张况、姚江平、潇潇等12人来到荣县,参加大佛文化旅游节暨中国诗歌万里行走进荣县的活动。

在城郊一山庄晚上和本土作家的诗歌座谈会上,一位荣县的文友告诉:在荣县人民医院就有一棵红豆树,目前该红豆树已经结籽,地面上不时有从树上掉落的红豆……

次日一大早,我兴致勃勃直奔县人民医院,在内科病房大楼后面,我陡然看见地上似有红色的物体。仔细观察,是红色的种子,形状不规则,有绿豆大小,略似于心型。抬头看,种子是从一棵十几米高的树上掉落的。树干上钉着一块牌子,字迹已十分模糊。粗看和普通树木并无多大区别,我想,这便是荣县文友对我说起的红豆树吧。这棵红豆树背靠围墙,旁边是闲置的值班室。树围直径大概已超过20公分,树干高达笔直,枝繁叶茂。

微风起时,不时有红豆从树上落下。

后院无人,空落了一地相思,无人收拾……

啊!红豆,我长久地都在寻寻觅觅,拾掇着你残留的气息和鲜艳如初的色泽。

低眉,一缕寂寥渲染了落花,任凭鲜艳的红豆在记忆里婉约。唯恐花开迟,又怕离别早。

红尘漫漫,情路几何?人生苦短,聚散匆匆。

惟愿余生,可以做一个行走在时光中的旅人,安心于文字间,让墨香在指尖雕琢时光,以此了却此生不尽的缕缕相思……


     【往 期 回 顾】    

诗歌地理◆山东-罗永良的诗

诗歌地理◆黑龙江-霜扣儿的诗

诗歌地理◆山东-陈亮的诗

诗歌地理◆温州-陈忠的诗

根植齐鲁★情系华夏

    《齐鲁文学》(季刊)是齐鲁文学杂志社主办的刊物之一,分别是【春之卷】【夏之卷】【秋之卷】【冬之卷】。以“时代性、探索性”为办刊宗旨,坚持“立足齐鲁,面向全国”的办刊理念,发掘和推出了一批中国当代诗人、作家,名篇佳作如林。富有时代气息,可读性强。

     投稿须知:

     1、稿件内容健康、结构完整、文笔优美、底蕴丰厚。

     2、诗歌、散文、小小说、散文诗、文学评论等均在征稿之列。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