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2日早晨,和姜志、雷子、影子打的到东营长途车站,在车站我们分道扬镳,他们仨取道淄博乘高铁回芜湖,我独自一人去青州。 酒店前台的男服务生也非常热心,当他知道我是在东营跑完马拉松特意来青州旅行的,就殷勤的向我介绍青州的旅游景点。他很骄傲的说:“到青州,必须要看博物馆,我想你会喜欢那些馆藏佛像的,比敦煌、云冈的不差。云门山、驼山也都有历史底蕴,离市区不远,都可以去看看。另外,你要喜欢大自然,也可以去游览一下号称北方九寨沟的黄花溪。当然,宋州古城就在附近,你也可以利用晚上的时间去逛逛。” 听完服务生的介绍,我把行李放在房间里。下楼先去吃午饭。青州地处北方,旅馆一带,到处都是面馆、饺子店,没看见有炒菜的饭店。 找了半天,才在背街一条巷子里找到一家炒菜的饭店。点了三个菜,要了两瓶啤酒。要开喝时,突然听见对面桌上三人说话是安庆口音。一问果然是安徽老乡。于是,我就把菜端过去,又加了一盘红烧鸡,和他们一起吃。一面喝酒一面交谈,知道他们三人是在青州做装修工程的。为首的小青年叫吴祖生,是老板。其他一老一小是父子俩,给吴祖生打工。吴祖生很热情。他说:“你今天下午先去看看博物馆和老街,明天早晨我陪你去玩云门山和驼山。五点钟前上山可以不买门票。”我说:“那么早,起不来,情愿买门票。” 吃完饭,我就和他们告别。独自打的来到青州博物馆。 博物馆就在范公亭旁边,不收门票,但是不准带水和包进去。存好包,我就进入博物馆。 青州市博物馆是中国唯一一座县级一级博物馆,馆藏文物达三万余件,国家珍贵文物就有一千多件。从新石器时代一直到近代,石器、青铜器、玉器、瓷器、兵器、钱币、塑像、绘画、雕刻……各种历史文物一应俱全。反映了青州自古以来就是一座历史名城,现在把她化为归属于廊坊市所辖的一座小小的县级市,真是辱没斯文,委屈了她。 青州博物馆 各种文物 博物馆中最珍贵的文物当属龙兴寺窖藏佛像。1996年,建筑工人在原龙兴寺遗址修建小学操场时,推土机推开了龙兴寺窖藏佛像坑,在东西长8.6米、南北宽6.7米、深度仅仅3米的坑内有规律地埋藏着从北魏、东魏、北齐直至隋、唐、北宋时期的石灰石、汉白玉、花岗岩、陶、铁、木及泥塑等各类佛教造像400余尊。其中最大的高320厘米,最小的仅高20厘米。造像雕刻技巧高超,包括浮雕、镂雕、线刻、贴金、彩绘等多种技法。 北魏晚期佛像 这些佛像,各个时代都有不同风格。北魏晚期的佛像绝大多数是带有背屏,佛像大多身材单薄、肩部低垂,是典型的中国汉人的体态。佛像面部的颧骨微微突出,这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智者的形象,这样的造像风格被称为秀骨清像。这种风格一直延续到公元6世纪上半叶东魏时期。而到公元六世纪中期以后北齐时期的佛像,给人第一个强烈的感觉就是,秀骨清像的造像特征完全被新的造像风格所取代。背屏式的浮雕造像几乎消失,而单体的圆雕造像,面部大多丰满圆润,和北魏造像厚重的服饰风格相比,后北齐造像表现出了完全不同的审美情趣。所有造像的服饰都轻薄贴体,显露出健康优美的身段,早期从印度传入的艺术风格再次成为主流。这一时期的佛像保留了浓厚的异域风情。 我在博物馆浏览众多的佛像造型时,最欣赏的就是后北齐时的“曹衣出水”式的风格。至于唐、宋时期的佛像反而变得简单粗糙,失去了圆润灵动的美感。 后北齐“曹衣出水”风格佛像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佛像在泥土的隐埋中沉睡了如此漫长的时间呢? 青州附近的临朐县出土的一块石碑上面的文字 成为打开青州佛像之谜的钥匙。 走进公园,看见一些大妈大爷在跳交谊舞,我想想这里估计没有什么范仲淹的遗迹了。李清照和赵明诚因受北宋末党争牵连,也曾离开汴京,屏居青州,范公亭公园里有所谓李清照故居,当然遗迹也是一点也没有的。想想,公园那么大,也看不到什么值得看的东西,于是毅然离开公园,打的来到青州清真寺。 