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借樗轩记

 一犁_书馆 2020-08-10

编者按于己心,感知,反观,淡泊宁静;于红尘,合乎,超越,逍遥其上。此谓真读书人也。

加拿大女作家门罗并无书房,只在餐桌上写小说,终于也得了诺奖。可见,书房并非一个作家之必须,何况一个业余的读书人呢?但拥有一间书房往往成为一个读书人的梦想,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虚荣,或是一种仪式。

我迁淮之后购得住房,一向以无书房为恨,将就住了数年,一些读书写字的活皆在客厅完成。及至再购房时,又以面积太小,仍无法拥有书房,遂决意将客厅作书房装修,定制了一面书架,买来了书桌,配以绿植,端然有书香之气。偶去小坐,随手批阅,滋生出一丝丝的满足感。遂将此书房取名为“借樗轩”。

“借樗轩”并不大,前连阳台,后通餐厅厨房,晾衣则衣香可闻,做饭则锅碗交响。书架之上,书不多且不精,并无档次可言。若有客至,明显局促,清茶一杯,仍作客厅用。客人指墙上“借樗轩”匾问何意?我也一时语塞,茫然四顾,不知所云。

退而读《庄子》,再品“樗”之滋味。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庄子则说:“今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合书闭目,去想这样一株臭椿,已经是多年不见了。它可能长在乡间地头,或就只存在于《庄子》里。而我再睁开眼返观自身,却发现自己其实已成为一株臭椿。

年过不惑之后,发现自己是一株无用的椿树,也是一种收获。对镜自看,憔悴无神;出门在外,落落寡合。想自己无才无貌,无钱无势,居然也浪迹于江湖之上,不知为多少人所耻笑而不知。不知则自得其乐,亦不为苦。但仔细思来,也知道自己以无用之材却所得过望,则非幸事。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证明福报销尽,才德已不配其位。如此,须安心做“樗”方为明智。“樗”已不长于城内,只得从书本和记忆中“借”来,以此与自己合二为一。而人世如寄,何物不是“借”,又何必真拥有呢?

如此这般想毕,抛去《庄子》,推窗眺望。此地位于新城,高楼林立而人烟稀少,极目也苍翠可喜。窗外即学校,开学之际生机勃勃,亦令人一喜。回看“借樗轩”三字,墨色苍老,线条饱满而有拙稚之态,古风盎然,如同从《庄子》里走出。此书法为托朋友请金陵书家王建根先生所书,至今未曾谋面,附记于此,深致谢意。

戊戌中秋记于板闸


作者简介

程福康,淮安市级某机关干部。


【编后:本欲寻图配文。搜罗许久,一张张插入文中,总觉不相宜。如此反复,顿悟。“樗”本臭椿,其香之奇,几人能闻?“借樗轩”一张足以。】

【本期编辑   一犁】


【运河文韵】

  采春的希望

  撷秋的欢喜

  沐运河之风

  捡运河文字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