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辽宁】马金海|老人与喜鹊

 新锐散文 2020-08-08
东方散文
推实力作家  读文坛新作
东方散文夏季版

作者简介

 


马金海,辽宁省新民市地震局工作。辽宁省诗词协会会员,中国诗赋协会会员,新民市诗词协会副会长。自幼在姥爷熏陶下学习古典诗词,诗词多次在省市获奖。


老人与喜鹊

        那天早晨我照例去看鸟雀。

        大东广场东北角临着一段沈抚铁路,铁路北侧是新开河,河堤上植着粗大的杨柳;南侧沿着铁路是一大片白杨林,幽静、安逸。那儿有草,有草籽,有吃草的虫,有铁路上散落的食物,那里是鸟雀的天堂。

        林中纵贯一条石板路,在大约三分之一处,路的南北相对安放着两张弯成月牙的石凳,那附近常年生活着一群鸟雀。

        每当清晨,出门散步的时候,心常常不由自主地随着脚走向那里,那儿有与我相熟的一群麻雀。

        那天,一踏上林中石板路,便感觉到异样。往日叽叽喳喳聊成一片的麻雀,今天只是偶尔几只斗下嘴,之后就默然了,全然没了以前的欢快。噢,原来在雀群中多了一只花喜鹊:黑白相间的羽毛,流线型美丽的躯体,长长的尾巴,宛若着白衬衫穿燕尾服的酒店靓仔服务生。它在一根白杨枝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安定跳动,一看就是个顽皮的小家伙。

        我今天给雀儿带来的是儿子爱吃的小浣熊干脆面,捏碎了撒向石板路。雀儿们“忽”一下飞聚来,喙啄在石板上声音,好似一阵敲打的急雨。我喜欢听这声音,喜欢看这雀儿啄食时头都不抬情景,恰似我做好饭给饥了的小儿而他头不抬把食物努力塞满嘴的样子,温馨会刹那盈满心头。

        它——小花鹊,却没有飞下来,但把头俯得低低的望着下面、尾巴一撅一撅努力保持着平衡,“它们吃的可真香!”它心里一定这么想。“可那个人我不太放心!”它迅速的抬头瞥了我几眼。我走到它下面一个石凳,把剩下的碎方便面撒在上面,然后走到对面离它远一点的石凳坐下。它抬头望了望我,头点了几点,迅速飞窜下来,落到方便面碎渣前,喙向着碎屑点点,再抬起头看看我,忽然不放心起来,向侧面夸张地横移两大步。低着头,看也不看我,我猜它是用眼睛余光瞄我呢!阳光透过树枝投在石凳上斑驳的影子在微风中一漾漾的。终于,它动心了,把脚向碎屑那移了一小步,再移一小步,慢慢地蹭到食物那,突然叼起一根碎屑飞快转身窜到一棵高树的横枝上。

        慢慢的我们相熟了。

        它是个聪明而又顽皮的家伙。它会站在白杨枝头向着麻雀唱稚嫩的晨歌,响亮而清脆;它会衔着一根软树枝以石凳为舞台跳摇头舞,认真而朴拙;它会学我的样子在石板路上散步,夸张而俏皮。调皮时,它会向你飞来,在你害怕欲躲时快速掠过你的肩头,吓你的心怦怦乱跳;不高兴时,会在你面前,把地上的石子、树枝、纸片衔起来乱丢个不停。它总是带着这样或那样的伤(喜鹊喜欢打架),旧的未去新的又来,让我很是心痛!我想为它疗伤,但它时刻对我保持警觉,从不让近它身前。

        六月的阳光已经很热了,空气中弥漫着夏的懒散。

        我再一次看到那个老人,花白的头发,手里多了一副拐杖,走路愈加蹒跚。老人大约有半年没有来,我听说他得了轻微的脑血栓,现在老人左侧肢体明显的笨拙。

        老人胸前依然吊着一个布口袋,里面放着他的物品,如日本动画片《多啦A梦》中机器猫的百宝袋,需要什么就伸到里面取,应有尽有,我甚至看到他从里面拿出过一根雪糕,自己不吃,咬成小块,喂鸟。他不喜欢说话,你与他言,多半是他怔怔地望着你,好久不回答,回答也是多是答非所问。

        现在,他每天前来喂鸟,那是他一天生活的主题。

        一个雨后的清晨,我去的稍晚。到时,有环卫工人在修剪林中的杂草,石板路上撒满草屑,林中飘满断草的甜香。树叶把阳光筛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圆点,撒在湿润的泥土上,雀儿们在圆点间蹦来蹦去找虫儿吃。远远的我看见老人以异样的姿势坐在石凳上。近了,发现小喜鹊也在石凳上,原来他们在认真吃一颗桃子。老人首先把桃皮磕了、咽下,再咬下一小块桃肉喂给静静等在石凳上小喜鹊。他们吃得很慢,老人牙不好左手明显的不灵活,但平日里好动、顽皮的小喜鹊一直非常耐心的在等。它吃的很快,吃完就侧着头望向老人,黑亮亮的头,乌溜溜的眼,腹部的羽毛洁白如雪,颈与背是纯黑的,而收束在背部双翅与长尾自前往后呈现紫色、蓝色、绿蓝色,幽幽闪着金属光泽,一个彩色的非常漂亮的小家伙。它的唇角破了,右腿也有些瘸,尾羽中的一根稍稍斜出,这是它的伤。终于,他们吃完了,老人把桃核放在石凳上,小喜鹊对桃肉的香甜好像意尤未尽,依然在啄核上的剩果肉,可是桃核一动一动的不稳定,老人用笨拙的左手想把它按住,努力了几次不成功。突然,老人拿起桃核放在嘴里,然后蹲了下去用嘴叼着去喂小喜鹊。

         一幅含饴弄孙的温馨画面,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甜香。

        最后,吃完桃核上剩肉的小喜鹊把喙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蹭了蹭,满意飞到一棵横枝上梳理起羽毛。

        我惊诧极了!老人才来半个多月,却与小喜鹊成了莫逆之交。我相问起来原因。老人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望向我,吃力地说:“我、我与它一起吃东西。”突然灿烂笑起来,笑得满面慈祥,笑到最后又顽皮的吐下舌头。一刹那,林间的阳光亮丽起来,空气中流动着青草的甜香。

        人的一生中,面目最可爱的是孩童,最可憎的是中年人。孩童的笑脸宛如晴天,是无邪真诚心的表象;中年人的笑脸多半是装出来的:假、做作,其实那是一颗复杂心的表象。人到老年,沧桑淡去,心渐渐归负平静,往往又萌出孩子般无杂念的童心,,因此呈现慈祥笑脸。

美国生物学家研究发现鸟类能识别“坏人”面孔,喜鹊是鸟类中最聪明者之一。我想,小喜鹊一定不太喜欢我这张“假面”,而喜欢那慈祥的老爷爷“笑脸”!

        最后一次见它的时候,是黄叶飘飞的季节,它明显的长大了,“喳喳喳”叫声里激荡着成熟的魅力,我知道它不再属于这里了。

如果人生是一部装帧精美的书,每一天是一页,我想很多页都是空白,或是淡淡几笔,可认真书写的一定不多。因为,我们大多数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碌碌而过,在心海中留下刻痕太少,难以成篇。但在我与老人和小花喜鹊那几页,我会用最喜爱的仿宋字、绿色的笺在心情静好的时候誊写下来,纯净和美、不染纤尘!

该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文章内容与本平台无关。

  联系  我们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