范公亭 据青州市原仪门南碑载:青州城里穆民因雨雪天道途泥泞,出城去东关真教寺礼拜不便,遂在此建寺。明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建大殿,西墙有宁阳王载序题:“清真古教”石刻。清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建大门、仪门、影壁,大门上方有知府张莲登题 “清真寺”门额,门两侧有八字墙,角门、大门、仪门之间为院。仪门内南为赞育堂,北为翼真堂。 清真寺大门 清真寺的建筑完全是汉族寺庙风格,没有一点伊斯兰的味道。我参观这一天是周一,不是伊斯兰教的礼拜日,寺院里静悄悄的,就是我一个人在游荡。我转了一圈,也没有觉得伊斯兰教奇异的地方,唯见一所房子山墙上有“清真女寺”四字,看来,伊斯兰教做礼拜男女信徒是分开的。 寺庙 角楼 女寺 出清真寺后门,是一条古色古香的小巷。我问两个散步的青州小伙子,到青州古城怎么走。其中有一个小伙子说:“这就是古城啊。”我问怎么走。另一个小伙子说:“随你怎么走。”然后手往前一指说:“正街在哪里。” 古街小巷人家 走到小巷的尽头,就来到正街。正街上隔不多远就有一座大牌坊,其中最雄伟最有古意的是柱国坊,是为旌表明代大学士刘珝而立的四柱三门式牌坊。 柱国坊 过柱国坊向南行约百步,看到有一座园林曰“偶园”,到售票处一问,60岁以上免票。走进园林一看亭榭掩映在绿树丛中,池沼边杨柳依依,蒲草青青,花园中牡丹盛开,假山旁紫藤披拂,俨然江南苏州园林的意趣。 偶园美景 偶园是清朝康熙年间文华殿大学士兼刑部尚书冯溥的私家花园,当地人称为“冯家花园”。因为冯溥在京城为官时住在万柳园,所以他就将皇帝赐给他在青州的宅第称为“偶园”。据说,偶园原来是衡王府, 明宪宗成化二十三年(公元1487年),皇帝朱见深封其第七子朱祐楎为衡王,于明孝宗弘治十二年(公元1499年)就藩青州。衡王在建造起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的同时,在东华门外建造了一座花园,名东花园。根据明王朝的规定,东花园的布局和规模,都跟皇帝宫内的御花园相仿。当时,凡是御花园内有的设施,这里也有,只是规模略小而已。大约过了180多年,清朝的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傅冯溥,在告老还乡之前,将他在北京的万柳堂献给皇上,皇上就把原衡王府的东花园赐给了他。冯溥将东花园又进行了一番整修和改建,即取名“偶园“。 冯氏家族纪念馆 偶园中的四块太湖奇石玲珑剔透,非常珍贵。还有一块巨大的石碑——司空公青州刺史临怀王像碑,虽然残破不堪,但是是北齐武平四年的碑铭,历史非常悠久了。 玲珑奇石 北齐古碑 出偶园,沿着古街走到阜财门(南门),打的回维也纳酒店,没想到司机把我送到范公亭那里的一个维也纳酒店,下车后觉得不对,跑到酒店一问,果然不是我入住的维也纳酒店。原来青州虽然不大,却有两个维也纳酒店,于是又重新打的到火车站西路的维也纳酒店。 云门山大门 云门山不是很高(海拔只有421米),但是平地拔笏,山虽不高而有千仞之势,自古为鲁中名山。沿着石阶往上走,两边都是马尾松和苍劲古老的扁柏树。走到山腰,有道观一所,名曰“望寿阁”,门口挂着“青州市云门山万寿阁道院”和“青州市云门山道教事务管理委员会”两块牌子。进门一看,有三星殿一座,有道士正在门口玩手机游戏,道院内有一个音箱,不断重复播放着“菩萨保佑,恭喜发财,多多行善,子孙为官……”的祷告经,听了令人忍俊不禁。没想到道教的功利世俗化已经到了如此粗鄙的程度。 云门山道观和道士 出望寿阁向右走,山边有一石洞名曰“万春洞”(俗称陈抟洞),洞中有陈抟老祖枕书长眠的石像,陈抟老祖头上结着两个丫角发髻,袒胸露乳的躺在洞中,像一个总角孩子,这种造型很有趣,象征着道家真人返老还童长生不老的寓意。 万春洞 陈抟卧像 复向右行,路边有一天然石台,名曰“观凤台”,传说是全真教道士丘处机仰观天象、俯察地理之处。