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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冬秀老师作品《乡村节奏》连载

 渭南文坛 2020-08-12

作者简介

张冬秀,渭南市临渭区长寿塬宋家村人,生于1968年,先后在线王初中、崇宁中学任教,现就职于三马路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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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小新娘》


深邃的星空中,残月在西天浅浅地挂着,张家大院中,鸡在窝里安静地酣睡。

小新娘云云翻身坐起,看看身边陌生的丈夫,她悄悄穿好红绸碎花的新娘衣,坐在桌前照着镜子快速地梳着长长的头发,辫好又黑又长的辫子。

走出房门,拿起扫帚,细心地扫净院落。忙又走进厨房,烧了一锅开水,灌满水壶。这时天已大亮,鸡在院中寻食,她忙抓了一把小米,撒在地上,鸡飞快地聚集在一起争着啄食。

这时, 她听见公公咳嗽的声音,估计公婆已起床,忙走进二老房间,低着头走到炕沿下,端起尿盆匆匆出屋,等她把涮净的尿盆扣在箱柜下,公婆已穿好下炕。


云娘忙打了一盆热水,放在短凳上,然后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婆婆顺口说:"看九儿睡醒没有,让他下地干活。"云娘忙走进自己的屋子,看到小丈夫微微张着嘴,还在沉睡,忙摇摇他,让他快起床下地。

云娘又走到厨房,炕了三个馍,分别送到两个房间。她看到公婆满意的笑脸,心里轻松了许多。这一系列的事都是出嫁前奶奶教给云娘的。

云娘命苦,三岁时爹去世了,不久娘也改嫁了,妹妹送了别家。云娘和奶奶相依为命,靠洗衣织布过日子。

奶奶担心自己寿命有限,早早给云娘找了婆家,把年仅十五岁的云娘嫁了出去。

新家还算殷实,不缺衣食,又无兄弟,两位姐姐也早已出嫁,可云娘就是不喜欢呆在这个家。

平时做饭,要先向婆婆询问,吃饭时只能站在桌旁侍候一家人用餐,最后自己胡乱吃些填饱肚子。

有一天来了一位客人,喝酒喝到一半,莲菜吃完了,婆婆恰好没在房间,公公让云娘再切些莲菜。

走到厨房,云娘皱着眉,不知菜怎么切。忽然她看到碟子里还剩了一片莲菜,忙照猫画虎做起来。


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可头脑活腾得很,特别是那双眼睛顾盼有神,让人一看就喜欢。
再加上过腰的长辫,又亮又粗,一走路,长长的辫子左右甩动,给她增添了几份女人的韵味。

在她内心里,她喜欢田野,向往院外的天地。

空闲时间,她用眼睛偷视大门外的一切,捕捉任何一种声音,她甚至羡慕鸡儿,它们可以悠闲地走出大门,在村巷里、田野上随意撒欢。可她的脚只能在小小的院子里走来走去,要说靠近大门,她连想也不敢想。

有一次,她追赶鸡儿,无意向大门口跑去,婆婆看见了,大声哼了一声,吓得她在原地呆站了半天。

闷闷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她的心儿像雷雨前的乌云,暗暗地,阴阴地,不透一点阳光。


一天,云娘正在给婆婆捶背,听到娘家李婶的大嗓音:"他张婶,媳妇进门,福气进门了。"

云娘赶忙给李婶倒水,倒完悄悄站在一旁。"他张婶,云娘她奶身子不舒服,想让云娘回家呆几天,你看行不行。"

云娘的心高兴地扑腾扑腾乱跳,可她脸上毫无表现,仍静静地站在一旁。

第二天天刚亮,小丈夫牵着毛驴,云娘端坐在驴背上,慢腾腾地向娘家走去。

一路上,云娘和小丈夫没说一句话,她低头看看路边的草儿花儿,觉得它们实在绿得耀眼,红得热闹,她又抬头看看天空,蓝蓝的背景下白云朵朵,偶尔有鸟儿飞过,这一切都让她觉得美好向往。


小丈夫穿得干净利索,他手牵着缰绳,脚踢着路上的小砖块,吹着响亮的口哨,迈着随意的脚步。

两只羊在路边欢快地吃着带露水的草,小毛驴一下子高兴起来,四蹄下飞起微微的尘烟,偶尔它想嚼食路边的草,九儿拉拉缰绳,小毛驴懂事地继续前行。

云娘见了奶奶,高兴地拉着奶奶的手紧紧不放。

九儿拘谨地轻声说:"奶奶,家中还有事,我先回了。"奶奶留他吃饭,九儿婉绝后便起身回家。

云娘在奶奶身边快乐地待了两天。早晨她睡到日照窗户,还未梳洗完毕,热腾腾的饭已放在桌上。

时间过得像飞。娘家吃得虽简陋,但云娘就是喜欢这儿。回到夫家后,小云娘又每天人前堆着笑,幼稚的脸儿装着妇人样。看了让人觉得可爱又可怜。


慢慢地和九儿熟了,两个小人儿背着人悄悄说两句。
年节时,婆婆给了九儿两元压岁钱,九儿偷偷給了云娘一元。婆婆知道后伤心地训斥九儿:"娶了媳妇忘了娘,知道疼媳妇了,啥时知道疼娘。"

九儿再也不敢对云娘热乎,整日摆着丈夫的架子。

云娘就这样在小小的院子里细心地做饭,小心地侍候公婆。当云娘在小院呆得要发霉,母鸡也懒在窝里不出来时。土地上的麦子烤成了黄色。

夏忙夏忙,绣女下床。云娘终于可以迈出大门,在村巷里露露脸。凉凉的晨风中,云娘手拿镰刀,低着头,跟随九儿,快速走出村庄。路上遇到跛脚的老人,九儿说:"这是斜对门张海大叔。"

云娘忙行礼,轻声叫"张叔"。两人先后走进自家麦田,九儿说:"这十亩地是咱家的,东边是同族二伯家的五亩麦田,西边是寡嫂的五分麦田。"

在麦香味中,云娘和公公、九儿一起不停地割着沉甸甸的麦子。累了,云娘伸直腰,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黄色海洋,海洋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海鸥,海鸥在海面上缓缓地蠕动。


云娘满脸是汗,嫩嫩的脸儿红红的,泛着少女的活力。
九儿把麦子用力地装在牛车上,未成熟的他显得身子有些单薄。云娘既要割麦,又要帮九儿装车,忙得连喝水的时间也沒有。九儿让她到树下休息一会,她口头答应,身子却在地里忙碌着。太阳当空时,婆婆送来了早饭,一家人到树下吃饭。

寡嫂和儿子李虎也到地头树下吃饭。寡嫂啃着玉米馍说:"云娘年纪轻的,没想到真能干。"李虎不时地用眼睛偷瞧云娘。太阳仍使劲地烧烤着大地。当麦子躺在瓮里时,云娘又只能像笼中鸟儿在小院中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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