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冯新生（心声）：资深新闻媒体人、北京作家协会会员。 自1979年至今，在省市级以上报刊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杂文约7000余篇（首），曾在国家级、省级刊物征文中获小说一等奖、诗歌一等奖、散文二等奖，千余篇文学作品被新华书店发行的文学丛书选载，500余篇小说、散文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北京文艺台选播，300余篇游记散文被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教育学会中语会所编的《课外语文》转载。撰写、出版后在全国新华书店发行的著述有小说集《茉莉香茶》、散文集《物华天宝》《游出滋味》、《行者手记》等。   我像举看那杯黄河水一样，面对日光，双手高擎，久久欣赏着手感清凉、日光通透、看不出半点杂质的一杯清水，感到有些沉重。那是尧帝透明的心境，还是来者感念的情怀？ ——行者悟语 我第一次去山西临汾，原本是为了采访一位平阳木版画的传人。临汾古称平阳，平阳木版年画是我国最早面世的年画。远在史前，这里的居民就在门上镌刻“重明鸟”，用作避邪消灾。那天，在临汾老街一座幽僻的老宅院，银髯飘动的版画传人一面请我品茶，一面向我叙述着年画艺术的起源与沿革，不觉间，我们的话题转向了临汾的水。一谈到水，老人再续新茶、兴致更高，自豪的神态也溢于言表。 而后，我在临汾市的周边漫步，特别留意的是临汾之水，细细听长河那不舍昼夜的吟唱。这座古城位于黄河中游，西南两面多处奔涌着母亲河的乳汁，那条贯通古城中部的支流——汾河，更显气势磅礴、浩荡不息。 清晨，我坐在汾水之畔，弯腰舀满一杯水，举在朝阳下用心去赏读。黄河之水形态浑朴、辉映七彩，像浓缩了曲折动人又难以解析的漫漫长史。水似乎在向我说，它不仅见证了灿烂的三晋文化，孕育众多的华夏英才，而且滋润了古城的万紫千红。的确是这样：春日，以花为名的街市，如相依相挽的嫁娘款款而来，梨花街、樱花街的“满目香雪”若迎风飘动的婚纱。入秋，以果为名的街市就像成群结队、携子女出游的少妇，红果街、柿树街的累累果实展示着洗尽铅华后的清理与丰硕，洋溢着成就感的喜悦。 水，无论是奔涌与沉静、浏览与品味，在这里同样令人感到震撼。在临汾街头，登上任何一处茶楼，只要向同桌提及“饮水思源”四字，即便是初次见面的茶人也会放下盖杯，遥指城南4公里的尧庙村——那座以寻根祭祖为出游主题的游人十分看重的千古名村。因为，中国原始社会晚期第一位贤明帝王——尧，曾居住于斯。 尧的故事尽管缘自民间口头文学，却表达了人们对仁厚君主的无限怀念。据说，尧帝住简陋的茅草房，吃粗米饭、喝野菜汤。只要听说国内有一人饥寒就自责不已，认为自己未能管理好国家。他看到长子丹朱骄横暴虐、缺乏治理国家的才能，就四处遍访贤德之士，终于在历山（济南舜耕山）巧遇理想的接班人舜。尧帝不仅将两个女儿娥皇、女英托付与他，还毫不犹豫地把王位禅让于舜，成为中国历史第一位打破世袭制度的帝王。由此，在位90余年的尧帝死后，“百姓悲哀如丧父母，三年四方莫举乐，以思尧。”的记述便不难理解。 那天，我没有找到乡民为纪念尧帝，在农闲时敲击陶器伴奏、高唱《击壤歌》的那座击壤台，却在不经意间找到始建于晋代、后经唐、元、明、清历代重修的尧庙。我留意到，人们在广运大殿、五凤楼、寝宫前后环绕观览时，大多神色凝重、步履轻轻，似乎担心惊扰了尧君的长梦。环绕庙宇之间，满目雕梁画柱和亭台楼阁奇伟而岑寂，三檐十二层的五凤楼，喻示尧帝曾与四位重臣“一凤升天，四凤共鸣”的同志情谊。一生节俭、固守平常心的尧帝，自然不知后人会留给自己这份繁华。古贤生前的“舍”与身后的“得”终有因果。不知人们在凝视这些景观时，是否能引发些许感悟？ 我站在五凤楼后尧井亭前，听耳畔松风阵阵，看眼前古井默然。这是史学家公认的、中国帝王为民众开凿的第一口水井。数千年来，亭外虽时有金戈铁马、风雨狂袭，古井总是水面如镜、甘冽依然。 几位归侨在井边伫立良久，然后轻轻汲水、入杯， 慢慢饮下，像是在品啜极品佳酿。其中一位老人对我说，他见过中国许多名泉，没有哪种泉水能与尧井之水相比。我问他原因，他微笑不答，只是默默递给我一杯水。 我像举看那杯黄河水一样，面对日光，双手高擎，久久欣赏着手感清凉、日光通透、看不出半点杂质的一杯清水，感到有些沉重。那是尧帝透明的心境，还是来者感念的情怀？ 我把水饮下。当丝丝甘甜返上喉部时，我终于明白了：回味无穷、难以言表，恰是尧井之水的灵魂。 我把头转向尧庙的主要建筑——广运大殿，思量着殿门上方“民无能名”的含义。这句出自《论语》的赞语是告诉天下人：尧帝功德无以伦比，不知该用什么称颂之词才能表达心意。 我低头看看手中这一杯谁也说不出究竟哪里与众不同的水，我不知该怎样评价它，却发誓能永远记住那杯水的滋味。 该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文章内容与本平台无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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