我在台上向北眺望下面长满松树的山丘,果然蹁跹似展翅的凤凰。唐代元稹有诗曰:“掉荡云门发,蹁跹鹭羽振。”写的就是这种景象。 观凤台俯瞰 折回头往左走,就是号称青州八景之一的“云门拱壁”了,这里壁立千仞,有一石洞贯穿石壁,相传为秦始皇东巡时为压制齐地王气而开凿。因时有云雾穿过,故名曰“云门洞”。云门山之得名大概也是源于此。在云门洞的左侧,石壁上刻有一高7.5米、宽 3.7米的大寿字,是明嘉靖年间衡王府内掌司周全为衡王朱戴圭祝寿时所刻。许多游人在那“寿”字前拍照留影,估计都是想讨个长命百岁的祈愿。 云门洞 摩崖石刻大“寿”字 过云门洞向上攀登,就到了云门山极顶。站在山巅仰望蓝天白云,状如碧海潮涌,俯瞰历历青山,田畴阡陌弥漫于茫茫云层下,状如海市蜃楼。不仅内心有所触动,灵感一闪,遂赋诗一首:“云门矗立碧霄中,浮云重重如潮涌。潮来潮去亿万年,须弥芥子融空濛。” 云门极顶俯瞰白云下的青山和平畴 下山从原路返回山门,准备去游云门山对面的驼山。问售票员可有车去,答曰无车。用手机查了一下地图,距离驼山不到三公里。于是,吃了一点自己带的食物,喝了一罐啤酒。迈开步伐,沿着公路向驼山前进。 路上的人家和风景 约莫走了20分钟,到达驼山。仰看山顶,双峰对峙,形似卧驼。走到大门口,一看售票处没有人,我正要进门,突然跑来一个小丫头。我知道是卖门票的,就对她说,是超过六十岁的老人。那小丫头看我亮了一下身份证,就遥遥的对我挥挥手,让我进去了。 驼山大门 驼山也不高,海拔只有408米,还没有云门山高。山体都是石灰岩,一层层的石灰岩,如床如凳如桌面。上山的路就是在石灰岩上凿出来的石级。 驼山碑铭 俯瞰龙兴寺 再往上攀登,有一平台曰“观佛台”。在观佛台遥望驼山东南方向叠连九座山头,形成巨佛形象,仅面部就长达2500米、堪称世界第一的山体巨佛。 巨佛仰面朝天,发髻高耸,眼窝深陷,鼻梁修长,面部特征惟妙惟肖。双唇随观赏的角度不同而呈现开合变化,仿佛在诵经参禅。据考证,巨佛为南北朝时期因山势轮廓辅以人工雕凿而成,也可以算得上天人合一的一大奇迹了。 在观佛台瞭望远处的“大佛” 拾级再上,见路上石灰岩上刻有“平易高处”四个行楷大字,反过来读是“处高易平”。正读反映的是儒家精神,反读隐喻的是佛家禅机。此题刻书法古朴,内容深奥,不知何人所书。 刻石 转过一个凉亭,终于看见两个游人,问驼山石窟还有多远,答曰:前面不远处便是。果然行约数百米,就看见东天门侧面底下有一石砌小门,门楣上有描金行书四字——“驼山石窟”。进门沿山蜿蜒行约三百米,果然依次看到五座石窟。 窟中共刻有大小佛像六百三十八尊。最大的高达七米有余,最小的还不足十公 分。这些大小不一的石佛,雕刻技术精湛,造型优美生动。据专家鉴定,它们早的诞生于北朝后期的北周,晚些的刻成于中唐,是我国古代造像中的珍品。除了数量少一点外,其艺术价值一点也不输于洛阳的龙门石窟和大同的云冈石窟。尤其珍贵的是开凿于初唐的第一窟内如来佛左侧那尊亭亭玉立的观音菩萨像,面容圆润,神态端庄,罗髻高耸, 身材健美匀称,亭亭玉立,肥而不腻,曲线优美,具有典型的唐代审美特征,被誉为“东方的维纳斯”。 驼山石窟 石窟旁边还有一个小洞,名曰“雷音洞”。传说此洞与驼山北峰老虎洞相通,此洞外雷鸣声可以传至老虎洞,老虎洞内起火生烟,亦可通达此洞,故又称为“神仙烟囱”。估计这种神奇现象都是因为石灰岩疏松多孔造成的。 雷音洞 石窟旁崖壁上尚有金代(也有说是元代的)题刻:“君吐凌云气,子射飞霞光。”是一个道士赞美巨佛的。“君”和“子”都是对大佛的尊称。摩崖题刻正对九峰巨佛睡像,巨佛仰面朝天,双唇或开或合,云气氤氲,如自巨佛口中吐纳;早晨日照巨佛面庞,阳光折射反光,霞光如同从巨佛脸上焕发出来。十个字的题刻,把巨佛与大自然相映成趣的神奇现象全部归纳出来了,真是大有水平。 摩崖题刻 顺着崖壁边的石级攀登上去,看见一间小房子前有一风景区的工作人员,衣着朴实,像个庄稼汉。我问他山顶还有多远。他说:“不远了。”我因为已经买了下午4点12分的火车票,怕再磨蹭会误了火车。那“庄稼汉”说:“大老远来游驼山,哪有半途而归的?