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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玫瑰在心里(小说)|| 苏燕

 作家平台 2020-08-11


懂爱的男女,虽为爱消得人憔悴,但始终是衣带渐宽终不悔。当那些自以为真的已失去的东西找回来后,我们没有理由不为千年修得的这份福而倍加珍惜。

——题记

(一)

13012345678。按下这几个数字后,茹梅的心脏在胸腔里加快了运动的频率,宛如一只正在奔跑向幸福天堂的小鹿一般。她想象着世界钢琴王子理查德·克莱德曼优美的钢琴声将把她的呼唤一声声传入亚明的耳内,一如她温软的小手,一下下撩拨着他的心,告诉他:才离开一天,她对他的思念已如大海一般深。

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用其它方式与他联系。然后是一连串的英语。

茹梅的头轰地一声便大了。她狂怒地将电话摔到一边。

他居然关机,这个土老冒居然不打一声招呼就关了机!真是气死我了!

茹梅在心里狠狠地想着,将身后的靠垫拿起又扔下,拿起遥控啪啪啪换尽所有频道,没有一个如意的节目,播的不是反腐片就是婚外恋、三角恋。关掉电视,将身体卷进被子里睡觉,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才10点钟,怎么就关机?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再拨一次试试?

耳朵没出毛病,那个该死的声音仍然异常清晰地塞满她的耳朵。

结婚十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该死的假期,该死的旅游,该死的规定:不带家属!他居然积极响应,背上行囊跟着单位的一群男女去了锦江,把茹梅和儿子扔在家里,孤苦伶仃,度日如年。

据英国记者的一个婚姻状况调查显示,一半以上的丈夫在结婚三年后,都幻想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不是朝夕相对的那一位。

在一本时尚杂志上看到这段话时,茹梅很不以为然。爱人是个安分守纪,规规矩矩的读书人,绝对不会象人家说的那样恐怖。

三年前他们一家也去过一次锦江,锦江酒店的所遇让他们大开眼界。许多小姐(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那些专干人肉生意的“鸡”)打扮得妖冶而“另类”,厚厚的脂粉掩盖了原来的面容,蛇信子样猩红的嘴唇,妩媚无比的表情,放射电磁波的眸子,穿着薄如蝉翼几欲透明的群衫,站在大镜子面前,四周是耀眼的灯光,那些玻璃柜子里的尤物,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勾人心魂。她们说出来的话,一声比一声嗲,让女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却让男人骨头发酥、膝盖发软、心旌摇荡。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一个小牌牌,宛如一扇扇暗示骚情的虚掩之门。那些管不住自己根子的男人,就象那些爱偷腥的猫一样,一旦窜进了某一扇门,便永不复生。

亚明红着脸,飞快地逃离了那个罪恶之地。等茹梅和儿子回到他们开的房间时,他仍如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惊魂未定。

喜欢看漂亮女人,这是男人的天性。茹梅故意逗他:“看把你吓的,怕是装给我看吧,如果我不在,你会选择哪位小姐?一号还是二号?我看三四五六七八九……号小姐都满不错的嘛,个个美艳绝伦。干脆象小孩子做游戏般一扇门一扇门走进去看个究竟,看看最后的感觉到底怎样?……”

“你损我,看我不封住你的乌鸦嘴。”还没等她说完,他就叫着跳起来,一把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哈她痒痒,还对着小家火喊:“儿子,妈妈在说爸爸的坏话,我们用被子蒙住她的嘴。”

“好,我来啦。”

儿子高兴地应着。父子俩开始拿被子盖在她头上。笑闹中,亚明的头钻进了被子里,他用手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住了她。

第二天早晨,他们到餐厅里吃早餐,米线端上来刚要吃,就见两个穿着三点式的小姐坐到对面来,亚明急忙扭过头,还用手紧捂住眼睛。来者倒很大方,要了两碗米线,神态自若地吃起来,他们拎起包逃出了大厅,身后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因此,茹梅肯定:我老公刘亚明,绝不会去做于他于我于家于社会风尚不利的事情。

先圣在《说苑·说业》中言:“无以淫佚弃业,无以贫贱自轻,无以所好害身,无以嗜欲妨生,无以奢侈为名,无以贵满骄盈。”“毒智者莫甚于酒,毁廉者莫贪于色。”这些金玉良言,亚明不会不知道。

两天过去了,亚明没有电话来,打他的电话,依然关机。

站在窗口往外望,社区的小道上到处是一家三口或两人世界温馨笑声和身影。眼泪不知不觉滑下两腮,那个与她同桌吃饭,同床睡觉的人,几天之间仿佛蒸发了一般,毫无信息。

有朋友打电话来约一同出去玩,想想人家都是一家三口,自己显得孤儿寡母的,茹梅婉言谢绝了。

第三天,依然没有亚明的消息,茹梅心急如焚。先是担心车祸,于是一整天盯着省台新闻看,没有那方面的报道。然后得出两种可能:一是他故意关机,忙于某种活动;二是他的手机被小姐缴了械。亚明单位的XX就是在歌舞厅抱小姐被掏了手机。

