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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奖 作者简介 卢树仁，现供职于基层农业服务中心，一个热爱黄土地的人，一个喜欢种田的人。学过水产，只为读懂鱼水之情；爱过文学，只为有话要说。 长途班车和平日里一样一直往北不急不慢安稳地前行，路边的大水杉仿佛两排卫士排列得整整齐齐向后驶去……隔着汽车玻璃窗，远远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芦苇丛丛，风吹草低，偶尔可以见到牛羊在悠闲地啃着草，不时地抬了抬头。近处，有良田千顷，一堆堆草垛像一个个碉堡点缀在稻田之中，也不知哪来的技术堆得如此之高，如此之大，如此之紧。 这是每年下季度开学的日子，读书人心情总是那么沉重，不亚于去前线打仗。客车是出省境的长途客车，限载45人。未出站之前谁也没有注意车上到底坐了多少人，检票人例行检票，严禁超载，司机亦是轻车熟路，让人自然放心。出了市区，不过半个多小时就是码头渡口，老远就听到万吨巨轮一声汽笛划向天空，从此天涯孤旅，思乡如肠断。客运码头总是呈现一片繁忙的景象，一群小贩胳膊肘挽着菜篮子带着北方的口音，将一样样小吃编成一句句顺口溜在那一辆接着一辆排队等候上轮渡的长途客车两旁不断吆喝，“瓜子花生马（麻）辣干，还有矿泉水……八宝粥……”滚滚长江的江面上，客轮货轮穿梭往来井然有序。靠岸的平板巨轮载着坚不可摧的护栏，在指挥长手中那一面小小的红旗调度下，机舱内的驾驶员娴熟地放下大型钢板吊桥，刚好搭在下坡的公路出口，一辆辆大小客车鱼贯而上，如履平地。坐在静止的汽车上，欣赏着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盛景，陶醉于对城市的向往，是何等的惬意！ 同行的旅客打的打盹，睡的睡，看的看报纸，看的看杂志，嗑的嗑瓜子，除了结伴同行之人，大都是匆匆过客，没有谁愿意随随便便跟陌生人套近乎。几个学生出门时每期带的学费都是隔夜准备好贴身安放的妥妥帖帖的，沿途从来没有遇到过车匪路霸，来来回回基本上每次都是相安无事不在话下。财不露白，谁也不知谁带了多少钱在身上。一马平川的原野，地平线与天相接…… 靠近车身中央过道边的一个座位上，一个约摸六七十岁的老人，身着一件灰色中山装，双腿夹着一大概五六岁的小孩，一老一少悠然自得。老人宽阔的脸上写满沧桑，表情木讷，一副呆头呆脑的乡下人模样，情不自禁地让人想起一个不雅的名称——乡巴佬。汽车一直向前驶去，老人随手从脚下的行李包里拿出一个易拉罐，扳开拉扣，便往嘴里送。一眼看出，这是一瓶健力宝，是真正的中国饮料。 喝完后，老人轻轻地往过道前方一扔，“叮当”一声，易拉罐滚了几尺远……那些半睡半醒的人突然一惊，不约而同朝过道望了一望。 “车厢内不能乱扔垃圾的哦，小朋友。”旁边的一位中年妇女留着卷发，衣着时髦，关爱地轻轻拍拍老人膝下的小男孩。 “哼！”小男孩一脸不屑，淘气地从嘴角蹦出一个字来。 “去把空罐子捡回来，要不等下乘务员阿姨要把你扔到车下去，看你怕不怕？”老人右后方的一个中年男子微笑着对小孩子说道。中年男子约四十岁左右，像是个出来跑江湖见了一点世面的人。 “我就是不去！”小男孩毫无惧色。 “听说健力宝这两年搞了一个有奖销售，奖金还挺高的，不知是不是有这回事？”坐在汽车最后一排一个人突然间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车厢内所有没有睡着的人说。 “嗯，你不说倒是忘了这件事，是真的，健力宝的易拉罐上都写的很清楚，我以前仔细看过，小朋友，你快去捡过来看有没有奖，中了奖我买糖给你吃，要是中了个特等奖我带你去游乐场。”中年男子乐呵呵地对小男孩打趣道。 重赏之下出勇夫，面对利益和诱惑，有几人不为之心动？ 坐在老人前面两排的右方过道旁的一个妇女似乎听到了一点什么，将脚勾了勾，趁着没人注意顺手拾起了那个易拉罐，放大瞳孔紧紧盯着易拉罐拼命寻找上面的信息。两只眼睛围着那个空空的圆柱体仔仔细细看了一个遍，生怕漏掉了半个字。看完后，在手中捂了好一阵，才悄悄地拉开脚下行礼包的拉链，将那个空瓶子放了进去…… 汽车继续向前驶去，因为是直达终点站，起码也得六七个小时，大可不必担心坐过头忘了下车。 “刚才那个易拉罐空瓶子呢，咋不见了？”不知谁冒出了一句。 “是啊，不是明明在过道上的吗？” ? “该不会真是个中了奖的健力宝瓶子吧，特等奖可是有整整十万块钱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好像真有个特等奖等在那里，都想分得一杯羹，如今这年头，瞎子见了钱都能睁开眼，何况是十万块钱…… “到底是谁拿了老人扔下的那个易拉罐，太缺德了，就算是真中了奖，也应该物归原主吧，怎么能欺负一个老人和小孩呢？” “就是，太不应该了！” “真没良心，竟然私吞老人和小孩子的财物，最起码也要见者有份……” 人啊，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口水也足够将人淹死。中年妇女面如土色，却只是一声不吭，脑子里嗡嗡作响，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到底是谁拿了，快点说出来，不然我们要替老人报警了，捡了东西不还也是要坐牢的。”有人打抱不平恐吓道。 一车子的人都被这你一言我一语给吵醒了，趁着大家起哄之际，老人前面的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用眼睛扫了扫右前方那个妇女，轻轻向大家示意道，“好像是这个人拿了吧……” “我，我，我，我没拿，你看见我拿了吗？”女人显然有些做贼心虚。 “如果真是你拿了，就拿出来还给这位老人家，看人家一老一少怪可怜的。”有人把矛头指向了这个女人…… “那这个小伙子怎么说是你拿的？”又一个中年男子顺势将话插了进来，同时对质那个多嘴的年轻小伙子…… “你他妈的哪里见我拿了，我要一个空瓶子干嘛？神经病！”女人恼羞成怒对着小伙骂道。 不骂还好，一骂小伙子更是来劲了，“就是你这个女人拿的，还不承认，我亲眼见你放进了自己的包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个年轻人也是多事，不在江湖不烂江湖，无缘无故你多什么嘴？ “你看看，别人都说亲眼见你拿了，你还狡辩！赶快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如果没中奖你拿着干什么？我估计肯定有鬼！” 众怒之下，女人只得灰溜溜地拿出了一个空瓶子，塞到小孩子手中，也不管小孩要不要拿着玩，还是会扔掉…… “小朋友，这个空瓶子给阿姨看一下好不好？”老人旁边的妇女微笑着对小孩说。 “不能给别人，那是你爷爷中奖的，叫你爷爷藏好。”其中一个中年男子似乎挺关心这老人和小孩的。 “都不知有没有中奖呢？看你们这样乱起哄的样子真是好笑，还是让大家都看看吧。”话音刚落，一个男子就从小孩手中将易拉罐以近乎掠夺的方式拿了过来，将拉环扳下来，上面分明写着“特等奖”三个字，还打了钢印，清晰可见！他欣喜若狂，不禁脱口而出：“啊，真的中奖啦！老头子，这个空瓶子两千块钱卖给我吧？” 两千块钱买个易拉罐空瓶子，这个人疯了吧？这肯定是个圈套，有人暗想。 “两千块？这么容易就让你挣了十万？你想的倒好！”最先捡起那个易拉罐藏在包里的女人说道：“那我出三千五。” “拿给我看看，朋友。”又有人要过去仔细看了又看却递给老人，“这个本来就是您的，应该归您。您放好了，下车了我带您去广州领奖，我知道健力宝集团总部已经迁往广州。” “老人家，千万别听他的，天下乌鸦一般黑，人生地不熟的，等下到了广州别人看你一个乡巴佬的模样，把你们卖了还不知道……广州那么大，你跟着陌生人都不知东南西北，还是把那个空瓶子卖给我吧，要是真中了特等奖我出五千……”老人六神无主，这会竟不想给了，但想着有人出五千块钱还是递给了说话的人。 随即，那人就从身上拿出一沓钞票塞给老人，叫了声司机，“师傅，前面有下……” “五千块钱你就想下车？你他妈的太黑了吧？”后面像有一只巨手突然抓住了妄图带走易拉罐的男人，“我出八千！你要是没有八千你休想下车……！”说话的人从自己身上摸了又摸，并对一个妇女说，“快看看能不能凑满八千块钱？”这个女人八成是他老婆，拉开手包把所有钱交到男人手中…… 男人点了又点，点出六千多，似乎有些尴尬，对着众人说道“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你们都作个见证，我出六千买下了老人的一个空瓶子，如果没有比我出更多钱的，我就当面带走了。”众人没有谁能够舍得拿出六千块钱的，再也没有人和他争了，眼睁睁见他第一个下了车扬长而去…… 到底是真中奖还是假中奖？难道天上真能掉馅饼？ 本期图片：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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