上面有值得看的东西,现在才还不到12点,来得及。”在他的鼓励下,我继续往上走。走过一片黑松林,忽然见到高大雄伟色彩艳丽的南天门,过南天门行约数百步,见奇石两块夹道而立,其中一块刻有“石门”二字。 南天门 石门 过石门复前行数十丈,忽见庙宇俨然,原来是到了昊天宫建筑群。昊天宫始建于宋代,元明清和民国均有修葺。昊天宫建筑群由七宝阁、玉皇殿、戏楼、东西配殿等建筑组成。玉皇殿为木石结构,雕梁画栋,气势雄伟;七宝阁则系石质无梁双拱阁楼式建筑,结构奇特,坚固耐久。院内南侧,有两眼深池,名日天泉。池边耸立着的一块石碑上,镂刻着明朝青州知府杜思撰写的“天泉”两个大字。南门外还有“天河”、“天桥”和“五龙池”等。东门外不远处的山岩下,有“净海池”,池水清澈见底,平明如镜,根本看不到有泉水外涌,但是池子却四季盈溢,怎么汲用也不见少,这就是志书上多有记载的龙湫。天河、五龙池、天泉寓意神仙居住的“三清”境界,三处景观貌似自然天成,实为人工开凿而成。可谓巧夺天工。 昊天宫依山而建、碧水环绕的景观布局,体现了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道家思想。 昊天宫建筑群 我过去也看过不少道教宫观,如三清山、崂山、齐云山、龙虎山、武夷山、雁荡山、武陵峡等等,在众多道观建筑中,唯有驼山昊天宫建筑群的古老建筑保护的最好。更重要是它们静悄悄的藏在驼山僻静处,远避了尘世的喧嚣。我摩挲着昊天宫前那两块巨大的字迹模糊的古碑,内心不由浮起一丝当年老子骑青牛绝尘而去的寂寞感。 山神庙 顺原路下山,看看还有时间,就进了龙兴寺。 龙兴寺始建于北魏时期,是唐宋王朝的皇家甲等寺院,明代初被毁。现在看到的寺庙建筑群是2006年重建的。整个建筑群雄伟壮丽、金碧辉煌。歇山顶大门雕梁画栋,朱红色正门紧闭,估计除了重大节日和佛事活动,正门平时是不开的。从侧门进去,迎面见到一长方形池沼,曰“化龙池”,气魄较其他寺庙放生池要大得多。池后矗立一尊汉白玉观音立像,体态丰腴匀称,慈眉善目,一手托于胸前,一手掌心向前,象征了观世音菩萨的关爱众生慈悲为怀。观世音雕像后面就是气势恢宏的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中三尊释迦牟尼佛像金光闪闪,佛像前没有烟熏火燎的香烛,而是插满各种鲜花。整个大殿既金碧辉煌,又雅静肃穆。和一般寺庙有不同之处。由于时间紧迫,没来得及细细瞻仰。出来时在廊庑上看了36幅观音的刻像,衣着姿态各异,表现出百变观音的36个化身。这些刻像,线条流畅,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很有艺术价值。 龙兴寺 观音刻像 出庙门,看见寺庙侧面广场上有一买零食饮料的女子,问她此处可能打到车。答曰:“无需叫滴滴,这里就有车。”说罢,她叫来一个30多岁的女子对我说:“她开车送你到城里去。”那女子一面开车门,一面吩咐那一群在广场上玩耍的孩子。 我以为她要送孩子们上学,顺便带我下山。结果没想到是专门送我。 在路上,她告诉我,她是学校里的。我以为她是小学教师,她说不是教师,是搞小饭桌的。我问她丈夫是干什么的。她说,和丈夫离婚了,自己一个人带着一个上五年级的孩子,没有男人也能过。她说山上空气清新,所以她喜欢长年累月待在驼山,没有事情,懒得进城。我想这女子挺有自尊,离婚肯定对她造成一定心理阴影。就鼓励她好好教育好孩子,孩子健康成长就是对她的最好回报。她非常同意我的观点。 作者简介:饶永豹,芜湖一中高级教师。上过山,下过乡,当过工 人,上过大学。任职省示范高中,教学上求真求实求新,力避虚假矫情酸腐之气。写文章率性自然,不事雕凿。退休后酷爱运动,放浪江湖,以打网球、冬泳、跑马拉松、旅游与喝酒为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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