食色,性也。真是颠扑不灭的真理。再美味的鱼肉吃多了,也还是想尝尝青菜萝卜的味道;再好的老婆处久了,也还是想知道别的女人的韵味。男人都经不起诱惑,尤其是漂亮女人的诱惑。自己的老公看起来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茹梅的心开始疼痛起来。她关了手机,因为她以承受不了那一次次失望的打击,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二)

初秋的风凉凉地吹着,可亚明的心里却有如被火炉烘烤着,浑身燥热难当。在古城游览那天,他邂逅了初恋情人董小婉。惊讶、喜悦、关切的询问。然后,他离开同行的人,与她相约去“梦蝶”茶楼喝茶。“小婉,小婉。”他在心里喊着她的名字,眼前晃动着当年与她去海边拾贝壳,在花丛中看蝶飞,到桃林中漫步的情景。如今,这个名叫小婉的女人对他来说只能是一曲哀婉凄艳的宋词。

初恋的结局是否完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曾和她一起走过一段青春美妙的时光。

百无聊赖的寂寞黄昏,两个旧日情人相遇在第三城市,这个黄昏便充满了色彩。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外射进来,照在小婉的身上,她周身蒙上了一层令人眩目的光,他在那光中痴迷。她的耳粉红透明,她的唇娇艳欲滴,她的眼如两潭春井,他真想一头扎进去喝个够,真想给少年时候做的那个梦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她依然柔弱无骨纤纤玉手,柔声低唤着:“小婉,小婉。”

这时,一对老夫妻走进来,满头的白发在余晖中闪着银光。老先生腿脚不好使了,老伴就搀扶着他,嘴里关切地说:“老头子,你要小心啊……”

亚明的心一动,虽然妻子不在身旁,但他仍能感觉得到她的目光。细细想想,他更爱一个愿意与他携手共同赴老的人。

他缩回了手,用目光搂住她。一个有妇之夫对另一个有夫之妇的情感,毕竟不如一个少男对一个少女的爱慕那样正大光明。同时,他很清楚精神的背叛和肉体越轨一可憎可鄙,清楚道德在感情面前有时脆薄如纸。他必须控制自己,提高这种情感的纯度。

三十六岁了,早已过了作为琼瑶小说翻版的年龄,生活中的诗意已从琴棋书画过渡到柴米油盐一饭一菜之间,生活需要的不再是夸张和矫情,而是平凡和实在。一旦把持不住,一只脚跨出去,仅剩的屈指可数的青春也会就此葬送在一种暧昧的情感之中。尽管这种情感在有的人眼中是一种时尚,但这种时尚却不是他的真爱。真正的爱情是什么?在东西方的宗教经典里,都能找到相同的论述:

爱是恒久的忍耐、恩慈;爱是不忌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

不作自惭之事,不谋一己之利,不轻易发怒,不计他人之恶。

凡事包容,凡事信任,凡事企盼,凡事忍耐。

爱是永不止息的。

十年同刚甘共苦、相濡以沫,妻子茹梅做到了一个女人能够做到的一切,她所给予自己的,才是真正的爱。

看透风景的人,眼中只有冷漠。摸懂爱情的人,心里只有老婆。

亚明急忙奔向公用电话亭,那个该死的声音这回开始撞击他的耳膜。

上帝老儿坐在云端窃笑,他专跟那些恩爱夫妻开玩笑,目的是让他们明白真正的爱情来之不易,让他们倍受煎熬,因而加倍珍惜。


(三)

明天还要上学的儿子早已睡了。茹梅蜷在沙发上,屋里漆黑着,电视里闪动着刺眼的光芒,播着那些无法入眠的寂寞孤独之人点的伤心情歌。墙上的夜光钟时针指着午夜两点。

“咚咚咚”,楼道上终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倦鸟终于归巢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茹梅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一遍,她就飞奔过去开了门。

亚明拖着散了架似的身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口中说:“哎哟,累死我了。灯不亮,我还以为你睡了呢,我忘了带钥匙。”

她不语,眼睛茫然地盯着电视。

他偎过去,“怎么啦?生气啦?”他一边说着一边揽住她的肩。她赌气挣脱开。

“还好意思问我!这么些天,连电话都不打回来一个,你以为人家不担心啊,还老是关机。”

“手机没电了,去的路上小杨那去玩游戏耗干了。我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你,你刚好关机。”

在公用电话亭打?是不是在我生气关了手机的时候?肯定是。看他一脸的真诚,不象是在撒谎。茹梅心里想着,心便软了下来,嘴上却仍在不甘心地叫:“那你不会早点回来啊,把人家一个人丢在家里,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没心肝的东西!干嘛还要回来呢?外面好玩就别回家来呀!”

“老婆,我累了,现在只想睡觉。”他说完进了洗澡间,片刻便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和他闷声闷气地问:“要不进来一起洗啊?”

“鬼才跟你一起洗呢!”她恨恨地应着,使劲摁遥控器。

有那么好的涉奇猎艳和展示才情的机会,他不可能无动于衷的,一定是玩过了头,把什么都忘在脑后了,要不,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她越想越来气。

“好老婆,别生气了,去睡吧,啊,我洗了澡,我还刷了牙。”他披着浴巾偎过去搂她。

“别碰我。滚开!”她大叫,同时用力挣脱他。

浴巾掉在地板上,他弯腰抓在手里,楞在那儿,看她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摇摇头独自进了卧室。

自己是有点过分了,在他转身的刹那,她便开始后悔。

傻男人,他永远不懂女人的心。当她说“不要”的时候,其实心里却一百个一千个“愿意”。

她等着他从卧室里出来,象往日闹别扭是一样强行抱起她,她回在他怀里踢腾一小阵便温顺得似一只听话乖巧的猫咪。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他没有出来。

她关了电视,扯过毛巾被盖在身上。先还听见他翻书的声音,不一会儿便响起熟悉的鼾声。她在沙发上辗转反侧,故意弄出声响,表明她睡不着,其间还上了一趟卫生间,到客房里拿过一回被子,他依然没有醒过来,开门关门又开门关门的声音均被他关在了睡梦之外。

七天了,他居然不想我,回家就倒头呼呼大睡。难道真的出了问题?曾经有个姐妹在闲聊中说,要知道老公有没有外遇,关键看他回家后在夫妻生活中的质量,含金量越高,说明外遇的可能性越小。

茹梅一下子如掉冰窟,浑身感觉彻心透骨地寒。流着泪,开始在心里细数他的缺点,老天!竟然无一处可取:死脑筋不开窍,不会掌握时机,至今仍是一介职员;从来不会甜言蜜语,最亲密的称呼就是“好老婆”三个字;从认识开始,就没带我看过一场电影或单独旅游过;一点不懂得浪漫,结婚以后都没送过我一样礼物,情人节连一句问候都没有,更别奢望玫瑰花了……

这样的老公不要也罢!

可是,儿子怎么办?跟了谁都是一种天大的缺憾,那样会毁了他一生的。

一整夜,她都在想:我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婚姻?三十几岁的女人了,我还能怎么样?如果他真的已跟某个女人乱来过,我还要不要跟这个人一起再过20年、30年?

老子说:“治大国,若烹小鲜。”婚姻亦如此,每一天都要夫妻二人用爱心去呵护、去关怀,婚姻才会持久,才会如那坛陈年佳酿,永远泛着诱人的醇香。

事实上,婚姻是世界上最难经营的事业,稍不留神,就面临破产倒闭的危险。

婚姻是叶小舟,爱心是舵,夫妻双方任何一方的爱偏离了,小船都会被生活的浪头打翻。他真的忍心让苦苦撑持十年的婚姻葬身苦海吗?难道仅此一游,曾经固若金汤的爱情就要土蹦瓦解?


(四)

凌晨5点30分,刘亚明从梦中醒过来,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往身旁一揽。却揽了个空,妻子不在身旁,他一惊,才想起夜间的争吵,茹梅肯定还在沙发上生气。他忙跑到客厅去抱她。

“好老婆,别生气了,啊,我也想早点回来陪你,可领导说这是单位第一次组织的统一活动,谁也不能缺,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啦。下回再有此类活动,我宁愿局长让我下岗也不愿老婆叫我下岗啊。”说着,他的嘴和手开始在她的脸上、身上漫游。

她不依,绷紧了身体表示抗议。他强行将她抱进卧室,她还是不依,他只好放弃,趴在床边说好话。

6点钟,儿子要起床上学,他必须在儿子起床前将早点弄好,然后叫醒儿子,催他洗脸,吃早点,完了将书包放在儿子肩上,临出门还要嘱咐几句。

自儿子读书以来,一直都是他在做着这些看似琐碎实则非常辛苦的事。他说良好充足的睡眠是最好的美容师,因此他从不让茹梅早起做这一切。

听着老公在外面的一举一动,想想自结婚以来自己压根就没做过一顿象样的饭菜,最多只是给他打打下手,是外面那个人一直在为自己忙碌,为这个家忙碌。

想想每天下班时丈夫奋力蹬着自行车往家赶,车龙头上一边挂着一兜菜,一边是她最爱吃的水果。过去的日子里,每天晚饭后,他总牵着她一起去散步,他们沿着社区人行小道向前走,望眼一片绿色的草坪荡漾着温柔。他挽着她,她的嘴角带着微笑,眼里溢满柔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感觉嫁了他好似千年万年,那种生死契阔、相依为命的幸福使她飘飘欲仙。她便在心里千万次地说:“下辈子,我还是你温柔的妻。”

她猛然顿悟:爱情的玫瑰就藏在那把青菜里,就藏在那兜水果中。没有了他,今后的日子将不再是晴空万里。

心中的冰块开始被一点点融化,化作浑身似水的柔情。当亚明再次走进卧室俯下身时,她的眼里早以蓄满了泪,幸福的热泪。


作者简介:苏燕,女,汉族,云南省双柏县大庄人,70后,1989年始发作品,1994年加入云南省作家协会。作品在《诗刊》、《人民文学》、《散文百家》、《诗神》、《诗歌报月刊》、《橄榄绿》、《天津文学》等国家、省、地、县级刊物发表。已出版小说集《花落无痕》和诗集《怀想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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